“嘀——”
刺耳的喇叭声在楼下响起，有人回来了，不知道是NPC还是玩家。
戴祈宵让司白和乔麦先躲起来，通过猫眼查看外面的人，楼道里回响着脚步声，似乎有些沉重，像是人拖着重物在往上。
声音停在了三楼，乔麦看见来人是刘旭东。
他拖着一个大纸箱子，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三楼冯胜男家门口，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他又拿出来一只老式电话机，拨通了电话，似乎是在和房子主人取得联系：
“啊喂！我是送货的，你百货报纸上买的洗衣机到了，我现在在你家门口，没人拿啊！”
对方应该是说了什么马上回来之类的话，刘旭东挂了电话之后骂了一声，瞅了一眼纸箱子，席地坐下，用旧手机打发起了时间。
“戴哥，这刘旭东演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啊，工作服、工作机，一样不落。”
戴祈宵：“他就这么坐在门口？”
他记得乔麦发现NPC不在家可以打开门的信息，在跟他讲之后是在玩家之间公开的，他们说好，怎样发现线索各凭本事。
刘旭东现在不进去的理由是什么？是不愿意自己进去冒风险，还是在等高平一起行动？
但是他现在选择的是打给NPC而不是联系高平，是有什么打算？
司白听出来戴祈宵对刘旭东的警觉，竟然尝试着安慰他：
“没关系，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淡声说完，就推开了门，在乔麦无用的阻拦之下走到了刘旭东面前。
人影洒下，挡住刘旭东的光线，他抬头，看见司白模样的时候明显吓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谁之后，手撑着箱子站起来指着少年说：“我知道你是谁，新来的邻居里、四楼那个小白脸的弟弟！长这怪模怪样的还跑出来吓人呐？”。
这话一出，呆在司白头发后面的小纸人突然有些沉不住气了，轻微的摩擦声引起了刘旭东的注意，他眯着眼睛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
司白身体微微偏了一下，不让小纸人出现在刘旭东面前，乔麦也站在边上不悦道：“你会不会说话？人人都有一张嘴，怎么就你嘴那么欠啊？”
刘旭东：“你个小娘们儿说什么呢？！信不信我扇你！”说着，就举起一只手作势。
但是他的手并没有落下的那个机会，乔麦一个瑟缩，司白挡在她前面，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那只手，刘旭东惊奇地发现，自己在这个少年面前竟然不能再往前动一分一毫。
他对上了少年只露出的一只眼睛，感觉身体发寒，背脊像是被蚂蚁爬过一般。
司白的声音幽幽道：“你进不去吗？”
不是问的你为什么不进去，而是直接问对方是不是不能进去。
似乎在少年心里，已经敲定了一个结果似的，戴祈宵还以为是司白不太会运用语言，但是下一秒刘旭东的话，却让人心生寒。
“你有病啊，这又不是我家，我怎么进的去？”他理所当然地这么说，眼神看向提出问题的司白，以为他是不是脑子还有毛病。
乔麦立即惊恐地后退了一步，眼神不定的在司白和刘旭东之间飘忽，最后选择了靠在门边低下了头。
“没事了。”司白垂下眼帘，转身走到了乔麦身边，想说什么，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许是担心这个一直愿意跟他们行动、好不容易有点熟悉的女孩子会害怕他，自己选择往四楼走。
“等一下！”很快转过脑子的乔麦瞥了刘旭东一眼，微笑着拉过司白走进门：“我答应你哥哥他不在家的时候要照顾你，可别溜了。”
说完，她就关上了门，把一个人摸不着头脑的刘旭东关在了门外。
司白有些惊讶乔麦的反应，这个女孩子还是如往常一般微笑着与他说话：“小白，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郑重其事地看着少年小声说：“其实你是闯了很多关的老玩家了吧？刚刚你是不是用了什么道具？刘旭东他是什么时候被调包了？”
司白和戴祈宵都明白乔麦是误会了，但是他们也不用去特地纠正，就让她先这么以为好了。
见少年不说话，乔麦以为是不方便回答她，连忙摆手道：“不用跟我解释的！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
司白点了点头。
“不过，不是被调包了。”司白耐心道：“他是刘旭东，但是已经死了。”
仿佛是怕别人不理解，又补充了一句：“同化成了这栋楼的鬼。”
