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宴下楼时, 伯纳特正在站在楼梯尽头的露台附近的阴影处向外张望。
黑色的长袍将其裹的严严实实的,半点阳光也不沾染。
“伯纳特?”
若非看到衣服上那标志性的徽章 ,林宴都不太能确认他的身份, “你在干什么?”
听到声音,伯纳特欣喜的转过转过身, 弯下腰,“日安,夫人, 您起来了?”
“……日安, ”无论听到几次, 林宴都会为这称呼心绪复杂一瞬, 他微微颔首,走近些重复问道:“你在干什么?”
伯纳特:“我……”
“他在等我。”
沉沉的声音自远方响起, 尾音落下时, 露台附近的阳光已经被遮蔽了大半。
怀揣着莫名的心思在空中帅气的回旋了一圈后,才将一个巨大的沉甸甸的箱子抛向露台,黑龙收敛骨翼停在空中,目光落在林宴脸上, “居然才起来, 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
为他的语气怔了下, 林宴有些好奇,“错过了什么?”
黑龙矜傲的开口,“自己看。”
顺着他的示意看过去,林宴才注意到, 那个巨大无比的箱子在砸下来时, 裂了条缝,内里的东西掉出来不少, 闪闪发光的金币、鲜艳晶莹的红宝石、清澈明亮的祖母绿……
价值不菲的珍宝散落了一地,伯纳特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
闭了闭被闪的发晕的眼睛,林宴震惊无比,“哪里来的?”
黑龙顿了下,绯红色的竖瞳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你猜?”
一只龙,能从哪儿弄来的珍宝?
林宴想不到,但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你不会,去玫瑰……去我的领地搬的吧?”
“还轮不到你哪儿,”黑龙嗤笑一声,语气有些傲慢又有些得意:“这是你们那个国王进贡给我的。”
林宴:“……”
如果没记错的话,国王似乎在前不久才被他打劫了一次,甚至为了转移风险为他推荐了玫瑰公爵做新娘。
“果然,这些财宝,还是找他来的方便。”黑龙意犹未尽的感叹道。
林宴默了一瞬,这是逮着一只羊死命的薅啊……
没等他多为那位国王默哀两句,就听到黑龙下一句吩咐:“伯纳特,把东西搬到地下去,放进我的宝库。”
地下、宝库……
捕捉到关键词,林宴下意识扭头看向应声的伯纳特,还没开口,突然感觉周身一寒。
黑龙原本愉悦的声音一变,冷沉的怒色砸了下来:“你脖子上的痕迹呢?”
正在收拾东西的伯纳特动作一顿,有些好奇看向林宴的脖子看去,下一秒,一道风刃刮着他的黑袍落下,削掉了黑袍的一寸布料,附近的木箱边缘,更是“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本就散落的宝石金币掉的更严重了。
感受到上方冷沉的氛围,什么也没看清楚的伯纳特哆嗦了下,慌里慌张的重新投入到收拾之中。
同样为那那道凌厉的杀气抖了下,林宴伸手去摸脖子。
早上没有刻意去注意,此时一摸才发现,手下的皮肤竟是光洁一片。
脖子上的深刻的痕迹,居然消失了……
看见他的动作,黑龙越发不爽,绯红的瞳目微眯,“谁让你消除痕迹的?”
清楚的记得自己到床上之前,脖子上的痕迹还很明显,甚至因为阿利斯特的揉弄过度泛红发热,如今的状况林宴也有些意外。
但很快就理清了思路,
若非他的体质有变化,大概就是阿利斯特所为。
为对方占据的那份可能性而不解,但面对明显带怒的黑龙,林宴清楚目前绝不能阿利斯特的存在。
“痕迹太深了……”他顿了顿,看向眼瞳暗沉的黑龙,“我用了些药剂,你不也为我治疗了,现在好全了,又在生什么气?”
生什么气?
之前使用治愈宝石在林宴治疗时,下意识刻意保留了一半的力量,选择只愈合伤口而保留痕迹。
如今看到那白皙脖颈上空无一物,就仿佛自己落下的标记被人抹去了一样,他有一种领地被人沾染侵占的感觉。
对上林宴清润的眼眸,黑龙心脏鼓动,张了张口却想不到说辞,只好带着烦躁和火气甩了下尾巴,“那我在留下的,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抹消了,还敢问我?”
霸道到离谱的发言。
林宴沉默了一瞬:“……那消都消了,我也没办法……”
黑龙目光森森的盯着他,过了半晌,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不,你有办法。”
林宴:“嗯?”
蓦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下一秒,他就听到黑龙的声音,“我再给你留一个!”
“不行!”
