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下河前摘下的项链,如果弄丢的话,最可能就是在冰河附近以及到营地的这一路上。

  认为这是自己的私事,齐涟没让其他人帮她,和吴锋交代了一句就骑着雪地摩托回去找了。

  大部分人已经进了帐篷准备休息,留在外面的林墨见她独自离开,询问了吴锋起因后,未曾犹豫就决定把待在帐篷里的人都喊出来。

  ——在女性互助上,无论是过去对孙青青还是对陈莉,她都有着极强的责任感。

  何灿、宗政慈跟林墨一样还没进帐篷,也看见了齐涟找吴锋的那一幕。林墨和他们说了情况,两人没有反对她把其他人叫出来商量的提议,但在真正叫人的时候,何灿始终落后半步,看似在帮忙,实际上存在感降得很低。

  宗政慈跟在林墨后面,主动挡住身后的何灿,由他来敲门帘拉帘子,林墨进去喊人。

  “我问了教练,我们原本预计休息一个小时再赶路。”等人都到齐,林墨面对众人说:“齐涟去找弄丢的项链了,靠她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我觉得我们能帮还是帮一下,人多力量大,早点找到也不耽误接下来的行程。”

  但会耽误休息的时间,虽然这么说有点不人道,不过他们和齐涟的关系平平,完全可以等休息结束后再去帮她找,或者说不定这一个小时之内她自己就找到了。

  刚在冰天雪地里泡过水,好不容易能歇歇,打心底里众人都不太想动。

  然而当着镜头的面,袖手旁观未免太冷血无情,Vicente问。

  “她已经走了?”

  齐涟点头。

  Vicente就道:“那我们要不等等呗,不然说不定我们刚过去呢,她都已经找到项链,在回来的路上了。”

  林墨下意识皱眉:“哪儿有那么好找的,才下了点雪,项链被埋在哪儿了都不知道。”

  Vicente虽然靠着黑料炒热度,但也不是傻子,这会儿见林墨态度坚持,就环顾一圈,把话头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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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倒也是……你们说呢?”

  孙青青倒是不怕累,不过心里惦记着齐涟三番两次针对何灿的事情,问:“我们都去找项链了,如果一个小时之内找不到,接下来的行程都不走了吗?”

  面对她,林墨的态度温和不少,耐心地劝:“可是找不到项链,缺了齐涟,我们也没办法抛开她录节目。”

  孙青青直白地说:“真找不到也没办法,她总不能不录了吧。”

  林墨说:“那也得帮忙找过之后才知道能不能找到呀。”

  话说到这里,没人再开口,气氛一时僵持。何灿等了几秒钟,在林墨再次说话前道:“那我们一起找吧,找到天黑就不用赶路了,找东西总比赶路轻松。”

  吴锋提醒他:“今天逃过的路明天还是得走啊。”

  何灿假装听不见。

  有了他开玩笑,氛围稍稍轻松,众人认命不再纠结错失的休息时间,没有让林墨再催,表现得积极起来。

  齐涟骑走了一辆摩托车,其他人挤着剩下的三辆雪地摩托沿路返回,果然在河边看见了齐涟的身影。

  她明明很高挑,但此刻穿着厚重的滑雪服,深俯着身体在雪地里摸索,看起来就变成小小的一点。停在旁边的摩托无声地静立着,排气管道散发着灰白的雾气。

  Vicente跳下摩托,边挥手边扬声喊了句:“齐涟大美女!我们来了!”

  连叫了两声她才抬头,看见他们一个不落地从车上下来后明显怔住,嘴巴隐约动了动。直到一行人走到她面前,她才说。

  “别耽误你们了,这是我的事。”

  “这说的什么话?”Vicente大咧咧道:“我们可是八人竞赛,怎么能丢你一个,那样也胜之不武啊!”

  齐涟露出无奈的表情,还要说什么,林墨就道:“咱们都是一个队伍的,你之前还强调互帮互助呢,现在怎么分这么清了?”

