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贵妃这时却不好说话极了:“什么不严重,你流了那么多血,当然得乖乖喝药!”说完见方淮噌噌往后退,索性回头用眼神示意自己的侍女,几个侍女立刻上前将人按住了。

  方淮倒也不是挣不脱,只是九皇子记忆中类似的画面居然不少,她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妥协了。

  为了帮曲葳脱身,她付出的真是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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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是直到下朝后,才来承麟殿看望爱子。

  方淮已经知道他会来,所以特地翻找了相关记忆来看——皇帝已经五十多岁,和俞贵妃比起来称得上一句老,所幸他保养得不错,倒也看得过去。只是人年纪大了,又干着皇帝这样操心的活,身体就差了些。而从九皇子这儿子的角度来看,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父皇雄才大略来着。

  只不过方淮之前就对这个朝代有了判断,皇朝并不太平,所以她觉得皇帝就算不是昏庸好色,大抵也称不上什么雄才大略。

  当然,那是对一个皇帝的评判,若是从父亲的角度来说,他于九皇子大抵是个很不错的父亲了。

  皇帝一来,就先关心了“儿子”的伤势,跟着又劝慰了俞贵妃两句,然后才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遇刺的经过你细细说来,朕定替你做主。”

  方淮闻言心思百转,她出现在这里,自然是为了替曲葳脱罪的,所以她的说辞必定不能与对方有关。那么怎样才能替对方避开麻烦,甚至迁怒呢?

  作为分|身的精神体大猫已经回到了曲葳身边,连带着方淮也多少知道了些曲葳对京兆尹的说辞。所以她斟酌一番,顺着曲葳的说辞说道:“我不知道。当时我就在醉风楼喝酒来着,偶然听人说曲葳也在醉风楼,就派了张霖去请人。后来我喝醉了,也不知人来没来,就被人捅了一刀。”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似乎回忆了一番,才又道:“那时曲葳大概已经到了,她后来好像还想替我捂伤口来着。只不过她转身叫人的功夫,我就被人掳走了,再醒来就是在姑母的别院里。”

  这段话说完没个重点,尤其刺客什么样一句都没提。然而皇帝和俞贵妃听了却都不惊讶,后者只顾着心疼她了,前者大概也是习惯了这儿子不聪明。

  皇帝只是替病床上的儿子掖了掖被角,然后说道:“知道了,朕会让人去查的。”

  方淮学着原主,满脸信任的点了点头,眼神中尽是孺慕。至于皇帝要上哪儿去找这莫须有的刺客,她一点都不在意——她自己说多错多,但曲葳是聪明人,遇上问询自然会设法周全。只要自己不说什么添乱,她自可脱身。

  皇帝到后不久,宫中其余的皇子公主也陆续赶来探望,承麟殿一时间热闹极了。方淮都来不及翻找记忆认人,最后索性眼睛一闭,称累赶人。

  待到承麟殿重归平静,方淮偷偷睁开眼一看,才发现俞贵妃还守在床边。

  她遣退了殿中宫人,凑到方淮耳边低语:“恒儿,你不是还惦记着曲葳呢?放心,这次的事与她脱不开干系,母妃这就去求你父皇,定不让你这伤白受。”

  顶替的第四天

  俞贵妃的心思很好猜,几乎就写在了脸上——她就是看儿子遇刺受伤委屈了,想让他开心开心,娶到他想娶的王妃罢了。更何况在俞贵妃心里,她的儿子也没什么不好,乖巧孝顺,仪表堂堂,娶了人家姑娘也不会薄待,王妃之位配丞相之女,也很是合适。

  方淮短暂的惊诧过后,也看出了对方的用意,一时间竟沉默下来。

  讲真,她是真没打算顶着别人的身份一直过下去的,可俞贵妃已经盯上了曲葳,她又当如何?犹豫一阵,她试探推脱:“这个,母妃容我想想。”

  俞贵妃自然没强求,不过却提醒她:“是该好好想想,若成婚就是大人了。不过恒儿,你可得快些想好啊,如今盯着曲葳的人可多着呢,别到时候想好也来不及了。”

