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陌路将明【完结】>第68章 爱恨难

  秋夜已经开始有凉气,不知哪儿的风吹来让杨意心打了个哆嗦,才从目前的状况中反应过来。

  他去衣柜里拿了一件睡袍穿上,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蹲下,上半身趴在柔软的床垫上看着沉睡的人,过了一会儿不禁笑起来。

  杨意心抬手抚摸男人的面部轮廓,手指轻轻扫他山根鼻梁,拨开挡住的衣服,将英俊的脸露出来。

  牧靳呈在睡梦中都面色凝重,紧蹙的眉心在额间刻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杨意心抚不平牧靳呈的眉头,便凑过去亲他,轻柔的呼吸喷在额头,嘴唇挨上眉毛,温柔缱绻,生怕惊醒他。

  他们很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刻,平时都是剑拔弩张的,牧靳呈怀着五年的恨意,表面锋芒外泄,只怕不能让杨意心体验自己的煎熬。

  但杨意心知道,牧靳呈只是收敛了脆弱而已,他越是凶,就心里就越是渴望亲密。

  他们缺失了太久的时间,牧靳呈越是担心杨意心,就越是害怕失去。

  行动比语言更有说服力,牧靳呈就算喝醉了还是要来他这里,抱着他的衣服像只被抛弃的狗,看起来比橙子还可怜一些。

  杨意心笑着笑着眼里氤起了泪,胸口痛极了。

  大概是牧靳呈本来就没睡沉,他还是在杨意心小心翼翼的亲吻中醒过来,细密的眼睫扫着杨意心的下巴,因为太近的缘故眸子一时没办法聚焦,盯着眼前的阴影。

  杨意心稍稍退开,对上男人漆黑的眼,“你醒了?”

  他心情不错,语调也轻快,一手撑着头,一手拨弄牧靳呈解开两颗的扣子,“你怎么过来了?给你发消息不回,还以为你生气我下午没及时回你消息呢。”

  牧靳呈没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喝酒了?一身酒气就睡我的床,臭死了。”杨意心嘴上嫌弃,身体却凑过去亲了一下牧靳呈平直的嘴角,“怎么不洗澡?还是说你等着我来给你洗?”

  牧靳呈还是反应,不转眼瞧着杨意心的脸,眸子如枯井一般深幽,边缘泛起难以察觉的微红。

  杨意心觉得奇怪,知道牧靳呈肯定是喝多了,揉着他耳朵,笑了笑,“不是吧牧靳呈,喝醉就变哑巴了?话都不会说了?”

  “我考考你,”杨意心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这是几?”

  “……”

  杨意心又凑近一点,圆圆的眼睛在牧靳呈面前放大,“认识我吗?我是谁?”

  牧靳呈的沉默让杨意心有些泄气,他今晚状态也不好,忙活一天这会儿药效上来眼皮开始沉重。

  “算了,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你去洗个澡,我可不想和臭烘烘的醉……哎——!”

  杨意心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没等他下床手腕被狠狠攥住,一股难以抵挡的大力将他摁在床上,身体覆盖上来,阴影笼罩,他被牧靳呈禁锢着动弹不得。

  “———你要去哪儿?”牧靳呈终于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嗓音粗粝,像砂纸划过,快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杨意心的衣服本就没有系紧,经过这么一扯领口松松散开,白皙光洁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头发又长了,刘海搭在额间,衬出漂亮杏眼。

  手腕被攥得生疼,他毫不怀疑牧靳呈再用力点能直接把骨头掰断,“我……我没去哪儿,我给你倒水……?”

  “杨意心,你这次又想消失多久?五年还是十年?”牧靳呈眼里涌上猩红,狠戾质问,“又想让我等你多久?是不是觉得我牧靳呈活该,就该跟在你后面跑,就为了一个你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杨意心被吼懵了,怔怔看着如濒死困兽的男人,心脏传来不可名状的酸痛还有一种流沙从手中散落却无法阻止的无力悲哀。

  “不是的,牧靳呈。”他说,“我不走了,我真的不走了。”

  “真的?你的承诺有多少可信度?”牧靳呈咬牙切齿地说,“杨意心,我不信你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他陡然俯身狠狠咬上眼前张合颤抖的唇,没有任何留情,牙齿刺破柔软,淡淡的血味在勾缠的舌间蔓延。

  牧靳呈吻得又凶又狠又重,简直要将杨意心拆骨入腹、生吞活剥一般,呼吸粗重紊乱,钳着杨意心的手松开转移到纤细的腰间,手臂再次紧紧揽住不堪重负的腰,将人带起来贴向自己,严丝合缝挨在一块儿。

  杨意心鼻息间是浓重酒气,嘴里的舌是不正常的炽热滚烫,推拒时摸到牧靳呈紧实的胸肌,掌心感受到迅速飙升的温度,烫得心惊。

  “牧……唔……牧靳呈,”杨意心艰难吐字,尾音颤抖“你……发烧了,嗯……”

