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祝青山的回答。
时西楼哼笑了声。
祝青山耳朵一直竖着，听到这声笑也很疑惑。
？？
究竟在笑什么。
林良又问他：“如果你真被选上了，愿意出演吗？毕竟这是部同性题材的戏，没有被主流认可。”
祝青山没多犹豫，攥着手中的剧本：“不是只有大众认可的才是对的，我没觉得同性有多惊天动地。”
又问了几句对剧本的理解之后，试戏正式开始。
祝青山站在那儿深呼吸，短暂闭了个眼，一睁开眼就看到，时西楼把西装外套脱了，衬衫下肌肉分明的轮廓欲盖弥彰。
在时西楼往他这边走的几步中。
祝青山真切意识到，啊，原来这部戏的主角真是时西楼。
林良喊了开始。
日天日地在福利院在老家狂拽酷炫天不怕地不怕的祝青山，就算是第一次演戏，也没在怕的。
紧张，害怕这类的词在他祝青山十六年零十个月的人生字典里几乎就不曾出现过。
但是，此时此刻，祝青山实打实的腿有些软。
幸好，这时候的顾闳也是紧张的情绪。
他刚潦草地安慰好自己。
面前的人有了动作。
时西楼一把抓住祝青山的手臂，有些无可奈何，他说：“手怎么回事？”
祝青山抿抿唇，良久才说：“没事。不小心碰到了。”
时西楼把他的手心翻过来，剧本里是血肉模糊，他声音有些低沉：“是不是打架了？”
祝青山不回答。
“唉。”时西楼去拿来医药箱，把祝青山摁在椅子上坐下，单膝跪在祝青山面前，准备给他上药。
祝青山挣脱：“不用！”
时西楼这时候手上用了劲儿，一把把祝青山攥紧，“别动。”
可是顾闳怎么会那么容易听劝。
祝青山依旧挣扎着往后躲，他整个人支棱起来：“我就动，你是谁呀，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叫我不动我就不动，叫我不可以喜欢你就不可以喜欢，严堇偲你他妈就是我妈的继子，真以为你是我亲哥！”
“我就算是死路边了你不用你管！”
祝青山整张脸都因为情绪激动涨红，眼眶也红了，双眼全是倔强不甘和委屈，瘦削的胸膛一直剧烈起伏着。
他声音带上了哭腔：“凭什么啊，你们都凭什么啊。”
他倔强顽固的控诉还没停止。
紧接着，他面前的人重复将他摁下来的动作，重复单膝跪下，严堇偲是学武术的，自然而然很容易将他抵住。
祝青山感觉到了他强大的压迫和隐忍。
紧接着，单膝跪地的时西楼低头，轻轻吻在了他受伤的右手背。
一切戛然而止。
周围很安静。
情绪激烈的祝青山也被钉住了。
这一幕他看剧本的时候就有预想，给自己建了八百层心里建设，此刻时西楼的嘴唇贴上来的那一刻，全都轰然倒塌。
他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强而有力的触感，时西楼身上似有若无的檀香侵袭着他的五官，他逐渐有些招架不住。
祝青山头皮发麻，整个脸陡然间更红了。他视线不能聚焦了，导演还没喊停，明明剧本就这么多了。
他演不下去了。
祝青山刚想生理本能抽出颤抖的手，时西楼应该是察觉到了，率先放开了。
“可以了。”时西楼瞬间站起了身，恢复成平常高不可攀的样子。
在时西楼离开的瞬间，祝青山发现自己背后一身冷汗瞬间倾泻而出，果然入秋了，他整个人冷幽幽的，感觉比练一日的舞还要虚脱。
他坐在椅子上极力掩盖自己的不自然。
同时，他看向了回去评委席上的时西楼，刚刚那个隐忍爆发的影子早已烟消云散，轻而易举回归云淡风轻。
只有他自己像是劫后余生。
祝青山揉搓了一把已经从热烫变得冰凉的脸，感慨。
时西楼，真厉害啊。
试戏结束后，林良留他下来点评了一下他的演技，祝青山也不知道什么流程，制片人说再联系。
试戏的地点是一个酒店，他刚准备离开，就看见不远处时西楼在电梯口旁边被几个工作人员围着要签名，在一众人中鹤立鸡群，想注意不到都难。
他还以为时西楼早走了。
祝青山压了一下右手关节，啪啪响了两声，他在犹豫是上前打个招呼，还是等他们结束了离开了再走。
想了想，他选择了第三种方案。
直接走。
真要结结巴巴地去打招呼让人笑话，还不如当没碰见。
他把帽子压低走过去，刚准备摁电梯，就被叫住了。
“祝青山。”
男人跟周围的工作人员说：“下次。”
祝青山本来没什么表情地垂着眼，这时候眼睛大了一圈，他转过身来，咽了咽口水，然后满脸镇定：“嗯。”
工作人员都走了。
整个走廊就剩他和时西楼两个人。
