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公主病【完结】>第70章 “争吵。”

  “我去帮你拿药,你就坐在这别动。”

  杨重镜接过那张诊疗单,指尖触碰到女孩身上的冰凉。他看了一眼林落落扒拉起来的裤脚,小腿暴露在空气中,皮肤因此泛出一片鸡皮疙瘩。

  没过多犹豫,杨重镜脱下羽绒服,盖在林落落身上,说:“穿上。”

  他说完,随即站起身,拿着手机便跨步离开。医院里面开了暖气,但骤然脱掉外套,还是会觉得冷。

  季楠站在走廊的楼道,电梯因为故障报修,所以楼梯成了必经之路。他垂着脑袋划拉手机屏幕,背后靠着墙,缩在角落里,不至于挡了来来往往路人的路。

  只是身段优越,光是这样站着,就足够吸引人的视线。他习惯被人打量,所以也没有感到太大的不适。低着眼,处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理会过路人的侧目。

  季楠站得久了,脚也有点发麻。刚想要收起手机,稍稍走动一下,活动活动筋骨,一抬起眼,就出乎意料地撞上杨重镜的目光。

  “哥哥?”他一时有点懵,没两秒,眼底又浮上清明。注意到对方身上单薄的穿着,季楠的眉头下意识皱起来,问:“你的外套呢?”

  “给落落了,”杨重镜愣了一下,如实回答。

  来的时候过于着急,分不出神去管季楠。现在冷静下来,杨重镜才想,这么长的时间里,自己急忘了,季楠也就真的什么都不说,一直等在这个无人在意的楼梯拐角,不声不响的。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拿药,必须要从这里下楼,或许他还能等得更久。

  想到这里,杨重镜脸色不太自在。他捏着诊疗单的五指紧了紧,少时,才从干涩的嗓子眼中挤出话音:“怎么在这站着?”

  季楠张了张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别开眼,拉开羽绒服的拉链,看动作,是想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杨重镜。不过杨重镜没给他这个机会,在他尚未做完之时,就伸手制止。

  “……落落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季楠悻悻然放下手,跟在杨重镜身后,神色躲闪地转移话题。声音很轻,带着点不太好听的哑,像是感冒了。

  “就是摔伤,没伤到骨头。”杨重镜摇摇头,取了号码,在等待的间隙和季楠说话。他舒了口气,似乎这样就能消去心中长久以来的郁结:“刚刚我太着急了,没顾得上你,抱歉。”

  季楠下巴埋在白色的围巾里,只露出小半个鼻子和眼睛。这让他看起来格外柔软,给人一种好欺负的错觉。

  他声音闷闷的,透过面料传出去。发现没法成功躲避这个问题,季楠才不得不认命地说:“没关系。”

  音量很小,融进空气里,很快就被医院的喧嚣掩盖下去。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季楠想了想,垂在身前的十指纠结地缠在一起,轻声补充着解释:“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帮上什么忙,”所以才会跟过来。

  后面的话季楠没有说出口,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但杨重镜听懂了。

  也正是因为听懂了,所以他没说话。

  季楠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杨重镜的回答,于是抬起头, 努力想说点什么话,好打破这阵要命的尴尬沉默。

  “忙了这么久,还没有吃饭,你们饿吗?”季楠抿了抿唇,咽喉因为感冒,说话时丝丝缕缕的疼。他吞了口口水,好缓解这下的不适,接着说:“要不要我去给你们买——”

  “楠楠,”

  杨重镜一直紧攥着的手微微松开,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打断了季楠的话头。

  他张开唇,堪称温和地叫着对季楠的爱称,吐出来的话语却宛如一盆凉水,将季楠从头到尾浇了个遍。

  他眼神温和,直直看着季楠的双眸,随后用季楠最喜欢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回去吧。”

  不是商量,是已知答案的决定。

  季楠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呼吸和心跳都跟着停了一拍。

  他喉头用力地滚动,眼睛也跟着酸涩,疼的快要让他落下泪来。

  如果是三年后的季楠,大抵会强迫自己忍下这股委屈,自我劝诫着,听话地离开。

  但现在的季楠,显然已经到了忍耐委屈的极限。心头的不甘如同藤蔓蔓延开去,随着血液占据了浑身每一处细胞。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改变,也做不到明明自己已经一退再退,杨重镜却不会因此来哄他。

  “为什么?”季楠抬起下巴,面色不太好看,没太大的表情,唇角的笑意逐渐敛去,绷成一条平直的线,话音既淡,又显得冷:“因为她不想看见我?”

