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楠其实一直都会做饭，厨艺算不上精进，却也不至于难吃。平平无奇的，让人吃了一口，便没有了继续吃下去的欲望。
算的上养活自己的手段，让自己不会因为吃不起饭而饿死。只是和杨重镜在一起之后，便很少再进厨房。
季楠并不爱吃饭，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连轴转忙到没有时间。 时间一长，便变成了一种习惯，几度演化到看见食物也引不起任何食欲。
半强制地逼着季楠和自己一起住以后，杨重镜才开始相信，季楠说的那句“没有胃口”，大概不是用来敷衍他的借口。
季楠的天赋确确实实不在做饭上，这一点，杨重镜在第一天就见识到了。
他脸色复杂，面不改色地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自己大概找到了季楠不爱吃饭的真正原因。
接下来的日子里，季楠再没有靠近过厨房。因为杨重镜第二天便找到一个保姆，每天的任务便是负责上门做一日三餐。
也不止是做饭，还顺带着对她的大学生雇主进行一对一的做饭教学。
认真程度堪比高考现场，让大字不识几个的妇女，人到中年，还体会了一把当老师的成就感。
“现在菜市场是不是关门了？”季楠坐在副驾驶，一边将散下来的头发用皮筋简单地挽起，一边转过头去看杨重镜。
他说：“我还没有逛过超市，这边有什么大型超市吗？”
“你来这多久了？”杨重镜系上安全带，头都不抬地问：“怎么还跟刚来三天一样。”
“太忙了，没有时间去附近看。”季楠的安全带早早系好，双手搭在大腿上，乖乖地坐着，像一个即将被父母带去春游的小孩。
他垂着眼睫，明明没有刻意去笑，周身的气场却像孔雀开屏，掩饰不住的雀跃和兴奋，开心不要钱似的，往外散开去。
连带着开车的杨重镜都被影响，有些放松起来，下意识地附和道：“那你现在有时间了？”
“嗯，”虽然杨重镜看不见，但季楠仍然点了点头，说：“我不太喜欢一个人出去，有人陪着的话，就会感觉好很多。”
这句话半真半假的，杨重镜不可置否地勾起唇来，没有再接下去。
连锁超市关门很晚，他们到的时候里面人很多，正是晚高峰的点，各个区域都熙熙攘攘的，热闹喧哗。
一个人的时候，杨重镜也不太爱做饭，只在很偶尔的时候，陪着心血来潮的林落落逛逛超市，然后跟在人的身后，给她收拾厨房的烂摊子。
即便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之久，杨重镜的熟悉也仅限于公司和家。他的爱好少的可怜，没有旁人逼着，压根不会踏出家门一步，才是真的没有资格点评季楠。
但这当然不妨碍他口头上逗弄两句季楠，毕竟季楠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故作熟门熟路地领着季楠绕了几层楼，才在转了几个重复的大圈之后，成功找到了卖菜的区域。
换做其他人，大概早就能辨别出杨重镜的打肿脸充胖子。只是季楠在方向感这件事上，和他做饭一样不具有天赋，所以傻傻地跟了半天，也愣是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菜还没买，推车里就装了一堆有的没的的零食，满满当当的，像是来超市进货。
“你打算晚上让我吃这些吗？”杨重镜扫了一眼购物车，要笑不笑地，随手拎起一包放在上层的泡面，说：“煮泡面？”
“不是！”季楠小声反驳，从杨重镜手中夺过那包泡面，说：“怎么可能，我学了很多的。”
“那你打算做什么？”杨重镜没有跟季楠争辩什么，上半身撑在推车的把手上，抬手指了一下前方，说：“你看看有什么想做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是各式各类的菜品，其实类似于小型菜市场，散发着一股混合着鱼腥味的难闻气味，弥漫在空气里，潮湿的，让人不太舒适。
杨重镜很久没有闻到过，竟然神奇地不再感到犯恶心。他慢半拍地跟在季楠身后，看着季楠跨步向前，低着头挨个挑选手中的菜品。
没有多想，他掏出手机，拍下来季楠一脸认真去研究土豆的画面。
那眼神，仿佛手里拿的不是土豆，而是什么价值千万的稀世珍宝，捧在手心细细鉴赏。即将收起手机的下一秒，季楠的视线便追寻着镜头，直直地望了过来。
杨重镜没想到季楠对镜头这样敏感，收起手机的动作一顿，被季楠尽收眼底，显出几分急促的狼狈。
被偷拍的人警惕的眼神一愣，随即便融化开去，蜕变成了腼腆的笑意，像午后的阳光，温暖也动人。
杨重镜别开头，下意识地抿紧唇，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将手机收起，好像收起来了，就真的坐实了偷拍这个罪名。
毕竟如季楠说的，季楠在追求自己。而被追求的那个人，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所以他压根不需要心虚，也不需要慌乱。
杨重镜指腹摩挲过手机边框，舌尖舔过锋利的犬齿，后知后觉地想，如果再来一次，说不定还能将季楠变化的眼神一起录进去。
那样漂亮的眼神，只被自己的双眼记录，实在是有点可惜。
“哥哥刚刚是在拍我吗？”
季楠拎着大袋小袋，一股脑塞进已经满的快要装不下的购物车，眉眼微微弯着，鬓角的碎发也因着动作散下来，有一缕垂在了胸口处。
“一次性买这么多，你吃得完吗？”杨重镜挑了下眉，被季楠手上的大包小包整的有些哭笑不得，他伸手扶了一下要掉出车筐的袋子，说：“我再去拿一个车。”
“不用，我提着吧。”季楠从杨重镜手上接过，胸口的那一缕碎发便拂至他的手腕，像恋人之间纠缠的吻。
杨重镜松开手，“嗯”了一声，顺手抚过季楠垂下来的那缕发丝。他的动作极轻，随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背在身后。那只手松了紧，紧了又松，一如他想握住什么，最终却还是没能去触碰。
“是在拍你，”他注视季楠两秒，很突兀地开口道：“因为你研究土豆的样子，有点新奇。”
“留学是很辛苦吗？还是吃不惯国外的菜，所以想到要去自己学做饭。”杨重镜毫无关联地接连抛出问题，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拍你，你对镜头很敏感，楠楠。”
“敏感”这个词一出，季楠的眼神便飘忽不定起来。他轻咳了一声，飞快地扫了一眼杨重镜的脸，又马上低下去，小声嘟囔道：“因为不喜欢被拍。”
像是意识到这句话容易被误会，季楠很快地补充道：“不喜欢陌生人拍我，会感觉有点怪怪的。”
“因为经常会被陌生人拍吗？”杨重镜顺势反问，切入的角度奇怪到让人措不及防：“所以才会敏感。”
他说着，又笑起来，淡淡评价道：“不过也没什么稀奇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把土豆当成珍珠一样去看。”
作者有话说:
杨重镜：你好敏感。
季楠：（脸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