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演出当天。
后台忙忙碌碌。
祝青山今天的眼妆特别浓,暗黑系的眼影大面积扑在眼皮,像是地狱之眼,深邃未知。
妆衬人,人衬装,浑然天成。
“可以不往眼皮扒拉吗,痒。我待会上舞台都睁不开眼。”祝青山皱了皱眉,眼睛很不舒服。
化妆师合作了不少次,知道祝青山就是看上去拽拽酷酷的不好讲话。
他没停下手中动作,“内眼线跟你今天的妆造很搭,更契合今天的舞台。”
祝青山撇撇嘴没说什么了,“哦。”
刚弄好造型,造型室里的人都眼前一亮。
祝青山这一次一头金毛被弄了一个武士头,后脑勺半扎了个小揪,鬓角处留下的碎毛随意散着,野性又自由,跟本人形象融为一体。
被造型师拉着合完影后,祝青山被喊去一个休息室。
杨帆在休息室和陈庭生喝茶。
打听到陈导爱喝茶,他可是投其所好地花了大价钱弄来的茶叶,搭上大导,以后手底下的资源还不是源源不断地来。
杨帆商业微笑模式开启,招呼道,“青山你来,陈导大驾光临,过来打声招呼。”
祝青山懒散之意散了一些。
他抓了抓头发,尽量不拽里拽气地点了头:“陈导。”
不尴不尬聊了半天,被陈庭生女儿要了签名合照。
陈庭生察觉到坐在边缘沙发祝青山的不自在。
不过无所谓,对比那些马屁拍的飞起,人情世故过犹不及的小年轻,他还是喜欢祝青山这样的,也更符合剧本中的形象。
“舞台快开始了吧。”
杨帆,“没事没事,陈导重要。”
祝青山,“是,要做准备。”
杨帆皱皱眉,眼神在责备祝青山不懂事。
祝青山比他皱的还深,用眼神问他:什么时候才行。
他要去做准备。
都是娱乐圈混的人精,陈庭生一眼看出了俩人的眉来眼去,笑着说,“青山去准备吧。等会儿结束了我们吃个饭,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就见这么一个面,陈庭生心中本就笃定的决定更根深蒂固了,祝青山就是林孽本孽。
场馆内,满满当当坐满了人翘首以盼。青色应援灯占据了场所大部分,一己之力力压其他颜色。
青色是祝青山的应援色。
内场VIP座位,陈庭生随意戴了个口罩,说实话他觉得没必要,他就一幕后导演,谁能认识他。
不过他助理说,角色还没定下来就不要节外生枝。
“刚才为什么不跟我去后台。”陈庭生对旁边的人说。
时西楼黑帽压头,难得一见地穿了件休闲黑色卫衣,戴着黑色口罩,整个人低调地隐入黑暗中。
他翘起腿,“没必要。”
陈庭生笑着说,“你小子点我呢,我也想着结束了再见面,这不是他经纪人太会来事。”
时西楼说:“你是导演,有名有份。”
舞台大屏上出现祝青山的单人照,后面一姑娘小小喊了一嗓子,“儿砸真的很帅!”
陈庭生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看了眼后面几乎都是举着祝青山的灯牌调侃说,“小年轻是挺有人气哈。”
陈庭生的女儿与有荣焉,非常自豪:“那当然。”说完,还非常社牛求认同:“是吧,西楼哥哥!”
时西楼很轻地低笑了下:“是。”
陈庭生福至心灵,“你笑什么,话说你居然会来?你不是跟祝青山认识?要票他不给你啊?”
时西楼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嘴角:“是啊,他为什么不给我。”
演出正式开始。
fly在灯光秀和粉丝声嘶力竭的呐喊中登场,队长何晗带领队员做出团队手势,“大家好,我们是…f-l-y-fly!”
一个又一个舞台激情澎湃。
倒数第二首歌,是今天的神秘惊喜,众人都很期待。
全场灯光暗了下来,大家屏息以待。屏幕上出现祝青山隐入黑暗的侧脸,水墨字体缓缓出现——《像别人。》
粉丝恍然大悟,“啊啊啊啊啊啊!狼崽的新歌!新歌!”
“啊啊啊啊啊啊!”
“好突然!”
“祝青山祝青山!狼崽狼崽!”
全场又一个高潮迭起!
台上的祝青山坐在台阶上,仍然是半边侧脸,没人看到他疼得冒汗。
他挑了挑眉,将话筒抵在嘴边,“嘘。”
下面,“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祝青山额角汗水淌进眼里,沙哑低沉的声音说,“我收过一封信,姑娘,她说自己二十好几了一事无成,没有像别人考好大学,没有像别人一样年纪轻轻就买车买房,甚至连感情都没有。”
低沉娓娓道来的声音让现场逐渐安静。
“她说自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不知道这姑娘来了没有,将就一听吧。”
伴奏开始。注入灵魂的歌声响起。
【有人二十成家,有人四十出家。
有人三分钟外卖,有人三小时煲汤。
有人年少有为,有人大器晚成。
有人在春天的朝阳里意气风发,却在冬天的大雪中落寞收场。
二月的腊梅七月的莲,三月的海棠九月的菊。
……】
像是吃了cd般,低音呢喃,稳定的唱功在高级的音响下暴露无遗。
突然平地惊雷般,祝青山走到架子鼓前,他穿着黑色背心,露出一双肌肉线条流畅的胳膊,架子鼓在他的操纵下起舞。
高潮来了。
【这世界的叶子相同吗?
