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雪寻很清楚, 由于身份设定不同，他和丈夫相处的时间有限，即使心里再不舍, 也必须尽快交换信息, 以免耽误了正事。
“你们是莫顿公爵的子侄, 对马赛夫人了解多少？”他直截了当地问。
奥列格挠挠头，道：“马赛夫人是莫顿公爵的母亲，据说身体不好, 打从十几年前就一直住在那栋小楼里, 再也没有出来。不过我跟公爵女儿莉莉接触过，她对马赛夫人没有半点尊敬, 反而一口一个老巫婆, 敌意十分明显，甚至还写信辱骂, 完全不像是对待祖母的态度。”
符无恙转动着腕表，补充道：“也许马赛夫人只是副本故意抛出来的烟雾弹。”
“啊？”奥列格满脸疑惑。
覃雪寻明白丈夫的想法, 不紧不慢的解释，“阿恙的意思是，NPC提供的信息不一定为真，其中可能掺杂着假消息, 譬如马赛夫人并不是莫顿公爵的母亲，而是一名身份不明的老妪，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需要拼凑出完整的链条, 才能分辨真假。”
想起【极乐美食城】出现的层层反转, 奥列格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仔细梭巡脑海中有关马赛夫人的记忆, 忽然瞪大眼。
“大佬，莫顿公爵每天清晨，都会亲自前往小楼，给马赛夫人喂药，他这么孝顺，母子关系应该不会有假。”
覃雪寻没做评判，丈夫和奥列格进入副本的时间不长，就算身份尊贵，获得的线索也有限。
他只能通过其他途径，完善自己所需的逻辑链条。
符无恙屈指轻叩桌面，道：“莉莉房间里挂着一幅油画，画技尤为精湛，上面的图案无比真实，又透出几分诡异。”
“那幅画画了什么？”覃雪寻拧眉追问。
“油画中有一男一女，男子形貌与莫顿公爵格外相像，只不过更加年轻，女人的外表陌生，貌似和男人是一对夫妻，他们身上穿着华贵繁复的长袍，赤脚行走在沙漠中，年轻男人身体虚弱，女人搀扶着他，沙漠尽头不是绿洲，而是一座火山，山顶笼罩着一团云雾，像展开翅膀的小红鹳，这对男女神态虔诚，仿佛朝圣般向前行走。”
符无恙直觉这幅画很重要，他尽可能以客观描述的方式说明油画的所有细节，避免影响爱人的判断。
现如今，覃雪寻已经知道了小红鹳的作用，是用来检验血液等级的鉴定器，更是传说中圣主的宠物。
油画中那座笼罩着小红鹳形状云雾的火山，应该就是圣主所在之处。
而有机会寻觅圣主行踪的，除莫顿公爵以外，不作他想。
这样看来，莫顿公爵所谓的圣子身份，应该是胡乱捏造的，为的就是收割居民的盲目崇拜，用来胁服他们。
不过画中的女人又是谁？
“你们来到七层塔后，见过公爵夫人吗？”覃雪寻突然想到这一点。
奥列格摇摇头，“公爵夫人生莉莉时难产，即使莫顿公爵从领地外面请来了无数技艺精湛的医生，仍未能留住公爵夫人的性命，莉莉从小缺乏母爱，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健康有活力的公爵夫人死在了十几年前，反倒是孱弱衰颓的莫顿公爵活了下来，一直掌控着圣眷塔，甚至还有心思制定全新的‘税收令’。”
覃雪寻意味深长的说完，奥列格也察觉到了不对。
这种套路未免太过耳熟，怎么像杀妻骗保一样？
“大佬，我和符哥见过莫顿公爵，从外表看，他确实非常健康，中气十足，完全瞧不出半点患病的症状，难道那幅油画经过了艺术加工？”奥列格试探着猜测。
覃雪寻从沙发上站起身，垂眸冷笑，“或许不是艺术加工，而是莫顿公爵真找到了一种方法恢复健康，毕竟底层罪犯的血液对于这些上层贵族来说，是最滋补的‘药剂’。”
奥列格一直无法接受用人体血液或组织来进补的方式，当年他第一次听说紫河车的功效时，整个人都傻了。
没想到这个竞技场的NPC也有类似的癖好。
“公爵夫人难产而亡，和马赛夫人应该没什么关联吧？”
覃雪寻眸光微闪，没有作答。
他心底已经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只是还需要其他证据来支撑。
“你们回去以后，帮我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符无恙问。
覃雪寻握住丈夫冰冷的指尖，沉声道：“莉莉写给马赛夫人的书信。”
“那些书信因为内容太过肮脏，一经发现，就会被莫顿公爵撕得粉碎，不过以莉莉的脾气，最近应该还能写出几封，我找机会给你送过来。”
