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兰桥希望哥哥不要想起来,我答应过他,要保守秘密。]
萧柚白在他腿边坐下,把小元宝抱在怀里,还小小一只的狗崽因为流浪太久,在这个家里还很不习惯,瑟瑟发抖地缩在萧柚白怀里,睁着圆溜的眼睛看萧以白:[哥哥,你还好吗?]
萧以白伸手摸了摸狗头,看起来很是平静:“哥哥还好。”他只是心疼萧柚白,“柚白这些年,辛苦了。”
当世界再没有兰桥的痕迹,当记忆的持有者只剩下她一个人。
年幼的萧柚白也害怕黑暗,害怕打雷,也会在成长的岁月里无数次清晰的回忆起不堪回首的过去,可她选择了一个人装下。
背着精神病的诊断,守着承诺和秘密,在数不清的质疑声中,把记忆里的兰桥留下来。
不会说话的画家每一次在画纸上落下笔,都是在呐喊“不要忘记”。
然后在萧以白遗忘和忆起的痛苦里挣扎时,学着那时候的兰桥一样,伸手捂住他的耳朵。
“我以为我一直在保护你。”萧以白将她拥入怀中,小元宝感受到两个人的温暖,“谢谢我的妹妹,也一直在保护我。”
萧柚白眼睛弯起来,笑得烂漫:[哥哥,你是自己想起来的,不是柚白不遵守约定哦,柚白不会多说一个字的。以后不许到兰桥哥哥面前告状哦,我们都是兰桥听话的孩子!]
“嗯。”
她一直,为着重逢的一天,努力向上生长。
他们都很听他的话,终于等到他回来。
[哥哥,这次兰桥哥哥不会再和我们分开了,对吗?]
这次萧以白却没很快给出答案。
十五年前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兰桥都只陪伴了他们短暂的冬天,十五年后全新的兰桥站在这里,又能停留多久?
那时他消失得突然,几乎没在任何人的过往里留下痕迹,萧柚白十二年来也无数次怀疑过自己,可是那个人给她的温暖支撑着她看这个脏污的世界仍然保有最后的纯净,她宁愿承认自己精神失常,也不愿意否认兰桥的存在。
萧以白的内心突然盈满巨大的惶恐,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把兰桥忘记了,让妹妹一个人苦苦守了十五年,然后又是多少年?
从停云桥回来以后,他并没有想起全部。
他只记得自己和萧柚白那时无处可去,如果不是遇到兰桥,可能就会冻死在北安的某个巷子里,那个光一样的少年出现,果断带着他们躲到了理发店夫妇的后院。
兰桥有一头雪一样白的长发,无论出现在哪里都引人注目,所以后来不长不短的冬天,他一直陪着受惊过度无法正常生活的萧柚白,躲藏在那个阁楼。
他带了很多钱,足够他们衣食无忧好一阵子,暂时不需要为生计发愁的日子,萧以白每天都出去,试图找顾秋白死亡的真相。
十二岁的少年即使智商再高,也受大人的规则制约,他每天垂头丧气地回来,然后看到兰桥和妹妹窝在一起,用小小的炭盆烤芋头吃。
看到他回来,会荡漾起好看的笑容:“小白!快来吃呀!”
可那时第一个到兰桥怀里的不是萧以白,而是元宝。它挤到兰桥的身边,一大个身子发出嘤嘤的叫声,然后兰桥会掰半块给它。
萧以白到他身边坐下,然后怀里会被塞一个热水袋。
他伸手摸他的头,头发上的光让他像一座神像,垂下无数恩慈:“小白,今天没被发现吧?”
“小白,咱们,要忍耐。”
“别怕,我捂着你的耳朵,你别怕。”
“你要听话!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就再也见不到我!”
萧以白清晰的记忆只到这些琐碎而温暖的日常。
这么多年来,他努力学着做一个正常的人,强迫偏好理科的自己去学文学,一年四季都喜欢风衣,明明不近视却要戴眼镜,过于规律和整齐的生活习惯......
就算是萧柚白都不理解的有些事,他坚持了十五年。
[哥哥小时候才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有人喜欢这样的我,有人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
[是谁呢?]
是......是谁呢?
他不知道是谁,他只知道要这么做。
是兰桥。
萧以白觉得自己心脏沉沉地疼,原来他一直那么害怕兰桥的离开,是因为他早就失去过一次。
他对他的执着,不知名的悸动,在兰桥眼睛里复燃的雾气迷茫,与他相连的记忆震动,他那么轻易地就接受一个虚拟人物变成现实,然后再将他视为现实。
只要那个人出现,他就开始喜欢冬天。
“仿生......仿生实验。”萧以白喃喃道。
萧柚白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只觉得永远温柔的哥哥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有些说不出的可怖。
[哥哥?哥哥?]
感受到裤腿扯动的力气,萧以白才忽然从旋涡里出来。
他看着萧柚白的眼睛,终于找回理智:“抱歉,哥哥吓到你了。”
萧柚白摇头,只是倚靠在他的膝盖上比划:[哥哥,兰桥说话算话,他说十五年后一定会再见,就真的做到了。哥哥,兰桥也答应过柚白,会和我们一直在一起的。]
“这不一样。”萧以白笑着摸他的头,“柚白,兰桥是独立的人,他......也要过自己的人生。”
萧柚白愣住,不自觉抱紧了怀里的小元宝,浑身写着拒绝。
可这就是现实。
“但我会,让他留在我们身边。”
我们不会再和他分开了。
——
“老萧用T2锁定了于梦冬的信号源。”慕奕华沉着脸进来,“但是对方好像一点都不怕,反而给老萧的助理发了一封密函,我直接给交给公安了,他妈的逃犯还这么嚣张!”
