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山挂断电话刚塞进兜里,时西楼就走到他面前了。
时西楼问:“没事?”
他看到来电显示,是创星的经纪人。
祝青山摇头说:“没事。”
烟火过后,人群散去,回归宁静与乡村独有的寂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时西楼把一张名片递给祝青山,“明天早上的戏结束后,我就回京都了。在京都的戏是两个星期之后,这个期间我会很忙,有事情联系名片上的人。”
“林婧说你这边的意愿是等自然到期不续约?”
“是。”祝青山把名片拿好。
创星很难缠,要是现在提出解约,不被扒掉一层皮很难脱身。
时西楼问:“确定?如果是出于官司和违约金的考虑,完全不用担心。”
他接下来一阵会非常忙,无暇顾及到祝青山这一边,多事之秋,如果祝青山在创星有什么事,他未必能及时庇护。
现在直接解约一劳永逸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祝青山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反正就两个月了。”他自己付不起违约金,也没有理由让新公司承担。
“那就按你的意思来。”时西楼思虑半晌,点头表示同意,祝青山想要怎么做都可以,反正他都可以兜底。
“好好养一下身子,你太瘦了。需要瘦的戏份拍得差不多了。”
祝青山揉揉耳朵:“嗯……你也是。”
——
翌日,拍完这边的最后一场戏,大家都在忙忙碌碌收拾离开。
罗森来接祝青山。
他刚下车就看到又瘦了一圈的祝青山,他皱着眉说:“越来越瘦了,拍完戏可得好好补补。”
祝青山和李桃在收拾东西。
“你怎么来了?公司,杨帆没怎么地你吧。”祝青山已经卸完妆了,觉得脸绷绷的难受,随意倒了一点爽肤水抹在脸上。
昨天挂了杨帆的电话之后,杨帆跟疯了一样一直给他打电话发微信,他索性就把人拉黑了。
按祝青山对杨帆的了解,杨帆不会善罢甘休的。
罗森在包里给他找了瓶贵价的面霜,“擦一点这个,你就仗着底子好胡乱造,平常就不肯去美容院,品牌送的护肤品都是好东西,也懒得用。”
李桃有些羡慕嫉妒恨地说:“可是就算这样,他居然比我勤勤恳恳保养的皮肤还要好,天理何在。”
“懒,烦。”祝青山把面霜接过来,刮了一块往脸上抹,堵住罗森絮絮叨叨的嘴:“别念了,问你呢,公司怎么还能让你来,不是应该对我采取封锁措施了?”
李桃解释说:“森哥,昨天公司里就把我喊回去了,我说我生病了在看医生,才拖了一天。”
罗森不在意地说:“创星把我炒了。”
祝青山眉眼冷淡:“什么时候的事?”
罗森拿手机在回复处理一些工作上的尾事:“今早的事。”
祝青山的眉毛皱的越来越深,冷冷开口:“杨帆干的?”
罗森“嘿”了声,“谁干的不重要,我拿自己账号给你发了那些声明就被杨帆威胁说开除扣奖金了,今天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听说我要来接你,直接就让我收拾东西走人。”
“这可太好了,把我炒了还有三倍工资拿,省的我自己辞职了。”
李桃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眼巴巴可怜兮兮地:“森哥,你这就走了?我呢,把我和山哥留在这里当人质了?”
罗森给了她一个白眼,“我不是跟你说了,陪着青山过完这两个月咱们就去吃香的喝辣的?没出息的。”
“我现在被炒了,青山这两个月在创星你要多注意,星骋这边会给青山单独开工作室,我负责,到时给你加工资。”
李桃:“嘿嘿,背靠大树好乘凉,万万没想到时影帝即将成为我的老板!”
“那你这两个月怎么办?先去星骋?”祝青山撸了把旁边的哈士奇。
今天傻狗不知道怎么了,非得跟着祝青山出来,咬着裤脚不放口,祝青山就把它带来片场了,为了不影响到片场,系了狗绳和戴了嘴套。
现在结束拍戏了,把嘴套摘了,傻狗嘿嘿地对他傻笑。
罗森回完了信息,自己也坐在椅子上作放松的姿态:“咳咳,时总单独给我两个月六位数的报酬,让我先休息两个月,然后给您老人家暂时当个私人助理。”
祝青山:“…………”
他微微一怔,摸狗的动作顿了顿。
时西楼怎么……还做了这样的安排。
不是说忙?还有时间管他。
李桃眼睛都大了:“时影帝居然是这样的老板!”
