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粘牙糖>第26章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绿色旧夹克衫的男人,那人长得干瘦,还佝偻着腰,就像一根被折弯的筷子。压的极低的帽檐下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在看见时开令的那一刻眼里明显迸发出诡异而激动的光。

  “小令。”时有财朝时开令的方向走了几步。

  时开令眼带厌恶,像是躲垃圾一样避开了时有财伸过来的手,从小时候那场变故发生,时有财进了监狱后,他已经十多年没见过这个人了,并且也做好了一辈子都不会再见这个血缘上的父亲的打算。

  只是没想到时有财竟还有脸来找他。

  时有财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最后还是收了回来,他搓着手心,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令,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时开令垂眼看着面前拘谨的男人,十多年未见,小时候那个对他而言如巨人一样高大可怖的男人现在只到他下巴,连那张印象里总是凶狠可怕的脸竟然都随着眼角那几道深深的皱纹而变得柔和许多。

  小时候他怕时有财,长大后时有财怕他。

  时开令忍不住感叹时间真是神奇,竟能在无形中把一切变了个天翻地覆。

  “托你的福,还好好活着。”时开令眼带讥诮。

  时有财忽然情绪激动起来,他拉住时开令的袖子说道:“小令,当年真的只是个意外,你那时晕过去了你不知道,是你妈妈她自己没站稳摔倒磕到了太阳穴,根本不是我推的,我就算再畜生也没动过杀人的念头啊!”

  时开令眼眸瞬间冷到冰点,他掐住时有财的脖子,手臂青筋暴起,时有财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

  “你还想怎么畜生?整日酗酒赌博,回家就耍酒疯对妻儿又打又骂,我妈被你打进医院过多少回?又有多少回你提着我的腿把我悬在六楼窗外想把我扔下去?”时开令眼睛红的吓人,“你怎么有脸出现在我面前的?”

  时有财被扼住咽喉说不出话,他的脸变得青紫,眼球像灯泡一样凸起,两只手挣扎着拍打在时开令的手背。

  此刻的时开令像是失了心智,他控制不住自己不断收紧的手心,杀意在心头升起,就在一切都要收不住时,时开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为了和别人区别开,时开令给江岁设置了专属的手机铃声,当熟悉的铃声响起时,理智骤然恢复,时开令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

  他松开了时有财,时有财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震的整栋楼的声控灯都亮了。

  时开令平复了下心情才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江岁抱怨道:“你怎么才接电话啊!”

  时开令看了眼地上的时有财,背过身回道:“刚才没看手机,怎么了?”

  江岁在床上翻了个身,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撒娇:“没怎么,就想问问你到没到家。”

  听着江岁欢快的声音,时开令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温,“我刚到家。”

  “哦。”江岁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不想挂电话,于是他说道:“你说说话啊。”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时开令回头看了眼,是时有财扶着门框站了起来。

  时开令:“我这边有点事,晚点给你打过去。”

  江岁不满地撅起嘴,“你有什么事啊这么忙。”

  时开令语气温柔哄着恋人,“我真的有点事,保证很快给你打过去。”

  “谈女朋友了?”时有财讪笑着问道。

  挂掉电话的一瞬间,时开令扬起的嘴角瞬间垮了下来,“与你无关,我劝你趁我没后悔赶紧滚,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时有财佝偻着的身体就缩的更厉害了,他往外走了几步,似是有些不甘心,频频回头看时开令,最后嗫嚅着嘴唇问道:“能借我点钱吗?”

  时开令嗤笑一声,“死性不改。”

  说完他拉开门进了屋,毫不犹豫地关上门将时有财阻隔在门外。

  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向身体很好很多年都难生一次病的时开令当晚就发了高烧,第二天他没起来床,早上给江岁发了个消息让他自己去上学就又一次陷入了昏睡中。

  他做了很多梦,都是小时候不好的片段,包括那场变故。

  母亲倒在地上,血一路蜿蜒流到了时开令的脚下,将母亲新给他买的白袜子都染成了红色。

  那一天,他失去了世上唯一的庇护。

  时开令猛然睁开眼睛,没等他对噩梦有所反应,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他挣扎着起身披了件衣服去开门,门外站着之前见过几次的那帮花臂大汉。

  “认不认识时有财?”为首的胖子问道。

  时开令掀了掀眼皮,“时有财?不认识。”

  “装什么傻呢,你是他儿子吧。”胖子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到时开令脸边比对,“瞅瞅,跟你一模一样。”

  “时有财欠我们钱,现在找不到他人了,要不这钱你还一下?”胖子往嘴里放了根烟,一旁的小弟立马殷勤地点上。

  时开令压在门板上的手在暗中用力,只要对方一有动作,他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把门关上。

  “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他裤裆一热撒的种,他十几年对我不管不顾,别指望我帮他还钱。”时开令作势要关门,胖子眼疾手快一只脚卡在了缝里。

  “没听过一句话吗?父债子偿。”

  时开令冷哼道:“要钱没有,我这条破烂命你要觉得行就拿去。”

  时开令发着高烧,嘴唇泛白,看上去病殃殃的。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

  时开令关上门,重新躺在了床上,他发了一身冷汗,再又一次陷入昏迷时门又响了。

  本不想管,但门越敲越响,带着股时开令今天要是不来开门就把门砸碎的架势,时开令不得已起身开门。

  “说了要钱没……”看清门口的人后时开令顿了下,“江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