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长夜无尽夏【完结】>第19章 季晏承,不会后悔

  扶夏身子原本就虚着,出来这么久难免感觉到累。

  想起人晚上这一顿的药还没有吃,季晏承不敢再耽搁,给司机打了通电话来接,又将他们一同送回了西郊别苑。

  明早约了公司两个股东还要谈事情,季晏承原想着回来拿几份文件就走,一出书房的门,看见扶夏站在墙边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怎么的,步子忽然就迈不出去了。

  两人正对视间,管家突然一脸神色慌张的模样跑过来,附在季晏承耳边小声汇报:“门口来了个40岁左右的男人,带了个鸭舌帽把自己遮挺严实,说是要见您。”

  扶夏站在一旁听得真切,细看季晏承面上的表情微变,心中却是忍不住开始狐疑。

  想与季家攀关系的人自己也算见识过一些,这些人可以去酒会制造偶遇、可以去公司堵季晏承的车,实在想不通有谁会这么不知好赖,大晚上的直接找到西郊别苑来。

  像是早已经知晓来人身份,季晏承没有多问细节,理了理手中的文件,只说了三个字:“让他滚。”

  听见这话,管家面露难色,倒显得有些支支吾吾:“那人手里拿着把水果刀,说是今天晚上您不见他,他、他就要在门口割腕。”

  季晏承抬头,眸中晃过一抹戾色。

  饶是平日里再怎么杀伐果断,遇到这么一号能豁得出去的,如今也只得让步。

  管家最终收了那人手中的凶器,又将他全身搜了一遍,确保没有留下安全隐患,才肯将人放进来。

  男人进屋卸掉鸭舌帽,露出一张胡子拉碴极其狼狈的脸,不由分说,也不管旁边有多少人在看,双腿一弯,端直跪在了季晏承面前。

  扶夏被这人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眼看气氛不妙,却也只能闭着嘴不敢吱声。

  “季先生,我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马。”

  来人一个劲对着地上磕头,撞得客厅里的实木地板哐哐作响:“我现在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已经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季晏承稳坐在沙发中央全然不为所动,眉眼间锋利的视线向他投来,以上位者绝对鄙倪神态盯着人,冷声问道:“你和她保持这种关系,多久了?”

  来人一脸惊恐,说话时牙齿分明在颤抖,丝毫不敢抬头看季晏承的眼睛,磕磕巴巴道:“五、五年。”

  气氛陷入到可怕的沉默,沙发上的男人思索片刻,忽而发出一声轻笑:“五年。”

  这两个字话音落地,季晏承脸色蓦地沉了下去,抬手一挥,竟是把茶案摆放的所有杯子尽数扫落在地上。

  手指的骨节被攥得咔咔作响,季晏承低低呵了声。

  她竟然有这样的好本事,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将事情瞒得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肖让将证据送到了自己面前,要让他如何去相信,那个平日里举止言谈一副名门做派的母亲,私下里竟会与父亲身边最信任的秘书有着此等苟且。

  跪在地上的人这一下彻底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只能跪着散落一地的碎瓷片一路移至季晏承腿边,拽上他的裤脚解释:“当初是你母亲先勾引我的,她说他们是家族联姻,在他身上得不到爱,她说她喜欢我,她说她愿意……”

  “所以这就能成为你给我父亲下药,想要至他于死地的理由吗?”季晏承一脚踹在那人的胸口,冷声将其打断。

  对方诺诺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糊满了泪痕:“我、我也是一时糊涂。”

  “是她整日里向我哭诉,说那老头子年龄大了,房事上面根本没得指望。我知道我们两个不能一直这样,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的。”

  “你们季家无论是谁,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我心里害怕!”人说着捂住了发颤的胸口,满眼惊惧。

  “我原本,原本只是想给他的茶里放上一点补药的,我不是故意要害他,我哪里会想到高血压病人根本……”

  “够了!”季晏承不愿再听这人任何的辩解,揪住他的衣领直视过去,咬着牙:“郭鹏,你应该庆幸季家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件事,这么一桩丑闻真闹得满城风雨,她落得身败名裂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说完松了那人的领口,淡定起身瞥过去一眼:“把你这张嘴给我捂严实,滚回去祈祷吧,祈祷我父亲能顺利醒过来。”

  “不然以我手里现在掌握的证据……”男人漠然背过身,顿了顿,最终字句清晰、只坚定地撂下一句话:“那十年的牢饭,你是吃定了。”

  管家后来连推带搡把人轰了出去,屋内又恢复到先前的安静,甚至安静得有些可怕。

  地上的碎瓷片需要人清理,佣人们手里忙活着,却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季晏承站在窗边兀自抽着烟,冷静了片刻,突然开口:“今天的事情全部给我烂在肚子里,谁敢透露出去半个字,后果自负。”

  这话也不知是对谁说的,仔细一琢磨,更像是提醒在场的所有人。

  管家极有眼色,知道季晏承心情不好,收拾完便带着手下人全部退了下去。

  扶夏站在一旁静静望着男人的背影,响起刚刚那个叫郭鹏的人说话时、他那分明受伤但还强撑着的眼神,心头一抽。

  就在扶夏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给人一个拥抱、亦或是些许安慰时,季晏承却是突然回过头来,定定看着自己。

  那目光一片冰凉,带着极具威严的警示。

  紧接着,不夹杂任何私人感情地,季晏承道:“扶夏,我刚刚所说后果自负的人里面,也包括你。”

