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西楼回过头来,祝青山立马把拽着风衣的手放下,有点尴尬地拉了拉卫衣前面的两根带子。
时西楼默默地看着祝青山,挑挑眉没说话。
祝青山犹犹豫豫尴尴尬尬,语气硬邦邦地:“你是不是胃疼?不吃饭?”
时西楼微不可察地挑了挑嘴角:“是有点,去哪吃?”他发现曹晨还是有可取之处。
祝青山沉默片刻,有点子自暴自弃的意味,他拧起一边眉毛:“这里的人都喜欢重口味,你……我给你去酒店厨房做碗粥?”
而且,镇上都是些老人孩子,认识明星的人少,但是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出门了,谁知道哪个角落里又有没有混蛋的狗仔蹲守。
时西楼抬眸看向祝青山,嘴唇动了动。
祝青山看出时西楼似乎想要说什么:“我就随便一说,不想吃就算了。”
他后知后觉自己的不见长进,这么多年了,还是那样不合时宜不自量力,以前请牛肉面,现在煮白粥。
真是啼笑皆非。
时西楼笑了声:“我只是在想,我的经纪人有一次生病了,男朋友亲手给她煮了粥,她在我耳边反复提起。当时我就觉得毫无必要不可理解,现在好像能理解了。”
祝青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什么……意思……这两者是可以比较的?
干嘛拿他们两个和一对情侣比较。
时西楼直接摁下楼的电梯:“走吧,劳驾。”
整个旅馆都被承包了,借个厨房不是大事,何况时西楼大手一挥,给了好几张钞票给旅馆老板。
祝青山看了看冰箱里的东西,时西楼就站在他的旁边,低头看手机回信息。
祝青山对着冰箱发呆,所以,时西楼为什么要跟来,他又不是什么米其林欧妈咖塞,再说他好久没下厨了,泡面都是泡的,能煮熟都不一定。
“你……要不要先去房间等着。”祝青山从冰箱里拿出青菜红萝卜,有些无奈地说。
时西楼把手机丢回风衣口袋里,手上又揉了揉胃部:“没事儿,我看着。”
祝青山低头闷声:“反正我好久没做给别人吃了,吃坏了不负责。”
时西楼笑着整理了一下被揉皱的内衬:“得负责吧,小小年纪怎么能做不负责任的渣男呢。”
他抱着胳膊轻声道:“说过的话就得负责。”
既然表白了,那祝青山就只能是他时西楼的。
祝青山背对着噎了一下,总觉得时西楼话中有话,奇奇怪怪的。
他脸有些红,难得羞愤地磨牙:“我才不是渣男。”
时西楼这时候被祝青山害羞炸毛的样子可爱到了,他默默了会儿,开始问道:“林震说你什么了?”
祝青山切着蔬菜丁,顿了一好一会儿才开口。
“他说我的音乐四不像。”祝青山很坦然,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时西楼到时候也会发现,自己就是个半桶水,那么要求严苛的人,到时候还想不想他进公司就不一定了。
“我没系统学习过,都是看着自学的。也正常,被骂是应该的。”
时西楼决定旧事重提:“你是不是这部结束就该离开现在的公司了。”
祝青山茫然:“啊?”他也没什么心眼直接就说:“到十二月份,怎么了?”
时西楼抱着手臂指尖轻轻敲着,认真道:“我送你去美国学音乐好不好。”
祝青山把蔬菜丁往粥里放的动作一顿。
时西楼留意着祝青山的神色,“我打算跟美国顶尖的一个音乐学院实行人才共同培养计划,美国现在最著名的一个摇滚乐队主唱约瑟夫就是这所学校毕业的,我们会把他请来当顾问。你愿意的话。”
约瑟夫是祝青山很喜欢的一个歌手,祝青山的闹钟铃声就是他的歌。
祝青山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过大的情绪。
他其实好几次都想问问时西楼,自己真有这么好吗?值得他不顾前尘往事和舆论八卦一次次抛出橄榄枝。
祝青山随意盖上盖子:“我想想。”
“可以。”时西楼点到为止,不着痕迹转移话题:“粥好了?”
祝青山靠在冰箱上,“没,还要十分钟左右。”
时西楼学着他靠在门框上,“什么时候会的做饭。”
有模有样的,时西楼想起家中的某个小表弟,一样的年纪,吃喝玩乐五谷不分。
祝青山把手揣在卫衣口袋里,眼神暗了一瞬,随意轻松道:“忘了,可能是从小就会。”
那个时候在福利院的时候,院里有一门课程就是学习家务做饭,大概是怕他们明明是个被丢弃的人还好吃懒做找不到好的领养家庭。
后来,祝青山去了祝家,这项技能一开始用不上的,妈妈和爷爷总是换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他根本没什么机会进厨房。
时西楼道:“有做过给别人吗?”