  季楠不刻意去笑的时候,身上其实带着阴郁。气质冷淡也疏离,轻而易举地让人觉得,此刻的他,并不高兴。

  没给杨重镜说话的机会,季楠稍稍偏过头,紧跟着问:“是林落落不想看见我,还是你不想?”

  医院的大厅人来人往,分明是喧闹和嘈杂的。但杨重镜站在那里,却无端觉得,这一切都安静死寂,甚至可以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脏跳动。

  手上取药的号码好巧不巧的被叫到,在广播里重复播放三遍,机器的声音不带感情,莫名的,让人生生听出催的急促。

  杨重镜眼睑垂了垂,捏着单子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两下。

  他唇角的笑意没变,只是眼神别开,不再看着季楠。很显而易见的逃避话题,仿佛连敷衍都嫌累。

  “到我了,”杨重镜说:“我去拿药。”

  季楠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杨重镜。他亲眼看着杨重镜转过身,全程没再回过一次头。

  气着气着,生生被气笑了。

  他们之间出现了问题,季楠知道。问题的来源起始于自己,季楠也知道。

  可他天真地以为,自己既然已经软化和道歉,那一切就可以恢复从前。杨重镜会原谅自己无厘头的冷漠,就算会生气,也不会对自己气上太久。

  他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好像还是温柔,却总做着自己看不懂的事。语言上不说,肢体又掩盖不住地透出疏离。

  仿佛割裂开来,照顾和爱意只是下意识的本能——他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这里。

  医院的暖气开得太足了,季楠鼻子堵着,不太通气,有点呼吸不上来。

  他感觉到手指僵硬,胸口拴上了石头,不上不下的,怎么都不顺。

  “杨重镜,”季楠敛起笑意,淡色的眸子沉下去,变得阴郁难测。他站在杨重镜面前,挡住了对方的去路:“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明明是问句,语调却偏向陈述,仿佛不需要杨重镜回答,问的人,自己心里就下了判决。

  季楠眼神固执,唇也紧紧抿着,绷成一条线。

  杨重镜手上提着装药的袋子,被迫堵在原地。他偏过头,终于不再笑的出来,话音和脸色都染上疲惫,宛如一根绷紧到即将断掉的弦:“你想我说什么?”

  他垂下眼,看见季楠脸上的倔强,无奈一般地妥协道:“我们回家再说,行吗。”

  季楠张了张唇,薄薄的一层眼睑在短时间内染上红晕,衬着白皙的皮肤,轻易的激起人的怜惜欲。

  杨重镜向来是舍不得看见季楠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换在没有听见林落落放的那条语音之前,他大概会被心头涌起的心疼占满,放下手头的所有事,去哄面前这个,他捧在掌心的公主。

  可人是会累的。杨重镜嘲讽一样地扯了下嘴角,没给季楠反驳的机会,出声道:“我很累,落落还在等我。”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委屈,我也是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杨重镜是真的觉得委屈和讥讽。

  即便他无数次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也无法克制住。这像一根无形的刺,戳中了他的心脏,拔不掉,所以扎在其中,流出鲜红的血液。

  有那么无言的几秒,他生出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直接撕破脸皮,拿去质问,会怎么样呢?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分手,然后从此分道扬镳而已。

  世界上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情侣在相爱,在分手,这根本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和季楠分开,多的是下一个,就算分开会痛苦,有一天也迟早会走出来——

  但杨重镜懦弱,舍不得,也贱。

  他既要又要,活该活在矛盾里,让矛盾把自己淹没,也始终无法问出一句简单的“你和杨白舒又为什么会有纠缠”。

  自我折磨和自我感动,演变成双头的利刃,刺痛自己也伤害别人。

  “你什么意思?”

