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连祠洗漱完躺到床上的时候唐朝的信息正好进来。

  他和另一个学长住双人寝,学长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晚上也没有回来。

  唐朝的信息稀松平常,是躺在浴缸里的一张自拍,画面里只有小腿,雪白赤裸。一对曲线圆润的膝盖微微弓着,顺着修长的小腿往下,淌着水珠的两只脚踩在浴缸边缘。镜头还拍出了隐隐的水雾感,对方脚背的肤色和脚下白瓷浴缸的颜色几乎一致,脚趾和脚后跟又被蒸出一种靡艳的红,强烈的色差极富视觉吸引力。

  ——唐朝惯常给他发这些身体的部位图,没有鹤连祠收到的其他带着暧昧意味的照片赤裸,但更加勾人。

  只是鹤连祠从来没回复过。

  唐朝似乎也不在意,自得其乐的像是把这个窗口当成了百度云,他在上传云备份。

  熄了灯的夜,鹤连祠独身躺在没有声的寝室里,想起迟恭白的话,换掉了冷处理的方式。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对方作出提醒。

  他没打字,直接发的语音,让唐朝安静,不然拉黑了。

  声音通过电子产品的收录转送后有轻微的失真,鹤连祠嗓音的磁性被放大了,显得更低沉。话里总是带着的距离感却被弱化,沙沙的,搔着人耳朵。

  唐朝毫无犹豫,没多会儿又发来一张图。

  从浴室出来了,地点落在卧室的穿衣镜前。身上穿着黑色真丝睡袍,身形太瘦,撑不起那种成熟男人的华贵感,反而像穿了睡裙,是雍容的富太太。

  他太会拍照,也知道怎么抓男人的心。卧室只远远开了靠近门的壁灯,昏黄,渗到穿衣镜里只剩一点儿。睡袍下的身体隐隐绰绰,只凹陷的锁骨,天鹅颈,半个下巴清晰。那么白,仿佛融了月光。

  也照旧没有脸,黑色的长发落了满肩。

  鹤连祠盯着看了一会儿,点了保存。

  我给过机会了。他想。

  唐朝发完照片就没再管,其实他心里没抱什么期望。这对他而言只算是一个小游戏,用来调剂心情,鹤连祠的回应只是决定了这个游戏的难易程度。

  回应是在他躺上床的时候来的。

  不是想象中的红色感叹号,竟然也是一张照片。

  唐朝点开,看清内容时愣了一下,随后就笑起来。

  照片里鹤连祠的睡裤往下拉,腹肌块块分明,两条深陷的人鱼线,赤裸而挺拔的一柄枪。

  这样的图片唐朝也收过很多了,他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以往看这种照片多是轻蔑,偶遇好的也会点评一翻。但鹤连祠和别人都不一样。

  这张照片不同于其他人,性骚扰还没有自知之明——这更像是他通过了一小节关卡的通关奖励。

  而且奖励还一点儿都不败兴。

  唐朝舔了舔下唇,故意发过去一个问号。

  鹤连祠的微信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没有无意义的试探,隔靴搔痒的撩拨,没有你来我往,手机里传出男人沉哑的低喘。

  唐朝立刻明白了对面在干什么。

  另一端,鹤连祠半靠在床头,上身微弯,手掌收拢攥紧了。他眉眼是松懒的,黑色的短发搭着额头,仿佛正在享受餐后甜点。

  “叫一下?”他懒洋洋开腔。

  电话里停顿了两秒,很快传出低低的声音。勾人的,缠绵的,一声尾音比一声尾音拖得更长。在安静的黑暗里如同一首暧昧的夜曲。

  鹤连祠眯了眯眼睛,嘴角上挑,微微笑了一下。这滋味倒还不错,他听着手机那一头配合的喘叫声,在脑海里模糊地勾勒出唐朝的样子。唐朝没有给他发过正脸照,而他们只有一面之缘,因此回忆变得困难。

