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璨给他弹了一个视频。
祝青山随意接起，把手机放在洗手台，洗脸。
“卧靠，你怎么回事？怎么瘦成这样，你不是拍戏，是渡劫去了？”姚璨大嗓门从手机里传来。
因为这阵子的不规律，祝青山胃病隐隐发作了，他嘴唇发白，抽了张湿巾擦干脸：“你要不要装个喇叭？”
姚璨说：“不是我说你这也太吓人了，不是去跟偶像演戏去了吗？高高兴兴的事，怎么不得是上天的状态才对。”
祝青山有些焦躁，莫名其妙的焦躁。
听到那个名字就胃疼。
他捂了捂发酸的胃：“你究竟什么事儿？”
姚璨嘿嘿一笑：“你能不能给我要张时影帝的签名，我最近交的一个小女朋友喜欢时西楼，我牛逼就吹出去了，说我兄弟跟时西楼熟得不要不要的。”
祝青山看着镜中的自己，想着要不要借李桃的粉打一打遮一遮。
他低着头，语气淡淡：“拿不了。”
姚璨：“怎么拿不了，你这朝夕相处的关系应该还行吧，见面的时候顺便而已吧。”
祝青山深吸了口气，把手机盖住：“可能，见不了面了。”他跟姚璨说：“今天杀青了，时西楼走了。”
——
祝青山到餐厅的时候，人基本到齐了，没有时西楼。
剧组的工作人员喝着酒聊着天，祝青山作为主演之一，又是寿星，他被邀着喝了不少酒，大家也没有为难他，甚至导演说他还小让他喝无酒精饮料。
可是他摇摇头拒绝，就是想喝，来者不拒。
林良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有些感慨：“青山啊，你这男主角我是选对了。”
祝青山说了声：“谢谢导演。”
林良打量了他一眼：“你还好吧。”
为什么所有人都问他这个问题，他是看着有多不好。
真是丢人到家了。
祝青山木着脸：“嗯，好，很好。”
林良感慨着喝了口酒：“你看起来不像是好的样子。”
祝青山沉默，看着面前的空酒杯发怔。
今天的酒度数都不高，他怎么现在还喝不醉。
林良一杯酒下肚，大着舌头操着宝岛口音：“你真是个好孩子。我见过很多演员，像你这种全身心投入深受影响的年轻人很少。”
他回忆着往事，眼神迷离：“这样好也不好，还是得分清现实和虚幻啊。有的人来去自如，那留在原地的人就一败涂地了。”
祝青山在酒杯里倒入葡萄酒，一口入喉。
酒席到最后祝青山也没有等到时西楼，他看着渐渐离去前往第二场的人群，心想，怎么就不来呢？敬一杯酒也好，他都没有和时西楼喝过酒，也没有说一声再见。
第二场是年轻一些的剧组人员推荐去ktv，导演回去之前说：“好好玩，所有消费我们的时大主演买单。”
罗森要回去公司处理点事情，他看着微醺的祝青山说：“反正导演他们都回去了，另一个主演也不在，你也回去？在酒店好好休息，然后收拾收拾，明天我来接你。”
祝青山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神迷离：“不，你先走吧。我要去。”
罗森只好吩咐说：“那你好好穿多件厚一点的衣服，不要着凉了，玩得差不多就回去。”
祝青山点点头。
——
祝青山在的包间里都是戏中番位比较靠前的演员，依旧没有时西楼。
大家经过两个月的相处，都很熟悉了，都是些年轻人，玩得也很开。喝酒猜拳，唱歌拍照，不亦乐乎。
祝青山找了个角落窝在那里，脸颊绯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包厢的门口，他戴着帽子掩饰所有的情绪。
终于终于在要散场的时候。
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青山一直绷紧的弦，因为这个发现“噔”地拨出声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上头了，还是因为他实在是盯着看太久了，那一瞬间，祝青山的眼眶突然温热起来。
时西楼应该是从什么正式重要的场合里过来的，西装革履，领带一丝不苟。
可能是真的是什么很重要的场合，祝青山感受到时西楼的状态不太对，好像有些疲惫。
“不好意思，有些事。过来打声招呼。”
众人也是上头了，拉着时西楼就说：“来迟了要自罚三杯哦，看在影帝的份上，就两杯好了。”
时西楼视线扫了眼角落里的没有动静的人。
笑笑拿起酒杯：“没问题。”
包厢里稍微能和时西楼熟一点的女演员前辈打圆场说：“好了，你们也是玩疯了，谁给你们买的单不知道啊。”
“也差不多了，散了哈。”
喝醉了的就开始起哄：“好不容易影帝来了，唱一个再走呗。”
“好好。”
“对对，唱一个唱一个！”
屏幕上这个时候响起伴奏，是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
