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公主病【完结】>第80章 “不信任。”

  “用水冲过没有?”杨重镜脚步稍稍一顿,问。

  “还没来得及,”季楠观察着杨重镜的神色,喉结小幅度地滚了滚,轻声说:“刚刚没时间去。”

  许是见杨重镜的脸色实在太差,他停了停,又补充道:“其实没有很疼,就是有点发烫。”

  补充不如不补充,杨重镜没心情再说话。他沉默着把人拉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将他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时间过得有点久,被开水泼到的面积不算小,泛起吓人的红肿。

  内里微微泛白,要长水泡似的,光是看着,就觉得格外疼。季楠咬着下唇,很听话地任由杨重镜摆弄,像个精致漂亮的洋娃娃。

  杨重镜刚刚压下去的脾气又忍不住要上来,胸口堵得慌,想了好几句斥责的话语,最后还是憋在嘴边,什么都没说。

  季楠绞尽脑汁地想说些什么,浅茶色的眼珠子转了两圈,最后张开唇,说:“没太大事的,哥哥。这个涂点烫伤膏,过两天就好了。”

  “你很有经验?”杨重镜抬起头,不冷不热地横了他一眼,反问道:“这么懂。”

  “不是……”季楠急急反驳,最后只得败下阵来,微微皱了下鼻子,用有些软的语调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我不知道。”杨重镜伸手关掉水龙头,眼底的情绪被垂下去的眼皮所遮挡,陈述事实一样:“我又不是白以南,你受过什么伤都知道。”

  出现了,杨重镜少有的阴阳怪气。

  虽然这样不好,但是季楠还是忍不住要笑,内心里偷偷窃喜,因为杨重镜情绪的波动,都是因自己而起。

  “……是你们刚刚在门外,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窃喜归窃喜,真要是因此难过,绝不是季楠想要看到的场面。他跟在杨重镜身后,乖乖任由对方牵着自己走,思考少时,试探着问出了口。

  性格原因,季楠一直是个敏锐的人。和生长环境脱不开关系,他擅长察言观色,也擅长揣摩别人的心思。

  只是面对杨重镜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松懈警惕,所以有些时候,显出几分少见的迟钝。

  “没说什么,”杨重镜摇了下头,说:“他跟我有什么好说的。”

  杨重镜说着,转过头,很轻地笑了下,意有所指一样:“倒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一点我不知道的事。”

  季楠被堵得哑口无言,瞬间熄了火。

  这反应在杨重镜意料之内,所以他收回视线,伸手替对方拉开车门,稍稍侧开身,示意对方上去。

  季楠弯下身,刚刚在副驾驶坐稳,想要说点什么,就被杨重镜打断:“不是我想听的话就不用说了。”

  说了这么多句话,没一句他爱听的。

  男人俯下身,伸手扯下安全带,将其按在卡槽中,发出“咔哒”一声响。

  他动作时的呼吸喷洒在季楠的面颊上,是一个近到暧昧的距离,甚至于可以看见肌肤上被阳光照的金黄的细小绒毛。

  “知道了,”季楠咽了下口水,长直的睫毛扑闪两下,搭在大腿上的双手搅在一起,轻声嘟囔道:“就会凶我。”

  杨重镜听到了,但他选择性地无视。

  他退离身子,反手将车门关上。在绕到另一边门的短短几秒中,分出神来思考,自己是不是对季楠太没有底线了一点。

  明明还没有在一起,却几度擦枪走火。

  好像逐渐走向了曾经在一起的时候,一开始的小心翼翼现在也很少得见,重新变得爱撒娇,偶尔在很小的事情上显出熟悉的娇纵,像只终于得以适应的小猫。

  非要说的话,杨重镜毫无疑问,喜欢看到这样的季楠。

  只是说不上来的,少了点什么。

  杨重镜食指落在黑色的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等红灯的间隙里,杨重镜抬起眼,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季楠。

  少了什么呢?杨重镜想,从白以南站在他面前,绞尽脑汁想要堵住自己去路的那一刻,他就该知道了。

  少的是信任。

  季楠毫无保留地诉说爱意,浑身都散发着依赖,杨重镜相信他大概是真的爱自己,可季楠从来没有信过。

  他不相信杨重镜会爱他的阴暗面,也不相信杨重镜说的“爱一个人会爱他的所有”。所以季楠从不展现真正的脆弱,出现在杨重镜面前时,也永远完美,永远精致。

  无论杨重镜和他强调多少遍,他都在心底固执地认为,被杨重镜爱着的,是那个年少时鲜活生动的少年,是可爱的宠物,必要的时候可以惹人怜,用示弱来换取主人的宠爱。

  一切都像是走进了死胡同,杨重镜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舔了下牙尖,几乎要生出无力的悲凉。

  “到了。”

  想不明白就索性不想了,杨重镜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熄了油门。

  他解开安全带,刚要下车,就见季楠依旧坐着,丝毫没有要动的迹象。

  “手疼,”见对方看过来,季楠于是抬起头,眨巴两下眼睛,伸了下手,在杨重镜眼前晃了晃,说:“安全带解不开。”

  杨重镜抿了下唇,拉开车门的手收回来,如季楠所愿地凑过身去,替他将安全带解开。

  温热的唇落在面颊上时,杨重镜还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他微微瞪大眼,身子在那一瞬僵硬在空中。

  “谢谢哥哥。”

  而始作俑者笑眼弯弯,漂亮的眉眼染上恶作剧成功的得意,亮晶晶的,任谁看了,都狠不下心来责怪。

  杨重镜喉结狠狠滚动一下,摁着座椅边缘的手指用力攥紧,指节泛出些白。

  他牙关处的肌肉抽动,呼吸短暂停滞一瞬,随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对此没发表任何意见。

  仿佛一个极小的插曲,杨重镜拉开车门,说:“下车吧。”

  周末,医院的人流也跟着增多。宁城地方小,唯一一家有烧伤科的医院便是这里。

  大概是真的有什么不解之缘,短短不过几个月,这已经是第二次,他领着季楠来这里。

  上一次是胃病,这一次是烫伤,杨重镜熟门熟路地挂号取号,并且由衷地希望,短时间内,不要再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