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源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只是真的有这么巧吗,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杀母仇人,怎么我一下山就立刻找过来了,《山泽行》和二师姊自创的招式还正好就克制顾源,想必也跟掌门师姊有关,可她又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往事。

  再就是贞歧,虽然是魔修,却处处留情,这也和掌门师姊有关吗,那掌门师姊是否一直以来都知道我因着魔气被迫止步芥子境呢?

  齐云山卦象刚出的时候,我问掌门师姊若是自己真收了个魔修当弟子怎么办,她当时是怎么回答来着,师姊说没发生的事,不妨再等等看。

  那么这是掌门师姊的敲打之语吗,这些天所有的事都是试探吗?

  清风门主峰的大殿装饰得极其朴素,还没有凡间帝王宫殿奢华。

  祝笑生正坐在大殿上忙着处理各地传来的书简,虽是烙刻的信息,读来很快,到底是架不住数量多,极耗费精神力,何况还要一一回复。

  “掌门,百年前的事,音书若是记不得了怎么办?”

  郁洲刚汇报完传来的最新消息,内心很是担忧。虽然有越峥故意教的招式,纵是天资聪颖,这么短的时间又能学到多少呢?

  祝笑生读取烙印的动作没停,随意答道:“音书那个时候才十六岁吧,小孩子对于刻骨铭心的事总是难以忘记的,哪怕隔了百年之久。”

  郁洲嘟着嘴,没好气地说道:“她这会儿肯定猜到是您搞的鬼,等她回来,您就完蛋了。”

  这账算起来可就复杂了,没完没了,她作为帮凶也要完蛋。

  “那也得等音书回来再说。”换言之,她祝笑生还有时间跑路,丝毫不慌。

  我回山后,郁洲很快就把掌门师姊卖了,我如此大度,当然是选择放过从犯,这是后事,暂且不提。

  还是一个时辰不到,我便从炸开的白骨鼎里出来了,浑身是血,撑着口气一出来便昏迷过去,那是怎样血肉模糊的场景啊,任谁见了都会于心不忍。

  五洲四海诸神在上,在场诸人见证,我郑音书虽重伤昏迷,但灵力依然纯净,丝毫不见魔气。

  不能在天下人面前这么快就转魔修,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贞歧见白骨鼎破碎,顿觉没意思,约定已经完成,她又不是来杀人的,当然也不是来救人的。

  大人物想看的东西已经看到了,那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自然可以离场。贞歧收了地上残存的白骨鼎碎片,妥善放在担子里后,这才挑着担子晃悠悠地离去。

  张书见早已醒来,此时正无助地跪坐在我身边,天降大雨,牠不仅救不了我,连挡风遮雨都难以做到,掌门师姊的意思牠此时才真正明了。

  满心惶恐,大雨打湿全身,牠却连我的身体都不敢移动,全身都是血,雨水都冲刷不干净,地上流的到底是血水还是雨水,牠根本分不清,更害怕分清。

  丹药不敢乱塞,哪怕张书见境界再低微也能看出我体内灵力紊乱,一个不好就会爆体而亡。

  我最爱干净,脸上净是血水和狰狞的伤痕,但我已经没有心思考虑会不会留下疤痕了。

  雨实在太大了,好像要一股气冲刷掉连日来的暑气,泥土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满身泥泞。

  张书见在大雨中痛苦嚎叫,电闪雷鸣,照在牠麻木疲惫的脸上,这一路都只能看着,剪径的歹人打不过,出言讽刺的人不能计较,洛河决堤要视而不见,师叔屡次受伤无能为力,被人欺辱只能忍受,现在我终于要死在牠面前了。

  “师尊,我看清楚了。”

  “这一路看得很清楚,书见真的明白了。”

  “书见知道师尊良苦用心,日后一定拼命修行。”

  “谁能救救我师叔啊。”

  张书见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感觉到雨不再打在身上时,抬头便看见一把油纸伞撑在头顶,回头看时,泪涌如泉。

  在牠人生最绝望的时候,颜啾撑着一把油纸伞出现了。

  绣花鞋是荷花样式,牠神思恍惚,只听见面前这个女子似是无可奈何地道:“要是让纪池知道我就这么看着郑真人淋雨,那我真的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诚然,颜啾和傅兴性子一样的恶劣,但在关键时刻都很靠谱,托纪池的福,我不用落得个灵力乱蹿爆体而亡的下场。

  傅兴和我提起这段往事时,说没有任何触动那当然是假话。

  只是我并不在意牠那时的伤心绝望到底是真是假,我只恨自己没有一刀捅死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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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因着买糖君子哄,到今才信口甜人

  断烟阁从来不做赔本买卖,颜啾是以私人身份救人,把我扔在客栈又喂了几颗丹药,帮着理顺体内肆虐的灵力就带着徒弟跑路了。

  张书见哭得伤心,这么大个人竟然哭晕过去了,半点不中用。

  是故我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躺在客栈房间的床上,地上躺着昏迷过去的张书见,探查了一下/体内的情况,本来以为个把月都养不好了,没想到气息平稳,灵力服服帖帖的,顶多有点疲乏。

  只是救人需救彻,不至于把人直接扔地上吧,行事古怪,猜都不用猜,一定是颜啾,她治病救人倒是有一套。

  只是这样一来,怎么还恩情呢,断烟阁的副阁主,会缺些什么呢?她喜欢纪池,难道我要把好友打包给她送过去?

  我倒也没想着移动张书见,干脆让牠接着躺在地上,下床走至窗边坐下,窗外繁星正盛,偶尔传来两句蛙声或是虫鸣,夜风习习,倒也难得静谧。

  听到地上有动静,也没回头看,想来是张书见醒了,少男迷迷糊糊地从地上坐起来,本来还有些搞不清状况,见我好端端坐在窗边若有所思的样子,瞬间高兴起来,三两步跟狗一样滚到我脚边坐下。

  金鸡唱晓的时候,我下楼结算房钱,果不其然,一连躺了两天,房费是被拿了随身玉佩抵押的,还真是颜啾的风格,救命的丹药说给就给,一点房钱倒是计较分明。

  递过银钱,换回了自己的玉佩,这是曲檀师姊好不容易哄南镜师妹送的,可不能随意当了。

  掌柜的也不敢多说什么,开店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如此贵气的还真不多,加上前两天送人来的那位,也就见过这么两个,自然是赶紧恭恭敬敬地双手递回。

  此地离关世镇已经不远,梦醒越久,梦里发生过的事越不清晰,本来就忘了大半,现在只记得在关世镇有个在等我救的小姑娘。

  除了镇上人少外,这座镇子实在稀奇平常,反正张书见肯定没看出哪里不对劲,牠一心都在观察周围环境上,冷不防一根糖人塞过来,硬是愣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是老虎的样子。

  大概在思考师叔为什么给了个糖人,这么做有什么深意吗,见我已经往前走了,才反应过来在哄牠,这才急忙跟上来。

  因着买糖君子哄,到今才信口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