符无恙虽然不明白覃雪寻想做什么，但他信任自己的爱人，也会尽可能帮他收集线索。
“那我走了。”
男人伸展手臂，环住青年劲瘦的腰，即使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符无恙看见的依旧是覃雪寻这个人。
他舍不得放开覃雪寻。
“阿恙放心，我一定会赢，会带着你们平安度过圣眷塔副本。”覃雪寻语气坚定。
“好。”
符无恙一下接一下啄吻着伴侣的掌心，动作亲昵又不舍，可就算他再不舍，所拥有的时间仍有限，现在必须离开。
最后还是奥列格强行带走了符无恙。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覃雪寻一个人，他坐在原地，以手掩面，在擂鼓般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的过程中，思索着该如何对付胥天狼和赵轻舟。
胥天狼擅长攻击，假如他的伤害值是100，赵轻舟的智力值也是100，那么两人配合，发挥出的实力会远超过200。
要想从猎魔公会手里活下来，覃雪寻最该做的，就是将两人分隔在不同的空间，阻止他们会合。
可现阶段，胥天狼在应聘管家，赵轻舟作为莉莉的家庭教师，两人都在公爵府的范围内，将玩家圈定在某个范围，恐怕没那么容易。
除非，有NPC出手，强行控制住其中一个人。
覃雪寻眯了眯眼，掌心凭空多出两枚白色棋子，一黑一白，均为骨骼质地，那枚白棋和先前送给血红骑士的礼物没有任何差别。
翌日。
清早，男仆依次敲响了八名应聘者的房门，把他们集中到一楼大厅。
“今天要开始第二项考核，考核内容是：揪出吃里扒外的背叛者。”男仆嗓音平静冰冷，眼神从几名应聘者身上划过，不见丝毫波澜。
“背叛者？”金发男小声嘀咕，“莫顿公爵是圣眷塔的领主，至高无上，胆敢背叛他的人，身份肯定也不简单。”
胥天狼瞥了金发男一眼，不语。
覃雪寻倒是主动开了口，“请问您是怎么知道公爵大人身边有背叛者的？是有什么贵重物品失窃了吗？”
男仆倒也没有发怒，出言解释，“失窃的是一瓶圣血，你们并非一层塔的罪犯，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无妨，收缴血税一方面可以涤净罪犯血液中流淌着的欲望，让他们避免变成恶兽，另一方面，血液可以作为药剂，治愈贵族们患有的贫血病。
血液通常会被划分为低级、中级、高级三等，但还有一种品相极其出众的血液，凌驾于高中低三等之上，被称作圣血。圣血不仅味道甘美诱人，还能彻底治愈患者的贫血病，功效足以让所有贵族趋之若鹜，可惜产量稀少，即使是公爵大人，每年也不一定能得到一瓶圣血。
但就是这么珍贵的至宝，居然被醉酒的守门人弄丢了，公爵大人没有立即处死那名守门人，而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覃雪寻脑海中浮现出矮小男的身影，他说自己曾经是四层塔的守门人，因为酒醉误事，弄丢了圣血，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这才沦落到一层塔。
现在看来，矮小男之所以能保住一条命，完全是因为莫顿公爵想要将背叛者一网打尽，才留下了这枚鱼饵。
男仆继续道：“圣血遗失的时间过长，恐怕早就被背叛者服用了，你们的任务是揪出那名背叛者，把他送到裁决团。”
金发男急得满头大汗，“整座圣眷塔生活着至少几十万居民，如果没有其他提示，我们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
“仆役长先生也清楚你们之中的某些人能力有限，自然不会故意把你们逼上绝路，他给出了两条提示——”
“第一条提示，背叛者慑于公爵大人的威严，不敢留在七层塔，他是个叛逃的、没有身份的偷渡客。”
“第二条提示，背叛者是被圣主遗弃的罪徒，即使服用了圣血，治愈了患有的贫血病，也只不过从一个深渊坠入另一个深渊，他的身体会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像芯子烂透了的苹果，表面上光洁无暇，实际上早已被蛀虫啃噬一空。”
说完这两条提示，男仆摊了摊手，恶劣的笑道：“女士们先生们，第二项考核主要执行淘汰制，假如24小时内还不能揪出那名背叛者，后果自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