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止冬。

  曾经是鹤连祠的长期炮友,后来在Z大官方gay群里大放厥词试图让众人以为传说中的“鹤神”对他求而不得,最终一场鹤连祠亲自下手的“调教”后脸面丢尽,黯然收场。

  鹤连祠眉头动了动,平铺直叙:“他是纯gay。”

  “他不是!”徐莹莹声音大了一些,很快又恢复了,温柔地说:“……他喜欢我的。”

  鹤连祠没回话,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

  但他沉默后徐莹莹也不再说话,几分钟的安静,鹤连祠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问:“那你来找我,有事?”

  徐莹莹也许就是在等这个话头,让她说出已经组织好、又难以主动启齿的话,很快道。

  “对不起,我知道很冒昧。我也知道……他和你有一段过去。”

  “我明白gay很难扳直,但我觉得止冬不是对女生不可以,他高中的时候也和女生谈过恋爱。”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鹤连祠第二次看了眼时间,他掏出烟盒,拿出一支烟握在手里。

  徐莹莹将他的动作看进眼底,有点难堪地咬了咬下唇,跳过了原本用来论证她和陈止冬感情的部分。

  “上次在蛋糕店和你见过面之后,止冬就很消沉。”徐莹莹进入主题:“他常常发呆,有时候一直攥着手机……像是想联系某个人。”

  “他没有跟我说到底怎么了,是我自己打听到了一些。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和他谈一谈。”

  发觉鹤连祠的神情无动于衷,徐莹莹识趣地改口:“我想拜托你和他谈一谈。”

  鹤连祠听进去了,他咬上烟,没点。问:“莹莹,你觉得我和陈止冬是什么关系?”

  徐莹莹因为这种正常到甚至有点亲昵的称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空气中现任找前任谈判的火药味都淡去一点。她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们已经是过去式了,我找你不合适……”

  “不是。”

  鹤连祠打断她:“和合不合适没关系。”

  “我是成年人,陈止冬也是。对彼此的条件还算满意,上了两次床。”鹤连祠说:“就是这样。”

  他们也只是这样。

  徐莹莹呆立一会儿,有那么两秒以为鹤连祠在说谎,是他不想应付这种场面。

  但观察下来,对面的男人眉宇间确有不耐,但还站在自己面前没打算走,态度也称得上尊重。

  “你……不是止冬的前男友吗?”徐莹莹困惑地问。

  这和她打听到的,以及试探陈止冬后得到的消息不一样。

  “不是。”鹤连祠再次说。

  ……这样的话,徐莹莹找他确实是无理无据。

  毕竟两个人毫无关系,前任尚且会残余情感波动……但,陈止冬近来的消沉,难道是他单方面对鹤连祠……?

  徐莹莹一时错乱,站在原地眼露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说到这一步,鹤连祠也明白这单纯的一个姑娘没看过那场直播后留下的录像,她所谓的打听,大概也只限于找闺蜜一起帮忙问问的程度。

  鹤连祠不想对陈止冬是否是双性恋做评判,他认为事情说完,安抚性拍一拍徐莹莹的肩,做完原则上基本的怜悯,就打算走。

  擦身而过时却被攥住了胳膊。

  徐莹莹下意识留下了鹤连祠,实际上没想好要做什么。她停顿两秒才说:“但是,止冬他喜欢你……”

  鹤连祠没动:“你之前说他喜欢你。”

  徐莹莹被拆穿话中的自相矛盾,自己也脸红,强撑着:“我们有感情,我不想和他就这样结束。只是他……也许是他单方面对你有过喜欢,他还没完全走出这个坎。”

  说到这里,徐莹莹似乎理顺了逻辑:“上次他见到你,我就在旁边,你们不太愉快。我想是那次见面让他又掉回了坎里……我来是想找你帮忙,就算你们没有过恋爱关系,但起码……我希望你们能心平气和地谈谈。”

  她开始用哀求的眼神望着鹤连祠。

  女生细而长的手指搭在臂上,做了花样的长指甲浅浅刺着皮肤。鹤连祠托住徐莹莹的手腕让她松开,平静拒绝:“我没道理帮。”

  徐莹莹不知其中内情纠葛,对鹤连祠的冷漠实在有点意外。

  和自己有过身体关系的人,鹤连祠又不是讨厌同性,听说对方曾喜欢过自己,现在还念念不忘。甚至到了现任来求的地步……正常抱有虚荣心的人多少不是该有些反应?

  居高临下的怜悯,或者心软的询问细节,总归会多说两句。

  她有些机敏地问:“止冬做错过什么吗?”