  陈莉顾深圳他们纷纷附和,齐涟转移目光,见宗政慈和何灿也没有流露反对的意思。何灿还对她笑了笑,笑容十足真诚。

  齐涟抿起嘴唇,最终说:“不好意思……如果是普通的项链,丢了也没关系。那是我家人的遗物,真的谢谢你们。”

  “遗物啊,那更要抓紧找了。”陈莉闻言放缓声音:“不用想那么多,趁现在没下雪,我们都动起来吧。”

  话说到这里,众人四散开来在雪地里找那条项链,齐涟跟他们形容了项链的模样,银链子串一块祖母绿的玉,和何灿先前看见过的一致。

  玉本身的颜色在雪地里应当比较显眼,何灿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周围这圈雪地,不时用靴子横扫开积雪。翻完一片就换一片,半个小时过去,他逐渐远离队伍,来到了原本停放着四辆雪地摩托的位置。

  在这里又停留大半个小时,一无所获,长时间盯着白茫茫的雪面导致大脑发晕。何灿闭了闭眼睛,缓缓扶地坐了下来。

  在他低垂着头等待缓过这阵轻微的晕眩时,忽然感到额间抵上了什么,他勉强睁眼,看见近在咫尺的宗政慈。

  宗政慈半跪在他身前,上身前倾同他抵住额头,两人的帽子贴在一块儿,连鼻尖的皮肤都相互摩挲。

  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呼吸拂上面颊,何灿把脑袋猛地往后偏去,差点仰倒在地。

  宗政慈立刻握住他的手臂将人扶正,快速问:“没发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何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给自己试体温,因此没吭声。

  没得到回答,宗政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秒,确认他没什么事后,不再追问。只是手掌下滑,扣住他的手腕,从兜里摸出了什么放进他的掌心。

  触手坚硬而冰凉,何灿低头,看见熠熠闪光的银色链条串着水滴形状的祖母绿玉石。他怔住,下意识合拢手掌藏住了这条项链,接着才抬眼望向面前的宗政慈。

  宗政慈笑了笑,平静地说:“你找到了。”

  何灿回神,抿着嘴唇缓慢地收回目光。宗政慈将他从雪地里拉了起来,何灿握着项链找到齐涟的位置,刚刚要张口喊人,脑中转过几个念头后忽然噤声。

  他沉吟半晌,当着宗政慈的面把项链揣进外套口袋,拉上了拉链。

  何灿说:“我不打算现在给她。”

  他以为宗政慈会问一些什么,实际上对方什么也没讲,亲手把项链交给他的大男生只是看了他一眼,简单地“嗯”了一声。

  何灿顿了顿,迈步离开。他继续做出翻找的样子,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原本都聚在河边的众人陆陆续续往外扩张搜索范围,人和人的距离不断拉大。他不着痕迹地靠近齐涟,停留在她斜后方不远不近的位置。

  两个小时后,天色擦黑,一分一秒都没有休息过的齐涟终于疲惫地坐到了地上。

  何灿拉下拉链,把银链从口袋里拽出一截,他刻意踩雪伸了个懒腰,发出动静。

  齐涟转头看过来,何灿转动身体,笑着说:“腰有点酸。”

  闻言,齐涟表情隐隐歉疚,低声说:“辛苦了。”

  何灿大方道:“没事的,都是一个团队,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有一些误会,但是我说过了,希望你能把我当做队友来相信。”

  齐涟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何灿重新弯腰,继续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我们再努力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随着他的动作,垂落的银链在日暮残存的光线里反射微光,隐隐有项链滑动的声音响起。

  银茫扫过齐涟的眼角,她蓦地抬头,视线锁定前方。她先是看了一眼何灿的外套,又看向何灿的脸,四目相对,她伸手从何灿的口袋里缓缓拉出了属于自己的项链。

  “你一直说,让我信任你,是吗?”齐涟站起来,和同样直起身体的何灿面对面站着,她举起手里的项链,一字一顿地问:“……那这是什么?”

  何灿却没有如她所想地露出被揭穿的惊惶,反而只是微惊后马上灿烂地笑起来:“啊!你发现了啊!我想稍微等一会儿再给你看的,看来惊喜失败了。”

  齐涟只觉得荒谬:“你想给我惊喜?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何灿看着她的表情,笑容收敛,肉眼可见地变得小心翼翼:“我也是刚刚找到的,就在一分钟前。”

  齐涟握着失而复得的项链,怒意控制不住上涌:“一分钟前才找到?可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听起来不像是找到了项链的样子,你真的有打算还给我吗?还是说……”

  她停顿两秒,嗓音沉冷:“它其实一直就在你那里?”

  他们对峙的样子太显眼,寒风送来齐涟质问的只言片语,四散在周围的人逐渐注意到了这里,纷纷围拢过来。

  宗政慈站在最前方,视线扫过,第一个开口问:“怎么了?”

  陈莉看着齐涟手上的项链,下意识说:“项链找到了?太好了!”

  齐涟却没有笑的意思,只是笔直地盯着何灿,再一次问:“何灿,你兜里装着我的项链,直到我自己发现了才还给我,即使这样你还要说你没有一点坏心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