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说上头了,小二又接着说:“不瞒您说,先前逃走的也有两个,被抓住打个烂死不说,我们这客栈还因知情不报被砸过呢,可不敢私放人。”

  小二为自己辩护了两句,被掌柜的喊去骂了两句,不给客人倒茶又在说什么闲话,小二这才骂骂咧咧走开了。

  张书见喊了声师叔就眼巴巴望着我,又对楚佑说道:“姑娘,你肯定也看出来了,我跟我师叔并非普通人,你不用怕,我们会帮你的,是吧,师叔?”

  我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若是姑娘愿意,这二十两就做返乡之资,那人想必也不清楚姑娘的来历,我师侄二人送姑娘回乡如何?”

  楚佑听闻,泪水也来不及揩,急忙跪倒在地叩谢恩人大德。

  掌柜的听了慌忙窜出来拦道:“使不得使不得,楚姑娘走了,我这店可就遭殃了。”

  旁边客人嘘道:“掌柜的行行好,做件好事吧,你这店被砸也不是一两回了。”众人一齐哄笑。

  “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砸的不是你们的东西,嘴上仗义顶个卵用。”

  “不妨事,我原价赔付掌柜的便是,只望在场的莫要走漏了风声。”

  一圈看戏的客人都连声应允,我又给了掌柜的几两银子,这才让楚佑收拾了东西一同上路。

  也是凑巧,楚佑的家恰好在西北方向,一同走了几百里倒也相安无事,之后这姑娘许是怕耽误我俩行程,便说离家不远要告辞。

  临别时我透露说她有修行之缘,二十日后便是清风门收徒大典,若是愿意不妨去试试运气。不想对方摆手谢过,说自己家中还有老母奉养,若果有仙缘到时一定前去,倒是个妙人。

  楚佑一走,张书见便开口问道:“师叔,先前林子里那位姑娘为什么不帮,而帮了这位楚姑娘,就因为她有仙缘吗?还有,那吴成作恶多端,难道就算了吗?”

  “二位姑娘的选择不同,并非因着仙缘。要救楚姑娘很简单,不过费几两银子罢了,先前林子里的那位姑娘你不也救过一次了吗?你觉得好的,旁人未必觉得好,就像我说楚佑有修行之缘一样,她因着家母不也没留恋吗?”

  “那吴成就这样轻飘飘放过吗?”

  “修行之人要插手凡间事是很麻烦的。”

  除去因果报应,还有各方的利益纠纷。

  “有什么麻烦的,清风门还治不了一个小小地痞吗?”张书见嘟囔了两句便不再说话,我也不打算解释太多。

  在沉默中又走了几百里的路程,路遇村庄便进村暂歇,顺手替村民除了猛虎财狼。张书见还在怄气,遇到危险也不肯求救,修行本就是知难而上,见不是致命的危险,我便也没有出手,由着牠一身伤口折腾。

  没有哪个掌门首徒七八年下来都无法突破缘觉境的,虽说狼狈了些,好歹有了几分破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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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改道大梁,夜间偷香

  “听说了吗,河道里的水又涨了。”

  “可不是,前两天我姑丈从莲城回来,说洛河的水都快涨到堤坝口了。”

  “该不会要决堤了吧,洛河里的水要是冲出来了,下面连着一片都得遭殃。”

  “老天要涨水老百姓有什么办法,西洲洪涝,东洲干旱,你说这水怎么就不能调换一下呢?”

  越往西北方向走,这样的言论越多,酒肆茶坊都在议论,气氛也越来越焦灼,张书见没办法再保持沉默。

  “师叔,那些百姓说的是真的吗,洛河真的要决堤了吗?如果决堤,这些百姓怎么办?”

  各大宗门会救世吗,张书见想问的其实是这个。

  前几日与掌门师姊纸鹤传音,我便知道西洲洛河要决堤的事,最多三日就会决堤,修行之人远在高山,终究是普通人的灾难。

  “齐云山早就半避世了。”

  可是西洲的水会漫过中洲。

  “难道其他门派就看着不管吗?”张书见显然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这和牠学过的道理相悖。

  五洲百姓都是百姓,没有分别,可是宗门有,西洲的事只能齐云山管,就像东洲干旱其他门派也只能观望,但张书见不明白这些,我明白,却也觉得不明白的好。

  “人定胜天只是期望,百姓太多了,哪怕插手也没办法逆天而行。”我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一些,这个孩子心性不差,我不希望毁了年轻人的道心。

  “看着百姓遭难,那还修行做什么?”

  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张书见。”我叹了口气,看来有些话不说不行,“人祸和天灾,你哪个都救不了。如果你想救人,做个母父官也许救得更多;可如果你选择修行,那你可能连自己都救不了。”

  张书见眼眶微红,泪珠要落未落,掌门师姊让牠跟着我历练的意思牠未尝不明白,被捡回来八年还在缘觉境,如果没有我,救人都能被一群强盗打死,离坐稳掌门首徒的位置确实有很大差距,无怪乎二师姊明里暗里都在劝掌门师姊重新收个弟子。

  “清风门很大,它是中洲第一修真门派,庇护的百姓何止千万,可清风门也很小,你曲师叔带走几个人掌门师姊连办收徒大典的人手都不够。你觉得修行要惩恶除奸这是好事,但你不能觉得修行的内容只有正义善恶收妖降魔,它很枯燥,有时很无奈,甚至很卑鄙。”

  话虽这么说,救过那女子之后,我还是折了纸鹤传信给门下弟子让处理一下,正义要伸张,也各有各的考量。

  五洲有百姓,有国家,有宗门,关系错综复杂,洪涝干旱战争,牵一发而动全身,修行之人能做的实在太少了。

  尽管如此,能救一个是一个,西洲的百姓如果有命逃到中洲,那清风门绝不会坐视不理,就像接纳从东洲逃荒来的百姓一样,能做的极少但也要做,逆人逆天顺心而为,这才是修行。

  拍了拍牠肩膀,宽慰道:“你做得其实很好,修行是急不来的,无论你此行是否破境,你都是我师侄。”

  至于还是不是掌门首徒,我没办法保证,自己止步芥子境四十年,实在没什么资格管宗门的事。

  接下来的路程很顺利,说是往西北方向,其实已经进入了北洲的地界,这样也好,不必亲眼看到人间惨象,看不见,会心安一点。

  再往前走便是大梁的都城镐京,离城还有二十里路的时候,便有一队仪仗人马迎面而来,落日余晖下,一路烟尘四起,快到跟前时为首的礼官立即滚鞍下马。

  “听闻真人携师侄历练修行,途经镐京,我王闻之,特意命下官等出城相迎,宫中已备好宴席,万望真人赏光。”

  一路走来并未声张,周围有修士探听不足为奇,但凡人帝王都能掌握自己的行踪,想来是掌门师姊特意传了出去。

  “途经宝地,多有打搅,望礼官替我先行谢过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