  他的拒绝加重了牧靳呈积攒过剩的暴戾,把人压在床垫与自己身体间,更加粗鲁地含着杨意心的唇。

  杨意心的浴袍散开,露出莹白的大腿,脚趾因为挣扎而蜷缩着,皮肤在灯下泛粉,像晕开的一片水墨。

  牧靳呈的唇牵起濡湿水痕渐渐往下,脑袋埋在杨意心脖间嘬出一个个深深的红痕。

  他醉酒没有轻重,杨意心的喉结被叼在齿间,最为脆弱的部位刺出尖锐的痛感,杨意心抖得厉害,脖子被大手强硬托起露出流畅优美的线条,悉数印下的吻痕犹如白雪落红梅,旖旎靡乱。

  “牧靳呈……”杨意心喊他,因为疼痛刺激出的生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仰头的姿势犹如献祭一般,双手无力攀着男人的肩颈,“你别这样……你在发烧……”

  不知是杨意心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发烧头晕目眩,牧靳呈当真停下来,松开嘴里的喉结,有些脱力地倒下去沉沉压着杨意心,气息一下比一下重,体温也越来越烫。

  杨意心被吻得缺氧,现在一百多斤的男人倒在身上更是呼吸不畅,但他没有再推开牧靳呈,而是抬起胳膊拍着男人的后背。

  “杨意心,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牧靳呈像是失去意识,喃喃低语。

  “我知道。”杨意心鼻子发酸,吐息湿润,“你继续恨我就好了,不用原谅我。”

  爱对于他们是一种奢侈,杨意心不敢妄想牧靳呈爱他。

  只需要恨他就好,没有爱又哪儿来的恨。

  所以他从不怕牧靳呈的恨,他最怕的是牧靳呈释怀,爱恨消散,无欲无求。

  恨比爱更难,在望不到尽头的日子里等待更是绝望。

  在深渊里待久了,已经不抱希望守着回忆荒度余生,骤然失而复得,欣喜之后恐惧成倍反扑,牧靳呈竭力压抑的害怕在醉酒后暴露无遗。

  五年里做了无数个类似的梦,梦里欢笑缠绵,“再也不走”这句话从杨意心嘴里说了无数遍,他也高兴了无数遍。

  可梦醒满室寂静,怀中空落,日光也驱散不了梦境带来的冰寒。

  蓦地,脖子传来滚烫濡湿的触感,杨意心手臂僵住,眼里涌起不可思议。

  一滴一滴如同硫酸浸入皮肤剧烈的疼痛从心脏传遍全身,让他承受不住喉咙里发出痛苦压抑的喘息,胸腔好似空了一块,漏风似的冷痛,身体也跟着发冷,牧靳呈高烧的温度和热泪都无法捂热。

  杨意心慌了,去摸牧靳呈的脸,眼泪烫手,“你……别哭,牧靳呈……你别哭。”

  牧靳呈听不到,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像是要融进骨血一般,双目紧闭,泪水源源不断流下打湿了杨意心的衣襟。

  他们侧躺着抱在一起,像连体婴一样抱在一起,只想确认彼此的存在,想在相拥里找补回几分曾经。

  -

  牧靳呈在头疼欲裂中醒来,窗帘没拉紧,阳光从缝隙里照进来刚好落在他的眉眼,睁眼便能看到空气中的漂浮的尘埃。

  宿醉后胸口沉闷,太阳穴胀痛,嘴里也是苦的,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手指传来膈应的异物感,摊开手掌看到无名指上多了一个圈儿。

  木头打磨得光滑,黑色沉稳而光泽细腻,在阳光下能看清上面的暗纹,戒指较宽,边缘圆滑,贴合他的手指,素雅简约。

  牧靳呈有些怔忡,这时候卧室门打开,脚步靠近。

  “你醒了?”杨意心端着水杯走过来,握上牧靳呈举在半空的手,另一只手摸上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烫,你喝了酒我不敢给你乱吃药,幸好你抵抗力强,出一身汗就退烧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牧靳呈问:“我为什么在这?”

  “你问我啊?”杨意心笑起来,难得有几分温柔,很多是没休息好的憔悴,“我昨晚回来的时候你就躺在我床上了,还抱着我的衣服睡觉,昨晚你还哭了呢,记得多少?”

  牧靳呈显然不相信,抽回手矜傲道:“我不可能哭。”

  杨意心说:“你眼皮还肿着,要不要去照镜子看看?”

  牧靳呈:“喝醉水肿很正常。”

  杨意心颔首,上半身趴在他胸膛,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行吧,我说的不信,你后面自己看回放。”

  牧靳呈看向他。

  “很意外?”杨意心问,“我精神有问题又不是傻子,就允许你装监控就不准我发现是吧?”

  他的左手一个劲儿在面前晃,无名指上的同款木戒让牧靳呈看不到都难。

  牧靳呈握住杨意心的手,指腹摩挲,“这是什么?”

  “戒指啊。”杨意心反握,在准男友的手臂亲了亲,“喜欢吗?我在你的内侧刻了一个心。”

  牧靳呈:“什么心?”

  “杨意心的心。”

  牧靳呈顿了顿,看到杨意心眼下乌青,明白他肯定一夜未睡,“那你的戒指里有什么?”

  杨意心:“刻了一个'呈'字。”

  牧靳呈:“橙子的橙?”

  杨意心失笑,吻上牧靳呈的脸颊,“怎么可能?当然是牧靳呈的呈。”

  作者有话说:

  救命!之前存稿放错了!68章重新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