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 窗边点燃的安神香幽幽飘散。
明亮的日光透过窗映入房内,萧横雪眉心紧锁,慢慢睁开紧闭的双眼。
入目是一卷烟青色的帘幔。
他手指下意识的向一旁摸去, 待触及那冰凉的剑身后,记忆归拢, 眼底一片清明,整个人已是半坐了起来。
“你醒了?”听到动静,倚在一旁软榻上打盹儿的林宴醒了过来。
听到他的声音, 萧横雪寻声看了过去, 眼底的冷色微微散了些, “嗯。”
林宴走过去, 抬手摁住他的脉门。
萧横雪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他为自己把脉,视线从他乌黑的发丝一路落到那白皙的面颊, 眼底晦暗不明, “你回来了。”
“是。”林宴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竟没看出来,你从洪府回来是受了伤的。”
等了一会儿,见萧横雪没说话, 他眼底显出几分笑意, 似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你说下的是牵心蛊,为什么你受伤我没有感觉到?”
“你是为蛊虫回来的?”
萧横雪抬眸看向他,不答反问的声音平静而低沉,“那以你性子, 有疑问的话怎么不试着杀了我?”
“我当时生机微弱, 已经无力反抗,你身负子蛊, 选在我一息尚存的时候刨开我的胸膛,用你的血引出我心脉中的母蛊,依靠反噬一样可以不再受制于我。”
“我继续作为药人的价值应该不至于压过用蛊控制你的害处。”
“你是没有想到还是不想杀我?”
坦白说两种都有。
抛开任务不谈,在萧横雪醒来之前,以他的性子,竟然半点都没有想起过这个办法……
他似乎只有两个念头,萧横雪不能出事,以及,要回到萧横雪身边……
心中思绪繁杂,林宴顿了一顿之后,面上却是处变不惊的笑了笑,“我怎么知道你下的蛊适用这种方法,而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偏门蛊术。”
萧横雪漆黑的眸子看着他,语气沉静,“这方法适用目前已知的所有蛊术……”
知道对方想要听什么,但林宴并不想让他太舒心,开口打断道,“但我惜命。”
萧横雪眸色暗了几分。
见状,林宴勾了勾唇,“你若有心,不如说说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
“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你再照办?”打断他的话,萧横雪淡淡的反问道。
林宴神色微变,张了张口,但不等他说话,萧横雪已然接道,“没有这种机会了。”
“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方听到前半句,搭在他脉上的指尖颤了颤,林宴脸色一变,当即就要将手往回抽,却被萧横雪反手攥住手腕。
用力将他往前拽了些,萧横雪倾身含住了他的唇。
林宴眼睛睁大了一瞬,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幽深眼瞳,不自觉心慌不已,他抬手想要推开萧横雪,但触及对方身上裹着的纱布,又下意识的收了几分力度。
走神之际,萧横雪已然入侵的更加深入。
滚烫炙热的唇舌肆意扫荡,气息交换之间,似乎连林宴身上冷清的药香都重了几分。
“你们在做什么?”
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响起,仿佛一盆凉水瞬间冲开了林宴迷蒙的思绪。
猛地一把推开萧横雪,林宴扭头看过去,只看到贺星楼一张俊脸黑的仿佛能滴墨一般。
被推开的萧横雪同样看到了贺星楼,英挺的剑眉微蹙,脸上一片冷色。
同样的场景,攻守易势,唯一不变的是,林宴又一次夹杂在中间。
阴沉沉的看着两人还交握的手,贺星楼握住刀柄的手紧了紧,“怎么,你们还想握多久?”
闻言,林宴仿佛被烫到了一样,瞬间抽开了手。
萧横雪的眸色冷了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这又不是你家,我凭什么不能在这里?”贺星楼嗤笑一声,大步跨了进来,伸手就要去拽林宴。
萧横雪却是动作极快的一把将人往自己怀里拉了一把,同时劈手一记手刀砍向了贺星楼伸过来的手。
突然一下靠近挨着萧横雪的胸膛,对方滚烫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心中仿佛被陌生的牵引带动一般,林宴有一瞬间的恍惚。
回过神来,就发现两人掌风阵阵,已经你来我往过了好几招。
“停停停!!!”
嗅着空气中泛起的血腥味,林宴心中一跳,匆匆阻止道,“你们停下!”