  鹤连祠没答。

  徐莹莹看着鹤连祠嘴边的烟,以最大努力增加他的耐性:“你可以抽烟,我不介意。”

  于是鹤连祠摸出打火机燃火,清脆的“叮”声,夜风拂过,蓝色的火苗微微一晃。

  徐莹莹踮起脚尖,白皙的双手捧上去,绕着小火苗围成一个圈。

  鹤连祠扬眉,看了她一眼,低头引燃了火。

  灰色的雾气袅袅升起,在朦胧的光线下像放久了的油画蒙尘。鹤连祠是油画里得作画者精心打磨的主角,硬朗英挺的五官隔着烟雾和浮光,仍透出逼人的男性张力。

  近距离下对视,鹤连祠盯着徐莹莹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

  他整齐洁白的牙齿咬着烟蒂,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点狂妄的坏。手指一勾盖让打火机重新闭合,伴随火苗熄灭时细微的咻声,鹤连祠用带一点温度的打火机边角碾过女生的脸颊。

  “没别的原因。”他说:“我只是怕勾一勾手,你男朋友就上了我的床。”

  徐莹莹猛地红了脸,她眼中眸光闪动,不知该不该给面前这个人一巴掌。但长达几秒的对视之后,她竟然没动。

  没动手,也没退开。

  只有脸一直红着。

  “莹莹!”两人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

  徐莹莹猛然醒神,做错什么似的,一下后退好几步,和鹤连祠隔开距离。

  鹤连祠在抽烟,从烟头上燃起的烟雾随着他的呼吸缓缓朝前吐去,浪潮般追着退开的徐莹莹。

  他直起身,把打火机放回兜里。

  陈止冬已经跑到近前。

  这个唇红齿白的大男生惊疑不定地分别看了看两个人的脸,而后按捺心绪,勉力镇定地问徐莹莹。

  “我从你朋友那里知道你来找他……你找他干什么?”

  那阵雾气已经消了,徐莹莹站在遗留的烟味里,像受了刺激。红着眼睛道:“你让我怎么办?你想着他,我只能来找他。”

  陈止冬面露难堪。

  他微微偏头,畏惧地瞧一眼鹤连祠,但隐隐约约的,那张脸上竟有些微期待。

  鹤连祠被这一眼的情绪弄的一怔,不由回忆上次和陈止冬见面的场景。

  实在不算好看,也没留期待的余地。

  他深深抽一口烟,过了肺。终于觉得这一桩闹事毫无意思,一点耐心也没了。

  “陈止冬。”他开口间雾气吞吐,眼神毫无所谓:“你现在跟她分手,我和你谈。怎么样?”

  陈止冬不习惯烟味。

  因为那一晚鹤连祠在他身上烫过烟头。

  漫不经心的姿态,完全不顾别人感受的粗暴,惯来自信到自我的气场。

  ——和渗入鼻腔的烟味一起,让陈止冬情不自禁地发抖。

  他喜欢徐莹莹的。

  徐莹莹温柔又聪明……又,不太过聪明。他刚丢过大脸,女性温和的抚慰和崇拜的眼神能治愈他心理上的伤。

  但如果鹤连祠最后还是和他在一起了……那丢人根本不能算丢人。

  而且。

  陈止冬手指蜷曲发颤,踉跄地朝鹤连祠挪了几步,被鹤连祠伸手扣住后颈。

  他几乎是下意识用额头抵着对方的手腕,习惯性表示顺从。在浓烈的烟味里撞上鹤连祠的大腿,在运动裤底下可怜兮兮的——朝带给他阴影的施暴者致敬。

  那一晚让他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

  ……他忘不了。

  阴影太重,光线不能及。徐莹莹看不清陈止冬底下的反应,只能看见他无声的、用自己从来没见过的表情去挨鹤连祠。

  露出的这种表情……根本不能让人相信他能爱上女人。

  徐莹莹不可置信,一双总是温柔的眼睛睁大,缓缓地反应过来,竟有些恶心。

  “你,你是什么意思?”徐莹莹声音起伏不定:“我找他,是想让你走出来——你找他是什么意思?!”

  她骤然大声道:“你这样、你这样,那你找我又是什么意思?!”

  陈止冬忽喘了口气,像是终于惊醒。他没打算转身,想开口说对不起,我对你不是没有感情。

  但一直没太多反应的鹤连祠调换站姿,大腿重重擦过相触部位,高傲的眉目垂着,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

  陈止冬只有力气忍住喉间呼声。

  因此徐莹莹只得到一个软弱的背影和一片死寂。

  她死死盯着自己的男朋友,耳边突然响起几分钟前鹤连祠说过的话。

  ——我只要勾勾手指……

  只要勾勾手指。

  这种男人,这种男人……根本还不如……

  徐莹莹脸颊一痒,莫名想起鹤连祠近在咫尺的脸,蓝色的火焰燃起熄灭,她被用打火机轻轻蹭过。

  鬼使神差地,她抬头去看鹤连祠。

  现在鹤连祠已经没在看她的男朋友,在看她。

  站在对面的男人眉宇舒朗,眼神深邃。片刻的对视后,一点一点的,狭促地眯了眯眼。

  徐莹莹身体一僵,醒悟过来自己在想什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留下一声色厉内荏的冷哼,转头跑走了。

  作者有话说:

  修罗场(算是吗?)

  有存稿的人发文时间就是这么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