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而下，放肆地冲刷着地面的血迹，很快那里便淡了颜色，只剩下浑浊的雨水。
楼下传来几声枪响，因为装了消音管的缘故，声音很小，若非雨小的那几瞬，根本不会听清。
乔钰站在落地窗前，沉默地抽着烟，他身后的房门大开着，一些风便灌进来，吹冷了他的后背。
处理完人，赵泽野从楼下上来。
他脱下外套，从后面将人抱住，问：“在看什么呢？”
乔钰吐出烟雾，眼眸也仿佛被这雾氤氲了一般。
“雨。”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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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不好？”听出语气的不对，赵泽野将下巴轻放到他肩上。
“嗯。”乔钰坦诚地承认，“有点儿。”
其实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或许是因为他前几日他才杀了人，或许是楼下的血腥味儿太重，又或许是今日的雨下得太大了。
他本来想去外面跑马散散心，现在也不得不耽搁下来。
这雨太大了。铺天盖地地落下来，窗户上全是雨水，整个天都是灰蒙蒙的，那乌云层层叠叠，密集地压过境，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还在想那天的事？”赵泽野在他衬衣领边缘蹭了蹭，在那儿磨出一点细微的痒。
“嗯。”乔钰在窗台上掐灭烟，沉默地看着外面的大雨发呆。
赵泽野便将他的脸转了过来，在他的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别怕，以后我都会在。”
可乔钰的眼睁却依旧是沉沉的，没什么神彩，显得怏怏的，沉郁不乐。
这眼神看得赵泽野心揪，他吻住那瓣唇，像轻含了一片花朵一般，轻柔地、小心地吻着，生怕将人给弄碎了。
“乔乔，别想了。”他说，“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他再次吻上，但这次却要深得多，他不断向里探入，像是要进入乔钰的灵魂。
而乔钰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心不在焉似的。
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心思做这事，他还是没办法像赵泽野这样——他没有赵泽野这样强大的心脏。
估计是感觉到了Omega的敷衍，赵泽野开始用力起来。他干脆将人整个转过来，加重了这个吻，乔钰被他弄得脑袋发昏，而室内信息素四溢，每呼吸一口，都是浓烈的诱导性沉水香。
就在乔钰感觉自己快要沦陷的时候，他的余光忽然瞟到了窗户上，看到几个保镖抬着沉重的裹尸袋从古堡出去。
大雨那样猛烈，他却能清晰地看见那裹尸袋上的血迹，经暴雨一冲，雨水瞬间变成了血水流荡下来。
赵泽野手探进他的衬衣里，直往最隐秘的地带走，想要将那里也勾起火来。
乔钰却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就推开了他。
但也就是在那刹那间，他看到了赵泽野受伤疑惑的眼神。
他微埋下头，躲避这目光，说：“抱歉泽野，我现在真的没有兴致，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我明白。”赵泽野却说道。
他将此时情绪分外不稳的Omega抱进怀里，安慰道：“乔乔，没关系的。”
乔钰在他的怀里沉闷了半响，终于稍稍平复了些情绪。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泽野，你不该让我爱上你的。”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爱”之一字，真的太过于恐怖。
他讨厌这些他控制不了的情绪，当人得到的时候，就会害怕失去。而现在的每一天，他都在担惊受怕。
他曾自诩离经叛道，没想到赵泽野相对于他简直是更胜一筹。
一个极度猖狂冷傲，铁血手腕，又几乎不近人情的资本家，年纪尚轻时就敢杀人放火，现在还敢和国际上赫赫有名的黑帮公然对立，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早就盯上了他。
他们回古堡的这四天，就来了两三波人，一共三四十人的模样，看着一堆一堆的尸体，乔钰心理素质就算再好，也不可能毫无波动。
他没有责怪赵泽野的意思，他就是有点，受不了了。
那天过后他就没再扣动过扳机，像个鹌鹑似的躲在房间里，听着那一声一声的枪响，内心早已麻木。
“乔乔，我带你去散散心吧。”赵泽野有些慌乱地说，“明天，我们就出发去瑞士，好不好？你还记得么，我们四年前第一次去旅行就是去的瑞士，所以我想……”
“算了吧。”乔钰苦笑，“我们现在这样，出去真的安全么？”
以前是赵泽野束缚着他不让他出去，现在却是血淋淋的现实在束缚着他。
他也怕死的啊。他害怕他刚出去，子弹就会打中他的脑门儿，就像他之前射穿黑鲨狙击手脑袋那样。