拒绝的话脱口而出,林宴往后退去。
但不等他离开露台,眼前就是一黑。
脚下陡然悬空的感觉熟悉的让人的心头一紧,呼啸的风从耳边掠过,天旋地转看着下方越来越远的城堡,林宴控制不住惊声:“你干什么?我说不行!”
风将黑龙的声音送来,“让你说可以。”
林宴:???
不等他反应,黑龙的双翼已掀起了飓风,在空中极速掠过,穿越了一望无际的海洋和广袤的大地,又越过无数高山和峡谷,最终落入了一处荧蓝色的森林。
密密的树枝遮住了天空,不见阳光,却并不阴森恐怖。
视野所见的范围都充斥了一片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蓝,暗沉处如夜暮初降,稍亮些的地方则仿佛蒙着一层薄薄的蓝纱。
柔软的草地,透彻的湖水,点点萤火散落,静谧而又梦幻,原本惊慌的林宴诧异又恍惚,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放下都没有注意的。
“这是哪里?”
“不知道,”黑龙化为人形,霍德尔漫不经心的应道。
林宴回过神来,怒视他,“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但是这里也很危险,”霍德尔抱臂看向他,薄唇扬起,“你拒绝的话,我就把你扔在这儿了。”
!!!
这是什么见鬼的复刻行为???
匪夷所思的看着他,林宴感觉到离谱。
“想好了吗?”霍德尔抬了抬下巴,“想好了就过来吧。”
被他笃定又傲慢得意的姿态刺激的头疼,林宴抿了抿唇,转身往森林西方走去。
方才在空中,他似乎看到这个方向距离森林边缘更近一些。
看到他转身,霍德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眯了眯眼睛,抬脚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
森林很大,草丛和林木中隐藏着不少野生动物,大部分都有着利爪和尖齿,在阴影处虎视眈眈的注视着生人。
昨天之后,林宴就学会了随身带点有伤害性的药剂,加上一些低级的驱逐诅咒,足以维持路线上的平和。
但这份平和很快被打散了。
看着面前出现的一群白色生物,林宴怔了下,“独角兽?”
“哦,终于来了。”跟在后面的霍德尔开口道。
听见这句话,林宴眼皮猛然一跳,“什么叫终于来了?”
下一秒,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嘶鸣声响起,远处那群闪闪发光的高大生物如同愤怒的战马一样,长蹄踏地,一跃而起,带着巨大的敌意冲刺而来。
阳光下甚至能看清它们额前螺旋角上森冷的寒光。
这被捅一下或者踩一脚,妥妥的穿肠破肚,碎骨粉身。
手忙脚乱的散了一驱逐药剂,林宴转身疯狂逃命。
“我说了,这个森林很危险。”轻松在树林中跳跃穿梭,霍德尔扬声道。
“……你……这是……你引来的……”剧烈的跑动中,肺仿佛要炸裂了一样,察觉到不对的林宴一边儿喘息着一边艰难开口:“……你离我远点……啊……”
就在他说话的片刻,速度慢了一瞬,追赶的独角兽群中,一只高大的独角兽猛然跳起,踏着最前方同伴的身躯纵身一跃,尖锐的角直冲而来。
破空的声音中,林宴几乎感受到了长袍后心处被刺破的感觉。
在尖角沾上皮肤的瞬间,一条藤蔓缠上了他的腰,猛然拽着他往斜上方拽去。
角锋在黑袍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破痕,林宴险之又险的被拽上了树。
揽着他在枝头跳跃穿梭,霍德尔一边逗弄着下方愤怒的独角兽,一边儿垂眸看了眼他紧攥在自己衣襟上的手,“害怕了?”
“你……”极限惊险的一刻,林宴还有点发抖,嗓子涩的说不出话来。
“现在你可以说可以了吗?”霍德尔挑了下眉,“不可以的话,把你扔下去哦。”
艹……
有一千句脏话翻滚在心里,林宴睁大了眼睛怒视他,但感受到他仿佛骤然松懈的手,连忙手脚并用的攀在他的身上,咬牙,“可以!”
满意的收紧了手臂,感受到怀里的依赖,自昨夜就有些不满足的空虚被填充,霍德尔殷红的眸色深了几分。
在林中穿梭了几息,成功将那群疯狂的独角兽甩掉后,
霍德尔歪头看着倚靠在自己怀中的林宴:“你怎么还在喘……”
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恐吓罢了。
胸腔一抽一抽的疼,心脏动的仿佛要从胸膛跳出来,林宴大口大口的喘息,压不住火的抬眼瞪他,“……你还是人吗?”
“我不是啊。”
霍德尔鹰眸微眯,盯着他颤动的唇,理所当然道,“你要是一开始就答应,不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吗?”
“在我身边,就不会有危险……”
只有,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