  季楠像是觉得荒谬,音量也不可控制的提高。他瞳孔痛苦地收缩一秒,喉咙被刀片割了一样,每说一个字都疼的不像话:“我说陪你来医院,也是我做错了?这让你委屈?”

  “林落落讨厌我,你不想我和她见面,可以。我可以不和她碰面,可以在旁边等——她怎么想我我不在意,但你为什么——”

  他说着说着,停下来,白皙的脸因为气急而涨红,有些用力地喘了口气。脑子跟着一起缺氧,太阳穴和心脏都胀着跳动,一下又一下,刺激着敏感的神经。

  “她是我妹妹,”杨重镜捏着药袋子的手攥紧了,骨节泛出青色的白,冷声说:“因为什么会对你有偏见,你没有想过吗?”

  “季楠,你是不是觉得,什么都是别人的错。”他嗓子有点紧,气笑了一般,声声都如同质问:“是因为我不说,所以你从来看不到自己的问题,对吗?”

  杨重镜说完,抬脚便大步走远。

  他没有回头。

  季楠咬着牙,用尽残存的理智,才克制住自己落泪的冲动,几近狼狈地眨着眼,将眼眶憋得通红。他尝到喉间泛上来的酸苦,想要呕吐,胃部翻涌着,哪哪儿都不舒服。

  从医院的暖气中走到外面,温度骤然下降,让季楠混沌的大脑生出些许清明。

  他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脸低着埋进围巾里,神色被自然垂下的发丝所遮挡,看不出什么异常。

  风声呼啸,雪花一粒一粒地飘落下来,放眼望去,皆是银白。

  季楠眨了眨酸痛的眼,莫名想到那天和杨重镜一起去的寺庙。也是这样,连树枝都被雪花覆盖,显出凄凉的美。

  他没有告诉杨重镜,后来他还自己一个人去过那个庙。

  季楠是个愚笨的人,他对杨重镜的一切都保持着好奇。没有当场窥得杨重镜在许愿牌上写了什么,他就像个见不得光的小偷,事后一个一个去找。

  木牌太多了,季楠看的眼睛都开始花。他死板又固执,终于在一片牌子中寻得了杨重镜熟悉的字迹。

  ——“季楠所愿皆所得。”

  很简单的几个字,和季楠想象中的,要远离自己全然不同。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看清内容的那一刻,他一直屏住的呼吸才终于和挂起的心脏一起落下,唇角也不自觉地挂上笑。

  那时的季楠想,是自己想多了。他和杨重镜能有什么问题,不过是自己心虚,所以才会草木皆兵。

  可是现在……

  季楠停下步子,任由风雪将发丝吹起,双颊被刮得生疼。他紧紧咬着唇,直到舌尖沾上冰凉的铁锈血腥,才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下去。

  明明是他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

  季楠站在风口,长睫许久没有动,上面落着细小的雪。他慢半拍地眨动眼睛,感受到雪花从睫毛上掉落,滑进围巾里,刺激着温热的脖颈,带来轻微的冰凉。

  明明是他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他掐着手心,乱七八糟地想,就这样下去,顺理成章地分手,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一切都会回归正轨,他当初选择隐瞒和疏离,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这样的发展和结局,是所有事情,他能想到的最优解。

  唯一的坏处,就是真正要来临的时候,季楠自己后悔了。

  “怎么去了那么久,”林落落无聊地坐在长椅,撅着嘴巴嘟囔道:“拿药的人那么多吗?”

  杨重镜走到她面前,在她头上落下一片阴影。林落落察觉到来人,于是抬起头,很轻地歪了下脑袋,说:“我还以为你跟别人跑了,不要我了呢。”

  语调古灵精怪的,带着点开玩笑的俏皮。

  杨重镜听完,没忍住笑了一下。他的笑容不深,一瞬即逝,很快被眸子里的暗沉吞没:“说什么胡话。”

  他在故作轻松,换做别人,估计能轻易被敷衍过去,但是林落落太了解杨重镜。

  她看着骄纵,实际上和杨重镜一样,是个敏感的心思。只是一句话,林落落就察觉到杨重镜的情绪不对,低落又压抑。

  她收敛玩笑的神色,抬脚轻轻踢了一下杨重镜的小腿,说:“你怎么回事?”