“那我们回国吧。”赵泽野紧拥着他，“在国内我可以更好的保护你。”
“可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乔钰挣开了他，认真地说：“泽野，我很喜欢我这四年的生活状态，自在洒脱。我也很喜欢我的工作，还有俱乐部，我没办法把这些都抛掉，然后回国重新开始，你懂么？”
“如果可以，我现在更想回去工作。待在实验室里，比待在这里安心。”
赵泽野捏紧了拳头，最终还是松开。
“乔乔，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么？”
乔钰没有回答。
他去向一边，似乎是在故意离赵泽野远些。
“赵泽野，你还有多少仇家？还要杀多少人呢？”他痴笑着问道，“我不可怜那些死掉的人渣，但我并不想这些事情成为我生活中的常态化。”
“我不想过每天担惊受怕的日子，一会儿担心你会出事，一会儿担心我自己会出事。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去做。”乔钰在那幅被赵泽野射穿了胸膛的油画前站定，“这并不是我所期望的生活。”
赵泽野冷下了眸，沉了声：“乔乔，你想说什么？”
乔钰回头，一笑：“我想说，就算我爱你，但如果跟你在一起是这样的状态，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离开你。泽野，我并不想骗你。”
我爱你，可我更向往天空，向往大海，向往我所热爱的一切。我想痛痛快快的，奔向我的热爱。
而非是现在这样，连赵泽野出个门都要心惊胆战，害怕他会出事。
赵泽野彻底慌了，他着急忙慌地过去牵乔钰的手，说：“是，是我不好。乔乔，你别这样想。我会尽早结束这一切，和你好好的在一起，你相信我，好么？”
“乔乔，你不能抛弃我。”
乔钰才给了他希望，不能让他才到天上，就被扔到了地上。
看着赵泽野的眼圈一点一点泛红，乔钰霎时心软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拂去赵泽野眼角的湿迹，“泽野，别哭。我也会心疼。”
“乔乔，你只是缺失了安全感。”赵泽野握住他帮自己擦眼泪的手，“我们不会一直是这样的。我会给够你安全感。”
乔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对赵泽野的事至今不算太过于了解，他向来对这些事也没什么兴趣，但他知道黑鲨党并非只是一个普通的黑帮组织那么简单，其背后还有其他帮派，分散在世界各地，俨然组成了一个世界性的黑帮联盟。
这些帮派深谙“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道理，赵泽野兴许早已成为了那个“难”，那个众矢之的。
大概只有回到国内，赵泽野的日子才能完全恢复平静。
而在Paris，他是Joe，不是乔钰，只要他像以前那样隐姓埋名低调生活，没有人会发现他。
*
晚上乔钰又失眠了，他连着好几晚睡不着，赵泽野的安抚信息素对此也作用甚微，最后不得不靠药物来控制睡眠。
然而一睡着，他梦里面全是赵泽野被打死或者他自己被打死的场面，又将他再度吓醒。这样连续几天后，他的精神也正面临着崩溃。
他脑袋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盘旋着蛊惑道：“走吧！你快走吧！再不走你会死的！赵泽野也会死的！”
赵泽野出门去公司办事时，轮胎在半路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子弹打爆了，这事几乎已成了乔钰的阴影。
他在无意间听到周煜说了过后便明令禁止赵泽野再出去，什么事都交给职业经理人去办。
吃完药，乔钰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他手机忽地一亮，是温晨光发来的消息。
【Joe，你最近还好么？】
乔钰蹙了下眉，回复：
【挺好的。】
【那就好，我听说这几天城外有枪战，据说好像是国际上的不法组织之间的互殴，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好。】
他对温晨光终究是有些愧疚，所以便又补充了一句：
【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乔钰刚发完消息，安眠药的药效就起了作用。
他昏昏欲睡，连手机是什么时候掉到枕头上也不清楚。
赵泽野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乔钰已经睡着了。
他睡着的样子还是那样的安静乖巧，只是这会儿眉头紧皱着，像是又做梦了一般。
赵泽野便吻了吻他的额头。
他替乔钰捡起掉落在枕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赵泽野只是粗略了地瞥了一眼，便瞥见了温晨光的名字，接着看到两人的信息。
脸色刹时剧变。
【作者有话说】：感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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