罗森失笑,心里的开心是在面上也掩盖不住:“我就跟林总说,我在创星的工作结束了,问什么时候可以入职星骋。结果,时总直接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过来。”
“青山,以后去了星骋好好干,时总是个好老板。”
他现在还记得刚下飞机场的时候,支付宝里进了六位数的账,时西楼在电话那头说:“这两个月,看好一下祝青山,他身体不好。”
祝青山有些不自在,头都没抬,含糊地“嗯”了声。
跟导演和制片道了别,三人就开始启程了,也有很多人觉得麻烦,想留在旅馆里多待半日,明日再启程。
可是祝青山今天有很重要的事。
去往飞机场的路上。
驾驶座上的罗森试图劝一下祝青山:“我陪你去?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干。”
祝青山窝在后座的角落,眼皮沉得厉害,昨晚没睡好觉,他把头靠在车窗,蔫蔫:“不用,我自己去。明天就回京都。”
“你帮我照顾一下傻狗。他得打疫苗。”
罗森给李桃使了个眼色,想要找个劝服的帮手。
李桃收到眼色:“山哥,我没去过你老家欸,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下次。”祝青山把卫衣帽子盖在头上,秋天里,他平常习惯性就是一件卫衣,暖一点就薄卫衣,凉一点就厚卫衣,图个方便。
在机场几人分道扬镳,李桃和罗森回京都,祝青山坐上回老家的飞机。
三个小时之后。
祝青山到了爷爷老家。
爷爷葬在这里镇上的一个墓园,那里有些偏僻。
祝青山在镇上买了一些糯米糕和一瓶米酒,最后辗转最后是坐摩的才到的,摩的师傅嫌墓园有些不太吉利,给他送到不远不近的一个地方,让他自己走路去。
祝青山懒得和他掰扯,给他掏了一百块钱定金让他等半个小时,之后再给他六百,有钱不赚王八蛋,摩的师傅一看这就是个不缺钱的主儿,笑着答应了。
拎着手里买来的东西,走了有十分钟才到。
因为那个祝青山没有见过的奶奶葬在这里,所以爷爷的遗愿就是希望能回来葬在这里,落叶归根,是大多是中国人的传统。
所以当初在京都去世火葬后,祝青山就把爷爷的骨灰带回了老家安葬。
黄昏。
在城市里的话大概已经华灯初上了。
但这里只有排排的墓碑,还有凄风苦雨,在祝青山刚走到爷爷墓地的时候,下起了雨,很有戏剧性。
千丝万缕的细雨在挣扎的最后光线中淅沥。仿佛要将人缠绵得悲伤,骨头发酸。
雨不大,大也没事,反正祝青山不怕。
他从袋子里把东西一个个拿出来。幸好糯米糕是塑料盒子装的,不至于淋着。
他离得远,平常有花钱请一个这边的远方亲戚隔半个月就来给墓地清理清理,不至于杂草丛生。
祝青山也不管台阶上脏不脏湿不湿,直接就坐了下来。
他平常不习惯跟一个冷冰冰的墓碑说话的,他觉得有点傻。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他有点想说。
祝青山手指有些冰冷,所以干脆把手揣进兜里,犹豫两秒,然后开口。
“今天有工作,很重要,所以迟了点。”
“幸好你喜欢的那家糯米糕还在,平常卖得那么好,中午就没了,今儿个居然还有,老头子果然有口福。”
“我过得挺好的,听说你们这些操心的老头子都会在天上盯着我们,你也看到了。你孙子很牛,当歌手还行,当初你拿自己的私房钱给他买了个很贵很贵的吉他,不亏吧。”
“我很快要去一个新的公司了,能更加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等我拿了金曲奖,我就把奖杯拿给你看,你跟你那边的老头老太太都炫耀炫耀。”
雨丝打在祝青山的脸上,有些模糊他的视线,也把眼睛打红了。
祝青山停顿两秒,“最近出了点事,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能知道,反正别担心,你孙子厉害得很。”
一堆雨丝聚集成了一个大水珠挂在墓碑上祝爷爷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上,祝青山抬手拭去:“对了,你不是很喜欢时西楼的戏吗?”
“我又和他合作了,哦,要去的公司也是他的。”
“你个小老头还挺有眼光,时西楼……他确实很好。”
祝青山就这么想到什么说什么。
说着说着,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的喉咙也有些干涩,他拧开手边的矿泉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舒适了不少。
“我走了,明天早上给你带甜豆花。”
那个摩的师傅看上去不怎么靠谱,再迟点可能就跑路了。这里离镇上倒也不是特别远,但是下着小雨,他昏昏沉沉的,走路不太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