时西楼一边手插在西装裤里，永远都是西装革履，但又是不重复的设计感与色调相辅相成，这次是一件漆黑的纯色但加了象白刺绣。
祝青山突然想起来，前阵子时西楼因为恋情上了热搜，对方好像就是个国风刺绣的品牌代理人。
难怪。
时西楼看着默不作声的人儿，有些好笑。按理说，要真想凑过来想要绑定或炒作什么，这也太没有经验了。
花言巧语好听的话是一句不讲。
每次一见他就肉眼可见得紧张，跟个小鸡崽似的，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听完教导了？”时西楼有意逗他。
祝青山点头。
时西楼意味颇深从西装裤里掏出一个黑色皮筋，递到祝青山面前：“你的？”
祝青山一脸绝望地摸了摸自己空荡的裤兜，最近新歌要求造型是稍长一点的发型，他懒得剪，就一直留着，所以平常习惯性在身上带个橡皮筋。
“啊，对。”祝青山去拿皮筋，那修长线条利落的手中，黑色皮筋形成色彩冲击。
祝青山迅速揣手心里，迟疑了会儿，开口说：“谢谢。”
这时候，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是姚璨。刚响一声，他直接摁挂。
因为他的铃声也有些不合时宜。
好死不死，这时候直接跳到锁屏了。
他的锁屏……是时西楼一部电影的剪影。
而这时候锁屏上的人正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手机。
时西楼只是笑笑就移开视线：“《洪流》？”
祝青山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问自己屏幕的事儿，“哦，是。”祝青山说。
时西楼慢条斯理淡道：“我粉丝？”
这话要换一个人讲都得有那么一股子自恋油腻的意味儿，但时西楼顶着副凌厉利落的骨相，又有着凌驾大部分人的地位，他的锐利竟让这句话显得理所当然。
“……”祝青山喉结滚了滚，“……嗯。”
不就是个普通粉丝，圈里圈外时西楼的粉丝成千上万，这也没有什么好不肯承认的。
时西楼淡淡一笑，接了个电话：“跟Alice约好时间，我半个小时到。”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
时西楼右手越过祝青山，摁在了他本来准备摁的楼层，对着手机里的人说：“等一分钟。”
电梯开了。
时西楼把手机从耳朵拿开，挑眉示意祝青山进去。
祝青山进去。
然后就看到时西楼在电梯外，目光淡淡落在他身上，走廊锃亮的瓷砖清清楚楚映出他宽阔结实的肩膀轮廓。
他看着祝青山眼皮低垂，嗓音响起：“签名，等进组吧。”
电梯门关，祝青山将手中的黑色橡皮筋紧紧攥住。
-
夜里十一点半，创星宿舍。
祝青山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一闭眼满脑子都是今天试戏的片段，时西楼最后的那一句话跟摁了单曲循环一样一直在他耳边转悠。
他今天试戏回来胃有些难受，就没吃什么，跑练习室练舞去了，爱豆的唱跳业务，唱他还有点信心，但是跳得多练。
祝青山一个不爽，翻起来给自己泡了桶泡面。
之前认识的直播好友姚璨给他发信息：【有空没，跟我连一下直播。】
姚璨现在在一家网红公司，有直播要求，要流量。
两人熟，姚璨一需要流量了就拉祝青山过来，次数也不多，一般是月尾，祝青山朋友不多，姚璨没心没肺但帮了他很多，是为数不多能够使唤他的人。
祝青山叼着一次性叉子回信息：【大半夜你诈尸呢，等着。】
他打开直播，和姚璨连线。
粉丝很快就闻讯而来。
他本来做直播的时候就积累了一部分粉丝，后来出道了，慢慢积累不少粉丝。
姚璨看到他一副懒散样，吐槽道：“你能不能有点当爱豆的自觉，直播吃泡面？”
“直播吃泡面要被封吗？”祝青山嗦了口面，懒声道：“管得真多。”
粉丝纷纷跟风。
【啧啧，创星这狗公司是不给你吃的，所以你才瘦得跟小鸡仔一样。】
【也就你了，一头呆毛，一身老头运动衫，一桶泡面】
【璨哥你带他去吃个沙县吧，我捐五毛钱】
【实话实说，小狗崽比我家金毛瘦】
祝青山“哼”了声，继续嗦面：“你才小鸡仔小狗崽，动物世界看多了。”
接着，他叼着叉子把t恤短袖卷上去，蓄力露出肱二头肌，嚣张道：“我一个打十个。”
粉丝齐刷刷截屏，顺便打字。
【啧啧啧】
【啧啧啧】
【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