这世界的人一样吗?
你会像别人吗?
你要像别人吗?】
反复高亢的疑问句高音像是直击灵魂般飙出,祝青山整个人甩着湿透的金发与这野性的呐喊相融!
最后,祝青山将鼓棒一甩,戛然一句,【当你不需要像别人,你才真正自由。】
祝青山的粉丝,团粉,甚至其他成员唯粉都被惊住了。
尤其是各位竹子,早已热泪盈眶。
他们一直觉得祝青山在这偶像团体里屈才了,他应该能当一个很酷很帅的独立音乐人。
“呜呜,什么呀,儿子不是说不煽情吗!”
“架子鼓小狼崽好帅!”
“写给粉丝的,这小狗崽平常不是怼我们很开心吗?”
“啊啊啊啊啊!”
粉丝的热情总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三个小时,演唱会在逃离地心引力般的尖叫声中结束。
祝青山是C位,在一首首歌中,以最完美的姿态完成了表演。
刚结束。
陈庭生的女儿陈晨眉眼弯弯地戳了戳旁边目光深深的人的手,她小声地问:“西楼哥,你为什么想来看山山的演唱会啊?”
“而且还穿我给你的应援服。”
时西楼微微侧身,“那你呢?”
“当然是因为喜欢啊!”
时西楼看了眼台上缓缓退场的身影,五彩的灯光映在他的瞳孔里,他低低挑了下唇角:“有道理。”
说完,在陈晨五颜六色五彩缤纷多姿多彩的注视下离开座位。
后台。
工作人员专用洗手间,一个隐秘的角落旁。杨帆拍了拍程铮的肩膀,“你闹个什么劲儿,我说了谁有原创谁上压轴,你自己不努力,你的那首rap写多久了,还能不能行?”
程铮黑着脸,“是,他红他牛逼。可是帆哥,我可比他听话多了吧。”
是听话,所以杨帆也愿意给他甜头,“是,你懂事点。明天要请一个女制片吃饭,你跟我去。有你好处的。”
程铮点了点头说,“行。”
祝青山面无表情路过,程铮出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试探一问,“你怎么在这,你…听见了?”
“你改行管厕所了?”祝青山懒得理他,说着往洗手间走去。
杨帆在后面提醒他,“青山,记得等会儿要和导演吃饭。”
祝青山没应他,径直往里走。
洗手间里没多少人,祝青山走到最里面的隔间,“砰”的关上门。
腰疼得止不住发抖,站不住得靠在厕所门上,腰上跟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祝青山低骂了句,“靠。”
他想,幸亏最后仨舞台才爆发地疼,不然真遭不住。
抖着从裤兜里拿出医生给开的强烈止疼喷雾,唰唰地就往要命了的后腰处喷。
这喷雾味道虽然不算重,但离近了还是能闻到。祝青山得偷摸来,不然罗森又得瞎担心。
半分钟后。
喷雾见效,至少腰腿能动了。祝青山一把将衣服随意扯下,喷雾丢回裤兜里。
刚打开厕所门,就看到一个高大修长的背影站在洗手台前,不紧不慢地洗手。
男人洗手的动作慢条斯理,骨骼分明的双手反复细细揉搓,斯文的不像话,跟祝青山一秒结束的洗手不一样。
祝青山见过的能将洗手这件事做得像是品酒饮茶,只有一个人。
他一直注意力放在时西楼的外套上,是印有自己名字的卫衣,应该是演唱会周边。
时西楼怎么在这儿。
还穿着……
“时…”他卡了卡壳,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叫。“你…你怎么在这里。”
话说出口祝青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心里骂了自己两句:你是结巴吗?你管得着别人在哪里?
平常罗森让祝青山喊圈子里的人老师,他不情不愿,“喊什么老师?他是教我语文还是数学了。”
所以他平常都是喊年纪大的前辈哥姐。
这时候倒是忘到九霄云外姥姥家了。
他是真不知道叫什么了。
叫老师别扭,叫哥显得有多熟似的,直呼其名又显得挑衅一样。
时西楼侧过身微微低头看他,“陪朋友看演唱会,歌唱得不错。”
“啊。哦。”祝青山低着头说了句,“谢谢。”
空气开始沉默,祝青山表情乱飞后木着脸,“经纪人找,那我先走了。”
说着就要抬脚。
“等会儿。”
祝青山感受到自己手腕被拉住。
然后他就从镜子里看到,时西楼把自己后腰塞到裤子里的背心衣角,扯了出来!
扯了出来!
他要冒烟了,从镜子里清楚看到他的内裤露出来了一小截,他现在是相信老话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平常糙惯了,穿个衣服不好好穿,裤衩都管理不好,现在遭报应了。
何德何能影帝给他整衣服,还碰了裤衩。
时西楼已经撤回了手,他闻到药味,“又受伤了?”
祝青山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
祝青山离开后,时西楼给陈庭生打了个电话。
陈庭生先说话,语调隔着电话都能听得出来兴奋,“西楼啊,我们跟祝青山吃个饭聊聊?”
时西楼看着远处走得不自在的背影。
祝青山时不时摸着后腰,一顿一顿地转了个弯。
“我有点事,不折腾了,没开车,麻烦您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