  印象最深的是对方的长发,越过了肩,几乎到腰。纯黑色,顺滑笔直,披散时像淌了一片墨。

  鹤连祠抬了点头,将视线落向未开灯的寝室里暗色的虚空。他想着自己抓住唐朝的头发,用力,令对方被迫后仰,弓起细瘦的腰。黑发被他粗暴的握法弄得凌乱,其中就露出一段白皙的后颈。凸起的脊骨活像白肉含了跳*,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下细微地颤抖。

  一切是无声的,鹤连祠连喘息都克制,只有小臂的肌肉曲张。直到最后才发出一声哑叹,仿佛自胸膛深处发出,经过喉腔的震动打磨,在暧昧的夜里像是浴室磨砂玻璃另一边的赤裸人影,因隐晦而性感。

  唐朝原本是躺着的,后来叫了好一会儿,累了又坐起来。鹤连祠没给他什么回音,电话那头安静到让他怀疑对方是不是把手机撂着自己干别的事去了。

  这种事怎么想都是鹤连祠能干出来的,唐朝想着难免有点气馁,但是自己停下来也很怪异。好像他失败了,在某种程度上认了输,于是只能把嗓音压得更缠人,去挑衅对面那片安静。

  他如愿听到了鹤连祠到顶的声音。

  那一瞬间唐朝身上像有电流淌过,有点类似先前鹤连祠终于回应了他的自拍的时候,只是现在这种感受更强烈。

  征服欲被浅浅满足的兴奋,以及生理性的刺激。

  唐朝目中无人,唐朝眼高于顶。他盘着两条长腿对听筒叫床,一张雌雄莫辨的美丽脸蛋却百无聊赖,更遑论起性抚摸自己。

  但在这一刻,他足足半个小时的等待,以鹤连祠极沙哑性感的低喘作为回应。那声音如迷雾般拂过他的耳廓,让他忽然起了满背的鸡婆疙瘩,在浴室被热气蒸出的红早已褪去,此刻脸上却又浮起新的红晕。

  “操......”他小声骂了句脏话,捂住听筒没让鹤连祠听见。

  与此同时,鹤连祠像一头得到满足的狮子。用一种十足渣男、任谁都能分出不是真心的哄人腔调说。

  “小朝真棒,我很喜欢。”

  除了父母,还没有人这么叫过唐朝。他愣了一下,随后笑倒在床上。

  如果鹤连祠是真心的,他一定觉得恶心。正因为双方都不认真,这个肉麻的称呼反而可以一听,唐朝的声音变的甜蜜起来。

  “你喜欢啊?那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还以为我在唱独角戏。”

  “没有反应,是因为我足够专心。”

  “我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唐朝笑着说。

  鹤连祠起身去了洗手间,中途又和唐朝聊了两句。第二次洗漱结束,鹤连祠挂断,两个人都没提别的。

  没约个下一次,也没约见面。

  .

  迟恭白不常回寝室,他不在,宿舍差了个人就拿鹤连祠顶数,拉来打一把游戏。

  他们队伍里还有一个人,是个妹妹,昵称小飞,说话娇滴滴。游戏里哥哥、哥哥地叫,把一帮大男人叫的心花荡漾。这帮大小伙儿嗓子一压,语音频道里也能品出点磁性男主播的味道,妹妹被这群人围着也高兴。

  老大刚被夸了一把精彩操作,留恋地咂摸两下嘴:“小飞声太甜了。”

  老二也点头,心中挣扎:“就......也太菜了,刚刚我本来不用死的。”

  “哎,这你就不懂了!”老大立刻反驳:“你死了还能复活,妹妹没了还能再有吗?”

  老二顿悟,沉痛地点点头。

  老三也关了语音,笑了两声:“再说,再菜能有我们小白菜?”

  鹤连祠漫不经心地倚在宽大的椅背里,耳朵上扣着宝蓝色的头罩式耳机,闻言勾了勾唇角:“多损啊。”

  没关麦,耳机里妹妹软软问:“什么呀?哥哥?”