  “没什么。”杨重镜摇摇头,勾了下唇角,用压抑过度之后,带着沙哑的嗓音低声说:“我送你回家。”

  林落落没说话。

  她胸口起伏了一下,似乎在告诫自己要忍耐。

  “因为季楠?”林落落抽回小腿,撇了下嘴,尽自己可能地用平静的语调说:“我不想回去。”

  杨重镜愣了一下,没想到林落落会毫无关联地猜到原因。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没有和她继续下去这个话题,说:“那就来我家。”

  他蹲下身,把背留给林落落,说:“上来吧,我背你。”

  林落落不太自在地别开眼,终究是憋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难听话,乖乖地趴到杨重镜的背上。她伸手揽住杨重镜的脖子,力道很轻,好半晌才有些不情愿地说:“我也不想去你家。”

  “你和他还没分手吧,”林落落说不上什么心情,语调平静,听着有点酸涩:“杨重镜,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他都那么对你了。”女孩声音轻轻的,没有刻意用愤怒伪装的时候,其实是软糯的:“我是不喜欢他,也瞧不上。我一直都觉得他配不上你。”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又要生气。因为他,你跟我发过很多次火了。其实我也想过,是不是我多管闲事,就算你是我哥,我也不该插手你的感情。”

  林落落垂着眼,呼吸声淡淡的,热气喷洒在杨重镜的脖颈:“所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跟你谈过他的话题。一是我不想和你吵架,二是我也想试着接受他。”

  “我想,和你说的一样,他是你喜欢的人,只要你喜欢就可以。”林落落顿了顿,接着说:“可我看到他和杨白舒有来往。”

  “杨白舒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我没有第一时间就告诉你,因为我怕误会他,再影响你们的感情。可我都已经查清楚了——”林落落有些无助似的,将脸埋在杨重镜的肩膀上,像是感到累极,许久才继续说:“我真的觉得很不值得,杨重镜。”

  “他对你有过真心吗?”女孩声音带点哽咽,闷闷的:“你把自己搞成这样,到底图什么啊?”

  图什么。

  杨重镜有点恍惚,他扯了下唇角,却发现肌肉僵硬,连假笑都无法维持。好在林落落趴在他背上,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

  “落落,你不是我。”杨重镜下楼梯,每一步都踩得很实,怕一不小心就摔倒,伤到林落落:“可能你只看到他不好的那一面,所以会说不值得。”

  “他给我带来的东西,有很多很多,不只一句喜欢可以概括。我不否认你说的,很多都是客观的事实。”杨重镜微微垂下头,舔了下干涩的唇,随后说:“就算你说,可能他接近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纯。如果在我没有喜欢他的时候,我当然可以马上远离。”

  “可是我已经爱他,所以我舍不得,想要继续试试看。”

  “你是我的亲人,我很在乎你的看法,但我不会强迫你去认可我。我只想,你得尊重他。落落,我还是相信他,不会真的做出伤害我的事。”

  杨重镜拉开车门,护着林落落的头,看着对方钻进后座。

  他只身站在风雪中,面上的表情平淡,仿佛这个决定早已下定,在心里百转千回,直到现在才尘埃落定,终于吐出了口。

  “我和他在一起快要三年了,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林落落眼神复杂,许多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最后什么都没说。她坐在车内,半晌才抬起眼,看向起雾的车前玻璃,叹了口气,说:“随便你。”

  “给我去酒店开间房吧,我想去睡一觉。”