“就这个吧！这个也挺应景，杀青了嘛！”
“不熟的话可以找个人一起唱！”
时西楼松了松领带，悉听尊便道：“可以没问题，但是我不太熟，你们不嫌弃就行。”
大家笑：“哪能，您老的脸能让我们忽视所有！”
前辈女演员说：“你们也是闹。”她的视线看到角落里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人：“青山，喝醉了吗？没有的话你们两个男主角一起唱个歌？”
被叫到的瞬间，祝青山头皮发麻，他握了握手心，喉结滚了好几圈。
因为一个动作保持太久了，祝青山显得呆滞，他怔了有好几秒，才重新把灵魂唤回来，他站起来：“好。”
祝青山拿过同剧组演员递过来的麦，机械地走上前。偌大的屏幕面前，此刻站了祝青山和时西楼。
时西楼微微低头看了眼帽子下通红的耳朵和下颌：“喝酒了？”
“嗯。”
伴奏重新响起。
祝青山听到自己的声音和时西楼的声音同时响起，混合……交织。
他听说过，这首歌在演唱会上一般都是众人红眼落泪的合唱曲目。
现在他好像懂了。
“为何我们，还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
是，他和时西楼都是要各自走不同路的人。
时西楼会幸福，他可能只有遗憾。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
《彩虹》结束了，时西楼会去哪儿。
祝青山一边唱，一边在帽檐的掩饰下看向旁边悠悠坐着的时西楼。
他一手拿着麦，另一边手闲闲地搭在腿上，他的手指骨节很明显，很修长，很有力量。
《彩虹》中亲密戏不少，祝青山无数次感受过这双手在自己的脸上、脖颈，肩膀，腰……感受过它的抚摸。
他突然想到，以后这手指上应该会戴上戒指，时西楼的手指会很适合戴戒指。
“最怕此生已经决心自己过没有你……”
“却又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曲终。
祝青山狼狈地收回视线。
包厢里的人都在欢呼。
“好听好听！”
“太棒了，你看看这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时老师和青山的声音好搭啊。”
祝青山缓缓放下话筒，在包厢的桌子上找到自己的杯子，在上面倒上酒，他紧紧握住酒杯，想了想把帽子摘下，走向时西楼。
“楼哥，一直以来，谢谢。”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这两个月，都很感谢。
时西楼垂眼看着低着头满脸通红的少年，他疲惫地扯了扯嘴角，端起酒杯回敬：“杀青快乐。”
散场。
祝青山回酒店，刚准备入门，他就被叫住。
“祝青山。”时西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祝青山愣了愣，回头：“楼……哥，你还没有走？”
有一部分住在酒店里的剧组人员已经走了，祝青山理所当然地以为时西楼也走了。
时西楼上前一步：“明天走。”他把手中的东西递给祝青山，“生日礼物。”
祝青山发现自己的胃又开始泛酸了，也有可能不是胃，是心脏。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他知道这个牌子有多贵，是姚璨嚷嚷两年也没买成的表。
但是愣了愣后，他内心挣扎了会儿，接过来。
算了，他是真的很想要。
时西楼送的。
能留下点什么。
大不了，回去多写点歌，然后再回礼，如果……那个时候他还能接触到时西楼的话。
祝青山默默接过来：“谢谢楼哥。”他犹豫了会儿，看着面前神色明显有些不好的人，说：“你……还好吗？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可能是喝醉了，没事。”时西楼声线有些沙哑疲劳，他摸了摸祝青山的头：“小朋友，生日快乐。”
“你等一下。”祝青山开门转身进房间。
一会儿，他怀里抱了一大堆东西。
牛奶…蜂蜜…糖果…蛋糕……
祝青山一股脑塞到时西楼怀里：“这都是我助理准备的，解酒。”
时西楼拢了拢手中的东西笑了下：“行，回去吧。”
祝青山顿了顿，抿抿唇终于抬起头问：“楼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时西楼：“问。”
“你是准备退圈了吗？”
时西楼沉默了会儿，用深沉的声音回答他：“大概。”
祝青山戴着帽子，看不清眼中的情绪，他闷闷“嗯”了声，然后开口：“祝你…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