听完少年的说辞，戴祈宵和乔麦一致认为不如不解释，现在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可又是他俩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戴祈宵问，不过不用司白回答，他自己就突然想起来：“难道是昨晚的尖叫？”
司白点头。
昨天晚上在那一段诡异响起的调调之后，突兀的尖叫就是刘旭东发出的！
他也就是在那时候死的，但是他触发的死亡条件是什么？如果玩家死亡之后会变成楼里的一部分，那么他们该怎么确定身边的人是玩家还是变成了NPC呢？
玩家不能在NPC面前露出端倪，那接下来不仅要骗过原住民，还要提防同化的玩家，好在这次关卡里人数不算多，玩家之间互相通个气还是说得过去的。
乔麦：“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得知道刘旭东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确实，如果不知道刘旭东的死因，在今晚就说不定还会有人遇害。
按照这么想，今晚这门是非出不可了。总是躲在门内根本拉不了进度，还处于被动的位置，戴祈宵可受不了这种被推搡的感觉。
“今晚开门。”戴祈宵通过小纸人传出声音，并叮嘱乔麦说道：“把这个消息散出去。”
“为什么？”她问。
戴祈宵轻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远在事务所办公室里的戴祈宵本人脸上，那双上挑的凤眼此时如同狐狸一般弯了起来，透着一点精光。
每次那双眼睛一眯，总有人要被拉下水了。
因为刘旭东一直守在三楼，所以现在乔麦和司白现在都不能去四楼齐麟家里再去看那本日记，所以只有司白带着小纸人回到四楼，戴祈宵才有机会溜进去。
等了一会儿，司白就开门出来，刚好碰见三楼冯胜男的母亲急匆匆地回来，撞见司白的时候吓得手里的手机差点拿不稳，直拍着胸脯，斜着眼睛从他身边经过，一身工作装的她与刘旭东对接新买的洗衣机，随后就打开了门。
趁此时，司白回到楼上，小纸人从他肩上跳下，一滑就从门缝底下滑了进去，迈着轻巧的小碎步向齐麟的卧室门内跑去，一个滑铲飘进充满灰尘的桌子底下。
戴祈宵掀起老旧的作业本泛黄的一页，翻到了能开始看清字迹的一面：
12月4日，天气下雪啦！
和弟弟一qi出去dui了雪人，他用雪qiu丢我，坏！
12月7日，下雨。
我的衣服都shi掉了，奶奶忘ji带2把伞，gen弟弟一qi用1个伞。
……
戴祈宵翻了连续好几页，发现这都是姐姐齐华学会拼音写字之后每天记录的小事，和弟弟相处的日常，暂时没有发现更多有用的线索。
已经快要接近傍晚时分，戴祈宵操纵纸人躺进本子中，再回过神来，从远处大楼中站起来，走了出去。
傍晚五点左右，二楼女人会出去买菜，戴祈宵又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下班，他提前半个小时请假走了，争取在菜市场和她来一场“偶遇”。
另一边小区楼房里，二楼女人拎着菜篮出门了，一直在客厅里闭着眼睛的司白倏然在黄昏中睁开了眼，轻轻开门，立即潜入了二楼NPC房间。
安安静静的房子里，客厅阳台边上放着一张木质婴儿床，里面有草绿色的绒被，鹅黄色的羊羔绒小枕头，木架床上面还挂着一圈逗小孩儿玩的玩具。
本该是温馨的场面，但是空荡的婴儿床上并没有婴儿的存在，阳台边上摔碎的花盆，眼前的情景仿佛暂停在那一刻，连空气都停止了流通，硬要描述的话，就像是一张定格在那里的照片，像是死物。
司白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女人肩上小鬼的来由。
根本就没有一直在家里睡觉的孩子，214从来没有孩子的哭闹、欢笑，女人一直在隐瞒这一点，她甚至知道自己肩膀上小鬼的存在，在司白拍向女人肩膀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去护着、躲开。
小鬼就是她的孩子。
家里的地上、桌子上全是空酒瓶子，沙发上还堆着几件没洗的衣服，茶几上许多烟蒂，桌上都浮了一层油。
这些糟糕的生活环境，更衬得婴儿床的纯净无暇。
小鬼干干净净，人却肮脏无比。
——菜市场，一个个塑料小棚子支起，迎来了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戴祈宵脱下外套挽在手间，熟悉地在砍价的大爷大妈之间自由穿梭，他在昨天买菜的时候就已经打听出了二楼女人常去的几家铺子。
他来到一家熟菜店前站定，称了一小碗凉拌豆腐皮木耳，随后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好巧，你刚下班啊？”
214的女人看见他很惊喜，微笑着，“你也会来买菜啊，我一直以为像你们这样的人都经常下饭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