沈幸表情一黑,骂了句娘:“这孙子想干什么?你来得正好,《星空之下》的防火墙被入侵了,虽然只有10%的泄露,但是我们丢了几个练习生在14层的录像画面。”
慕奕华直觉不对:“谁?”
“昨天突然被检方带走的那个练习生,你知道吗?现在是什么情况?”沈幸岔口问。
慕奕华摆手:“知道。没什么大事,那小孩以前和朋友合办公司,有一些经济纠纷,现在网络已经开始第一阶段的投票,估计前合伙人看到他要火了心里不顺,要搞他。”
沈幸却没有一点松快:“那真是太巧了,14楼丢失的录像,三个人。于清,白适还有兰桥。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白适前脚要退赛,后脚就被这么带走了,大楼停电,防火墙出问题,这些事看起来和萧以白没有关系,但我总觉得不对。”
“当然有关系。”慕奕华气得头疼,“虽然节目组的防火墙不是星域最顶级的,但也是萧以白的东西,除了于梦冬也没人能破解了。这孙子就离谱,他想挑衅萧以白,这三年有的是时间,为什么非挑着一个选秀节目......”
他顿了一下:“难道这疯子的目的是我?”
沈幸难得没和他贫嘴:“老陈也在岛上。”
“是我们俩?”
这回沈幸没忍住翻了白眼:“你有没有想过,他三年没动,其一是躲通缉,其二可能是因为没意思。你仔细想想,对于梦冬那种疯子来说,老萧的不正常就是他的快乐,他这三年里最不正常的是什么?是从于清口里知道萧以白上了一个选秀节目,那他上这个节目是为了什么?”
“是......”慕奕华心头一跳。
现在是节目第一次公开亮相的直播舞台,虽然他们现在手上一堆事,但是沈幸的平板还看着直播。
“下一组!是我们Wendy导师的第一组《悬月》!”
二人被里面的音乐声吸引,情不自禁看向屏幕。
相比起后面的公演,现在的舞台可以算得上简陋,《悬月》的舞美就只有一个巨大的月亮灯,八个人的剪影出现在镜头中。
先动起来的是中间的那一个,没有任何音乐,只有流水音效的寂静舞台上,那个纤长的身影伸长了手,月下缓缓舒展着四肢,连腰都变成一弯,像即将引吭高昂的白鹭,将夜幕撕下,迎来月的升起。
慕奕华受到了冲击。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可以这么美,穿得整整齐齐,也没有多少动作,缓慢的挽水下腰后,就引来了前奏的钢琴音。
正面舞台光骤亮,兰桥的白发编成长辫,跟着身体的下弯落到地上,又在利落的回神时垂到胸前。
他的造型比起平时并没有多大改变,妆造师看着镜子里的少年沉默了十分钟,然后放弃了原本的造型设计。
兰桥只是这样坐在那里,就已经很像空悬的明月了。
可就是这样和平时没什么太大差别的模样,让所有人屏住呼吸,他退到后面,将舞台交给第一个唱歌的选手,如同月落。
慕奕华头昏脑涨:“完了,他要火了。”
沈幸欣赏能力一般,但在这么烦躁的时候竟然也抽出空来深深认同了慕奕华的话。
什么是舞台上天生的明星?这就是。
“妈的,于梦冬是不是......”
他即将出口的话,淹没在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里,慕奕华回过神来,先接了电话。
“慕奕华!不好了,有大批观众举报我们刷票,现在投票通道被强行终止了!”陈雨井声音带着喘息,他一向沉稳,少有这么急的时候。
慕奕华惊讶:“什么?我们?刷票?开什么国际玩笑?刷的谁?”
陈雨井看着因为进入国家网信监查程序的网页,捏紧鼻梁:“兰桥。”
【祈愿boss上岛就不下来(6)】
【我看你就是欠的:投票啊!(虚弱呐喊)】
【TZ:哒姐兰桥现在第一啊,你们不是都用黑科技了吗?我早说了程序猿不要追星啊喂。】
【信女求发;啊不是,于清的粉丝怎么回事吖朋友们?他们在广场上说兰桥票数造假?搞笑的吧?】
【听风就是雨啊:吉瑟斯,我们没有吗?】
【我看你就是欠的:你们在说什么东西?我只黑了唐镇一个人的三十八个小号而已,这也算刷票?】
【TZ:.......】
【信女求发:啊?我们真没有吗?哇兰桥赛高!】
【我看你就是欠的:动动猪脑啊!这可是星域的官网你们觉得我有这水平?】
【信女求发:额......有道理,很好,既然我们群里没人作弊,那这个世界上没人可以刷票了。】
【苦逼程序猿:我刚才好像在48楼看到boss了。】
【听风就是雨啊:别讲鬼故事,大白天的,你的十二个小号投票了吗?】
【郑和下东洋:全体成员,48楼开会,《星空之下》投票网站首页被大规模集体实名举报,被迫进入审查了,现在节目正在直播,预计一个小时四十二分钟后会现场公布第一阶段选手人气排名。】
【苦逼程序猿:草。】
【作者有话说】
又白:哥哥,我要把兰桥关起来!
一白:你拿错剧本了......
又白:哦哦哦,不好意思,那哥哥把我和兰桥关起来!
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