见他也抬手插入其中,那两人手上招式一顿,均生硬的收了回去。
“你之前说什么来着!”林宴睁大了眼睛,率先看向贺星楼,“你不是说不会做多余的事情的。”
“这不叫多余的事情,”贺星楼下颌线紧绷,“还是说他亲你就不一样?”
林宴一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萧横雪平静而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那确实不一样。”
“铮”的一声,贺星楼手中的刀出鞘了几寸。
萧横雪的手也重新握紧了身边的剑,他眸色沉沉的盯着贺星楼唇上有些结痂的浅印,“起码不会跟你一样被咬。”
“你闭嘴!”
反映过来的林宴额角一跳,冷声道,“你的伤口刚刚裂开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萧横雪神色一顿,微微侧眸看了他一眼,黑沉的眼底泛着奇怪的情绪。
三角鼎立的剑拔弩张气氛,总让人格外不适。
林宴被他盯的有些心悸,索性又转头看向贺星楼,“他还有伤……”
“我看那伤对他也没有影响,这不还有力气亲人吗?”贺星楼垂眸睥睨着他,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林宴:“………”
忽略掉他带刺的话,林宴转而提及其他,“你不是说要去处理事务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快吗?”贺星楼心里堵的慌,眸色阴郁的扯了扯唇,“再晚点只怕你们已经滚到一块儿去了吧……”
其实已经滚了……
心中叹了一句,林宴脸上的神色落了下来,眼带愠色的呵了一声,“贺星楼!”
贺星楼眼睛骤然一眯,目光凶狠的仿佛要吃人。
但对着林宴眼底的不悦,他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却只是带着满身暴戾的气息,不满的“啧”了一声。
抬手拉来一张椅子,就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儿,盯着两人观望。
林宴顿了顿,看向萧横雪,发现他一只手摁在胸膛心脏处,垂着眼眸,仿佛在走神。
见林宴去看萧横雪,贺星楼冷哼了一声。
“裂开的伤口需要重新换药。”
林宴收回眼神,解释了一句后,起身到桌边取来了药箱和温水。
前后两步一个转身的功夫,重新回到床边,看着床畔残损的布料和木板上的指痕,林宴有些无语。
萧横雪已然回过神来,沉默的解开衣服由林宴上药,唯有一双漆黑幽深的瞳目盯着他不肯偏移。
但林宴在药中多加了一味安神的材料,经过伤口浸入体内,见效极快,萧横雪再强的毅力,也只撑过了半柱香。
见人一昏睡过去,贺星楼“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拉着林宴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林宴蹙眉看向他。
“我还要问你干什么?”贺星楼磨了磨牙,眼中具是不满,“你在偏向他!”
“不是说只是因为顾虑蛊虫的原因才留着他吗?”
“为什么要让他亲你?还要管他的伤?反正只要保证他在解蛊人来之前活着不就行吗?”
林宴被问的怔了下,但随即很快面不改色的给了理由,“因为他还有用,他除了带有母蛊,还是我没有炼制成功的药人。若是解蛊成功,我还要继续炼制的。”
“药人?”
贺星楼顿了顿,咀嚼着这个词,眸色暗沉。
修罗阁掌握不少秘辛往事,药人一词他也听过。
并没有多的想法,他只是潜意识里排斥“林宴的药人”这个句式,开口就阻止道,“那你换了他,我给你找新的药人。”
“不必了。”林宴摇了摇头。
想了想,他决定避开这个话题,“对了,神医谷现在如何?怀夕可还好?”
贺星楼不满的皱了皱眉,却还答道,“神医谷还好,上次就和你说了那个刘长老不安分,你却没什么动作,如今一不在他果然显出来了。不过我已经让人把他压下来了,林怀夕也好的很,我让人将你的信传给她了。”
“那就好。”林宴稍稍安心了些。
见状,贺星楼立刻旧事重提,“那个萧横雪……”
“不能动,不能换,”生怕他又有什么问题,林宴当即开口打断他的话,“药人只能是他。”
贺星楼脸色沉了下来,黑眸盯着他看了半晌,就在林宴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伸手扶住他的后脑勺,狠狠的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推拒的动作顿了顿,林宴有些心虚的垂下了眼眸。
短暂而热烈的气息纠缠过后,实际上并没有处理完事务的贺星楼只得匆匆再度离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林宴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摁上了胸口。
无需贺星楼说,林宴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奇怪。
他确确实实,出现了些不可控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