祝青山点头:“有,给我妈和爷爷。”
给他妈妈做过一顿,在她生日的时候。
后来家里败落了,爷爷生病后得吃有营养的健康的食物,祝青山没钱请保姆也没钱顿顿都去外面买营养餐,硬生生把自己的厨艺给锻炼了一个新高度。
爷爷走后,他就没做过了。
没有要做的人,他也不想自己给自己做。
时西楼还想说些什么,然后厨房里走进来一个人,是助理陈清。
陈清有些急急忙忙,见到时西楼一喜:“时总,原来您在这,终于找到您了。何总找您找得很急,说是手机打不通。”
时西楼皱起眉拿起手机,“没电关机了。”
陈清说:“何总说一找到您就让您给他回个视频通话。”
祝青山浑身不自在,转过身看着炉子上冒烟沸腾的粥。
感受到他背后的视线,他直接用毫不在乎的语气说:“你去吧,这一点粥我自己就能吃完。”
身后没有回话。
祝青山以为时西楼走了。
正想关火,抬起的手腕被拉住,时西楼从背后低低在他耳边:“小孩儿要说话算数,这是我的粥。”
祝青山的耳蜗一震,随后整个接着一震,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
独留他一个人在厨房凌乱。
祝青山喉结上下一动,脸都木了,时西楼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奇奇怪怪的!
美利坚果然是个万恶的资本主义,好好一个人都被它的风水影响得不正经了。
时西楼迅速回到房间,何晟不是莽撞不知分寸的人,应该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才这么火急火燎地要找他。
把手机充上电,何晟的信息一条条冒出来,给他说明了状况。
他们新项目心仪的一个德国工程师非要和身为项目总负责人的他见面,不然就拒绝合作。
这个项目的工程设计师人选很重要,是项目的关键一环,他们千挑万选才选出了这么一个佼佼者,如果这个工程师拒绝了,是个很大的问题。
现在何晟正在德国和那个设计师在一起,请示时西楼能不能接个视频通话和设计师线上见个面。
时西楼思虑了几秒,当机立断说可以。
他换了套西装。
视频电话接通之后,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表情不温不冷,但是带着淡淡的威严感。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适当满足对方的需求,但该有的主人姿态得拿出来,他时西楼也好,时氏也好,不能随随便便被拿捏。
何晟跟他打了声招呼,屏幕里就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这就是时西楼和团队属意的项目总设计师,伊丽莎白·林,是一个中德混血。
伊丽莎白·林年仅三十五就已经成为了建筑师界的佼佼者,作为优秀毕业生毕业于全球顶尖建筑大学,曾经参与设计过许多著名标志建筑物和国家级建筑,再加上其独特的气质和姣好的外貌,甚至收获了一小批粉丝。
时西楼用流利的德语打了声招呼。
对面妆容服装都完美到极致的伊丽莎白回以流利的中文:“时西楼,你好。我们说中文吧。”
时西楼不置可否,直接开口:“听闻林设计师对我们的合作有不愉快的地方。”
伊丽莎白把一刀切的干练短发勾到耳后,挑挑眉,很少有人这么叫她,屏幕里这个人叫,还不赖。
她不是拐弯抹角的性格,直接回答:“是的,不满意。”
时西楼指尖开始轻敲腿间:“合作是双方的,你说,合理的情况下我们沟通推进。”
“我最不满意的是,时总您作为项目负责人竟然没有亲自来德国邀请我。”伊丽莎白学着他翘起二郎腿,一双又白又细的长腿映在屏幕上。
她继续说:“难道在时总的眼里,我的能力不值得你亲自邀请?”
时西楼风波不动,声线一直保持平静甚至寡淡:“林设计师说笑了,你是我们集团千挑万选的优秀设计师。你应该看到我们给出的条件,这足够证明我们的诚意。”
“我们集团的这个项目将要遍布各大留学热门国家,在我看来,这也是你扩展名气的机会,这是双赢。”
时西楼戴上金丝眼镜,翻开手边的资料:“林设计师以往的项目,从来没有过这个价格。”
伊丽莎白看着屏幕上带着金丝眼镜衣冠禽兽模样的时西楼,笑了下:“可是我值得不是吗?既然时总忙碌,我去一趟中国,我们再聊如何?”
时西楼调开行程表,回了句:“欢迎。”
确实,现在这个伊丽莎白是最好的人选。
伊丽莎白抬了下眉:“最后一个问题,方才你的助理一直call你,可是找不到,你是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时西楼转了转腕表:“是。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