  收回差点要迈出去的步子,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扶夏静默,低低“嗯”了一声。

  原是应该失落叹气,却在转身上楼时,忍不住自嘲笑出了声。

  果然,自己方才就不应该心软。

  季晏承,你对我当真是…连这一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郭鹏突然造访的那一晚过后,季晏承手头要忙的事似乎一夜之间增多。

  扶夏从林沐晨的口中听说,季家从德国聘请了医生过来会诊,看上去声势浩大的,但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季晏承父亲到底得的什么病。

  虽然已经知晓了其中内幕,面对林沐晨各种不靠谱的猜测,扶夏就只是听着,没有任何多余的回应。

  到最后只见人不悦地哼了声:“要我说这老头也病的不是时候。”

  “季家老太太原本就催得紧,现在可好,直接把我姐架二梁上了,她还想着多玩两年呢。”

  林沐晨一向是个心直口快的,说完这话一想到扶夏就在身边,赶紧噤了声。

  扶夏本人倒是并不在意,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一步,即使对方不提,消息总会通过别的渠道传进他的耳朵里,提醒他不得不面对事实。

  近日经由省台一则娱乐新闻的爆料,季晏承名下位于尚林苑的一所天价毫宅也被曝光在大众的视野里。

  虽然不知道季晏承究竟有多少处房产,但扶夏心里很清楚,这个宅子,是他为了结婚新置的。

  关掉广播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扶夏将饲料添到笼中的食盒里,仿佛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现在能顾得上的,就只是喂饱他的鹩哥。

  自生日那天花圃被冲毁后,扶夏再也没有说过要重新栽种的事。

  其间管家有来询问过他的意见,说是前日在路边看见几株茉莉开得正盛,香味也好闻,问扶夏有没有兴趣给别苑也栽上一些。

  扶夏淡笑,蹲下身子摸了摸院子里不久前闯进来的一只野猫:“养花就算了,我这儿中途再出点差池到时候还得给您添麻烦。”

  “倒是这小猫无依无靠的,看着怪可怜。”人说着抬头向管家望过去:“我以后要是不在家,麻烦您定期买上点猫粮喂喂它,下雨的时候给它在房檐下搭个棚子避雨吧。”

  管家彼时并未想太多,知道扶夏心善,很顺畅地把话接下:“您尽管放心吧,画廊那边该忙就忙,我专门安排人盯着鸟笼和这只猫,绝对不让俩小家伙饿着。”

  扶夏点点头,眉目间满是笑意。

  许久后才从地上站起来,朝院子四周认真环视了一圈,舒口气:“那就……辛苦您了。”

  季家这边,因着出了老爷子这么一档子事,原本在外省任职的季祈渊也借探病一由得了几天假期,连忙赶回来看看。

  医院这边的状况可以说是毫无进展,在这个关头与林家谈论联姻的事,听起来实在有些仓促。

  季祈渊与母亲深聊过一番,这才知道原是林家那边看父亲如今状况难料,也跟着有些着急了。

  联姻原是两方的长辈心中皆有意,可如今父亲躺在病床上,说句不怕晦气的,万一有个好歹,近一到三年内总是不好再办喜事。

  如今季晏承与林清雯的年龄都不小了,真往后这么一拖,日后有了变数,于两家而言就都是损失。

  季祈渊常年在外,如今已很少参与家中大小事务的决策,听过母亲一番说辞倒没急着表态,总想着得了空能与季晏承好好聊聊,听听他本人的意见。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如今全家人都为着他的婚事心劳意冗的,他这个当事人倒是挺清闲,竟还有心思喊自己一起去打高尔夫。

  一杆子挥出去,季祈渊憋在心里的话终是藏不住了:“你可能觉得这话有点理想主义,但是以季家目前的实力,似乎不需要靠外戚的力量去巩固地位。”

  回来这短短几天,季祈渊对于季晏承被家里催婚的事也是颇有感触,站在心疼同胞弟弟的角度,难免与人多说了几句。

  “我看你和她也没什么感情,这个婚你若是不想结,趁现在还没有最终敲定,其实可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跟家人好好谈一谈的。”

  面对季祈渊的提议,季晏承先是沉默着,后来见人一直盯着自己,才不置可否笑了笑,面上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是她,之后也会是别人。”

  见惯了这个圈子里充斥着利益纠缠的假意虚情,对婚姻,他一向是不抱什么期待的。

  况且出了母亲与郭鹏那档子事,让他由心底更加认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于季晏承而言,林清雯最大的优势,就是她不爱自己,也能容得下扶夏。

  这就够了。

  “阿承,话不是这样说的。”季祈渊对此倒是不甚赞同:“不是她之后也会是别人,可你怎么就能确定之后不会再遇上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到时候你草率选择的婚姻或许会成为你追求幸福路上最大的阻碍,你可一定得想好。”

  季晏承手中拿着球杆神色淡淡,闻言收回目光,叹了声:“人活着已经很累了,我实在没心思去考虑结了婚以后会怎样。让老太太和母亲开心了,少念叨我几句比什么都强。”

  “倘若真有你说的那一天……”季晏承停下来仔细想了想,忽而轻笑:“那也是我应得的报应,没什么好后悔的。”

  “日子过得再不如意,自己选的路,跪着走完它,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季晏承:“看我现在如何嘴硬(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