  这话可真是提醒了方淮,她之前在九皇子记忆力匆匆翻找,便已经窥见了端倪——当今皇帝很是能生,排到姜恒都已经是九子了,下面还未成年的皇子暂且不提,他前面除去夭折的就有六个皇子。他们或是各自为政,或是三两抱团,早就形成了一股股夺嫡势力。

  曲葳因着身份缘故,早就被这些皇子盯上了。九皇子当初之所以能够借长公主行事,多半就是这些人争不到,也不甘心让给敌人,索性顺水推舟给了他这个废物。

  总而言之,也算恰逢其会,但若是这些人忽然改了主意,九皇子想娶曲葳可就是痴心妄想了。

  方淮自然不可能将曲葳拱手让人。她都还没与对方正式见面,更没与对方为当日之事道歉并表示负责,怎么可能看着曲葳就这样卷入漩涡之中?

  心中几番盘算,终究觉得如今这身份不好抛弃,方淮应承道:“好,我会好好想的。”

  俞贵妃听她应承下来,也不再多言,又聊了几句见方淮脸上疲态明显,终于放过了她。又替她掖了掖被角,叮嘱几句,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方淮本已经闭上了眼睛,此时又睁开瞧了瞧她背影。那气势汹汹的步伐不用猜也知道,定是要去寻皇帝,为她可怜的儿子讨个公道。

  ……

  俞贵妃和九皇子受宠,不是说说而已。

  再则皇朝虽然不稳,但皇帝自认为对京师和朝堂有着十足的掌控。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爱子只是出去酒楼喝了一场酒而已,居然遇刺。在京城发生这种事,这不仅仅是儿子受伤那么简单,更让他生出了一种被挑衅的愤怒——雄狮已老,但也不是谁都能够撩拨的。

  皇帝离开承麟殿后,还没等俞贵妃寻来梨花带雨的哭诉,他就已经找来大理寺卿将事情交给了他详查。主要怀疑目标毫无疑问就是那些过于活跃的皇子。

  一时间,京城之中风声鹤唳,几个皇子都被吓得夹起尾巴做人。一边在心里怒骂没事跑去行刺老九的兄弟,一边假装好哥哥,带上重礼前往承麟殿探望受伤的九弟。

  方淮不胜其烦,但也不得不分出时间来应付这些人,连带着养伤都不得安生。

  另一边的曲葳情况就好多了,她虽因担惊受怕小病了一场,但随后宫中并没有降罪,更没有等到京兆府或大理寺上门拿人。

  相反俞贵妃大抵是想给曲葳留个好印象,还主动让人送了礼物上门,说是谢她当日施救……讲真,曲葳都被这操作弄懵了,看着那些礼物更觉烫手无比。无论如何她都曾捅了九皇子一刀,现在九皇子的亲娘还送礼物来谢她,这是什么荒诞现实?

  可这好意她还不能不接,接下之后又无人可说。于是只好抱着不会说话的大猫,满脸苦恼的冲她吐槽:“银光你说,九皇子他是不是失忆了,不然怎么会觉得是我救了他?”

  大猫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甩了甩,金色猫眼熠熠生辉,不便说话的她深藏功与名。

  至于银光,那是曲葳给大猫取的名字,虽然猫猫并不承认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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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平浪静,时间就在方淮的养伤中缓慢流逝。

  一开始曲葳还提心吊胆,可时间久了不见变故,她也渐渐安了心——不论九皇子是不是失忆了,总归他不像是要追究的样子,她就当他真的失忆好了。

  事情似乎就这么告一段落了,可没等曲葳完全放下,便又以猝不及防的方式砸在了她面前。

  为朝政忙碌多时的曲丞相,这日终于有空在天黑前回家,还见了女儿一面。

  父女俩关系说不上有多亲密,毕竟当爹的成日在外忙碌,鲜少有时间和女儿交流。但也说不上有多糟糕,因为对这唯一的女儿,曲丞相明显还是疼爱的。尤其夫人不在之后,不仅吃穿用度不曾亏待女儿,更将丞相府内务都交给了她打理,有事也会替她撑腰。

  这一回,父女俩难得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曲葳看了看父亲脸上的疲惫,不免开口关心道:“爹您最近又忙得忘了休息?朝事忙碌,您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