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让她意识到外界言论多么激烈的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大门门铃被人敲响，柳飞絮懒懒散散端着酒杯，起身上楼。
室外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裴青梧穿着黑色针织外套，撑着长柄黑色雨伞，凤眸里含着蒙蒙雾气。
明明撑着伞，他的肩膀和裤脚却还是湿了一片。
大门打开的瞬间，潮湿的气息弥漫进室内，温润了干燥的空气。
这次，裴青梧带了礼物：
一束蓝白混搭的桔梗花，花瓣上沾染了晶莹剔透的雨水。
见到神色怔愣的柳飞絮后，凤眸里的雾气散去，裴青梧紧抿的唇微张：“晚上好。”
柳飞絮今晚喝得有点多，人懵懵的，点了点头：“晚上好。”
她没问他为何而来。
一口接着一口，看着这人将花束放在家里的茶几上，然后认真地注视自己。
柳飞絮这几天过得太惬意，脸都圆润了一圈，意识到她没受影响，裴青梧也没解释自己来的缘由，起身准备告别。
柳飞絮忽然道：“来一杯吗？”
她把酒杯递到裴青梧面前。
裴青梧垂眸，看见酒杯的杯口沾染的湿润唇印，一时无言。
柳飞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啊”了一声，反身走到酒柜拿出一个酒杯，给他另外倒了杯，递过去。
“来。”
“谢谢。”
裴青梧接过，望着杯底的红酒出神。
见他一直不喝。柳飞絮安利道：“这可是1787年的赤霞珠。”
她喜欢在画画时小酌一杯，喝到微醺时灵感更甚。家里有酒柜，备着全世界各地搜集来的好酒，今天这瓶年份高，稍微有点上头。
裴青梧小口抿了抿。
他从不喝酒，浓郁的酒味冲得他眉心紧蹙。
见他喝了，柳飞絮满意地笑了，眉梢脸颊泛着红，狐狸眼波光粼粼，笑起来的模样比顶级葡萄酒都醉人。
见裴青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柳飞絮抬手，将酒杯靠过去，轻声道：“Santé”
她身上温软的花香混着葡萄酒的醇香袭击了裴青梧的鼻腔。
他怔愣地看着柳飞絮仰头将杯底的酒一口闷，修长的脖颈起伏。
喝完，鹅蛋脸上红晕加剧，眼尾染着春雨的湿意，朝裴青梧手中的酒杯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接上。
客厅角落里的黑胶唱片悠悠旋转，沙哑女声哼唱的法语情歌让空气也染上暧昧情调。
鬼使神差地，裴青梧端着酒杯，一口干了。
他那可是半杯。
这牛嚼牡丹的喝法，柳飞絮脸上笑意加剧。
她给自己又倒了杯，准备给裴青梧续酒时，发现这人整个脸都红透了，捂着脑袋跌坐在沙发上。
柳飞絮凑上前，问：“你没事吧？”
裴青梧抬眸。
那双凤眼不同往常冷清澄澈，眼尾泛着薄红，漆黑的眼珠氤氲着水汽。
柳飞絮陡然愣住，混沌的大脑清醒，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混账事。
大晚上的，她在家里把裴青梧灌醉了。
裴青梧酒量怎么这么差啊！？
她移开身体，尴尬地放下酒杯，准备起身，衣摆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住。
察觉到她要走，裴青梧凤眸里水汽更甚，磁性沙哑的嗓音委委屈屈地喊：“絮絮。”
柳飞絮捏了捏酥麻泛红的耳垂，又忍不住扶额。
老天，裴青梧喝醉了怎么这幅可怜样啊！
还怪可爱的…
柳飞絮轻轻扯走衣摆，起身道：“时间不早了，你住哪，我帮你叫车。”
裴青梧垂眸，注视自己空落落的手心。
他忽然起身，在柳飞絮诧异的目光中，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不走。”
他手心滚烫，触碰的瞬间，烫得柳飞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挣脱：“干嘛啊，放开我。”
长大后的裴青梧比小时候的裴青梧更高，力气更大。高大的身影将柳飞絮笼罩住，他握得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