  鹤连祠回了句没事,妹妹还想说什么,鹤连祠随手就把麦闭了。

  那边已经彻底把不在寝室的迟恭白拉入话题,老大聊到“实在没有妹妹可以让小白和鹤儿露脸卖艺”,老二反驳“那会被当成网照吧”,老三直接拍板:“那让他们搞付费直播,我们收门票钱!”

  几个大小伙傻乐一通。

  鹤连祠也笑,刚要开口,寝室门被推开,一金脑袋探了进来。

  “哇哦。”鹤连祠咽下原本要说的话,吹了声口哨:“今天又回啊?”

  “干嘛?”

  迟恭白走过去从后面勒住他的脖颈:“不想见我啊?你现在坐着谁的地方呢?”

  寝室就迟恭白的座椅空着,鹤连祠坐的当然是他的。有时候游戏打晚了,鹤连祠也会直接在他床上凑合一晚上。

  “我可没这个意思。”鹤连祠将头后仰,发顶擦过迟恭白的腹部,“弟弟,他们让我和你去脱衣服卖艺。”

  “哎哟我去。”

  老大立刻叫起来:“鹤儿你不道德啊!队友卖得太快了!”

  老二笑着说:“他还加料呢,谁让你们脱衣服了啊?”

  “不是说付费直播间么。”

  鹤连祠懒散地靠在迟恭白身上,斜斜勾着一边嘴角:“那不得脱衣服啊?”

  “你说你长这么一张性冷淡脸。”老三受不了:“做人能不能正经点儿!”

  “谁能有你们不正经?”

  迟恭白无语:“我刚上走廊就听见你们在笑了,隔着十里地都能听到自己名字,给我留点脸。”

  老大接腔:“那得怪学校了,什么破隔音。”

  几个人又是一通乐。

  迟恭白笑的时候腹部震颤,小腹的起伏传递到鹤连祠身上。鹤连祠拉下迟恭白意思意思勒着自己脖子的手,在热闹中低声问了他一句。

  “你那酒吧老板送你回来的?”

  迟恭白用了两秒才听清,点头:“嗯,是季哥。”

  鹤连祠说:“你很喜欢他?”

  迟恭白迟疑片刻:“这又哪儿看出来的?”

  鹤连祠单手握住他的小臂,轻轻往下一拉,迟恭白便俯身。带着薄茧的指腹按在颈侧,鹤连祠在他耳边说。

  “把吻痕带回来了,弟弟。”

  迟恭白的脸顿时烧红,下意识捂住脖子,又放开。强行镇定地说:“啊,嗯。那什么,成年人嘛。”

  鹤连祠脸上的笑容扩大,看着他笑了好一会儿。问:“哦?那你晚上怎么不住他那儿?”

  迟恭白的气势变弱了,清了半天嗓子:“我们......我们也还没到那个地步。”

  为了打断接下来还可能会出现的盘问,他转移话题:“昨天和你说的,你和唐朝怎么样了?”

  “唐朝人真挺好的,在酒吧也照顾我。他不是你喜欢的长相吗?”

  “......确实很漂亮。”鹤连祠先应了一声,接着便停了。

  他修长的手指搭着桌面,指尖小幅度地上下点动,过了一会才说。

  “你好像很喜欢在那唱歌。”

  迟恭白回答:“是啊,在那驻唱很好。虽然也有点麻烦,但还是高兴更多。”

  “你老板对你好吗?”

  “当然啦,你不是也说吗,我很喜欢他的。”

  “好吧。”鹤连祠道,手掌覆上迟恭白的脑袋揉了揉:“在那好好待。”

  迟恭白点头,他身为宿舍老幺,在寝室相当受欢迎,和鹤连祠没聊一会就被其他人拉去教着打游戏了。

  他走后,鹤连祠拿出手机,干脆利落地删了唐朝的微信。

  作者有话说:

  给我收藏评论海星的都是我的大老爷!(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