  江城连续几天的风雪,到底是停了。

  把林落落一切安置好,已经是深夜。杨重镜在车里坐了很久,才下了车,回到家里。

  他想了很多说辞,也考虑出很多应对季楠指责的方案,只是他没有想到,屋内一片漆黑,静悄悄的泛着冰冷的死寂。

  季楠没有回家。

  意识到这一点,杨重镜脑子“哄”的一下,无声地炸开,伪装出来的冷静彻底消失,瞬间方寸大乱起来。

  他原地转了两圈,茫然又无措地徒劳着急,反应过来才从口袋里掏手机,给季楠发出消息。

  消息的聊天框无人回应,和房间一样,静悄悄的冷。

  电话一连拨了好几通,最后都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短暂的时间里,杨重镜急出了一身冷汗。即便他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季楠一个成年男人,大概率只是闹脾气,不至于出什么事。

  但曾经看过的残暴新闻这会儿如同难缠的蛇,不受控制地从脑海深处唤醒,轮回着刺激杨重镜名为担忧的那根神经。

  他握着手机的手急得发颤,心率也急速跳起来,仿佛心灵感应似的,疯狂冒出慌乱和负面的想法。

  万一呢?

  季楠那么脆弱,长相漂亮,万一就因为自己的话负气出走,遭遇了什么不测?

  杨重镜无法忍受这种煎熬,他飞速下楼,重新坐回车里,指尖抖得连车钥匙都拿不住。好不容易将油门启动,他握着方向盘,却不知道该驶向何处。

  从前的吵架和争斗中,也会有气的口不择言的时候。但季楠从来都没有往外跑过,像是和杨重镜心照不宣的约定,最大的间隔就是卧室和客厅,一出门就能看见。

  “我不想哥哥找不到我,”季楠眯着眼睛,这让他看上去像一只心满意足的猫:“你哄哄我就好了。”

  杨重镜无厘头地想起季楠说过的话,着急混乱的脑海灵光乍现,捕捉到什么似的。

  他咬了下后槽牙,心下隐隐约约的,猜到了对方的去处。

  太久没有来到季楠曾经的住处,这里比以前更加破旧了。尤其是半夜,深深的巷子里没有丝毫灯光,到处都是居民乱丢的垃圾,时不时传来中年男人喝醉后的吼叫,让人心生不适。

  杨重镜凭借着记忆中的印象,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好半天才不太确定地找到季楠所在的居所,屈指敲响了门。

  透过门上的猫眼,里面乌黑一片,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

  杨重镜敲了几遍,没得到任何回应。他应该转身离开,去到下一个季楠有可能会出现的地方,但心里神奇地,告诉他季楠就在这里。

  他抿着唇,没有就这么死心,再次给季楠的号码打了个电话。破旧小区的门板隔音很差,杨重镜屏住呼吸,耳朵贴在门板上,想要试图听清房内有没有声音。

  不过还没等他做出判断,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杨重镜吓了一跳,迅速站直身子,许久没说出话来。

  季楠睡得昏昏沉沉,他伸手揉了下眼,才适应了杨重镜手机电筒的光线。

  “……哥哥?”季楠抬起眼,语调有些惊疑不定,似乎觉得自己睡了太久,所以生出身处梦境的不真实来。

  杨重镜站得笔直,被季楠这么一声唤地,莫名戳中了心头。他垂在身侧的手几番握紧,好半天才强迫自己松开,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嗯”来。

  “为什么不回消息?”杨重镜低着眼,身处一片黑暗,让人看不清神色,哑声问:“也不回家?”

  季楠这才反应过来,褪去白天生硬的愤怒,声调柔软地解释:“哦……我睡忘记了。我手机关机了,本来想在这里充一点,但是因为太久没缴费,所以没有电,而且我没有充电器,所以才——”

  他话音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讲了太多废话,转了个话头,说:“你给我发消息了吗?我没有看到,不是故意不回。”

  季楠还想要再说,唇微微张开,尚未出声,下一秒就落入了杨重镜还带着匆匆凉气的怀抱。

  “对不起,”杨重镜用力抱着季楠,力道大的像是要将人生生勒入自己的身体。

  他头埋进季楠的脖颈,深深喘了口气,哑着嗓子,好半天才又重复道:“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从第六十三章 开始都是回忆篇的~这不是现在发生的!!

  回忆篇结束我也会在作话里说!不要误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