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景跟着父母到了另一片城区的外婆家,距离不算很远,来回也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刚到门口就听到屋内热闹非凡的声音,进屋后看着客厅乱跑的孩子陆景不免有些头大,长辈那一桌他不想凑过去,小孩那他更融不进。和外婆寒暄几句后便自己坐到人少的角落,过年走亲戚没同龄人还真煎熬。
不知道江秩抒现在在干嘛,陆景拿出手机,发现江秩抒的消息他还没回,当时太早脑子没反应过来。
陆景今天穿的是一件新的红色卫衣,但外套还是昨天的羽绒服,掏手机时不小心把江秩抒父母给的红包也带了出来,但奇怪的是多了一个。
他有些纳闷,捡起查看才知道有一个是江秩抒偷偷塞的,喜庆的红包封面还画了可爱的卡通小兔子,背面是字句工整的一句话:和小乖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红包里是崭新的九十九张一块。
陆景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还不忘揶揄:太小气了吧,红包一百不到。
江秩抒很快回复:塞太多怕你揣不下。
紧随其后的是四个九的转账。
江秩抒:老婆大人请笑纳。
那四个字的冲击太大,陆景耳根热了。
可恶啊,线上揶揄也不是他的对手,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陆景恼羞成怒:滚啊,谁是你老婆。
江秩抒立即:那就老公。
脸也跟着热了,根本骚不过。
陆景气得关掉手机,玄关处有人拿着垃圾准备下楼扔,他跑过去揽过这活儿。下楼逛了几圈,几乎没什么人,远处一块围城的田坎上有几个小孩正在玩爆竹。
不同于被吵醒时的烦闷,这会看到他们玩,手还挺痒。
边郊的老旧城区缺少娱乐设施,正值新春,仅有的几个小商店都关门了,找不到买爆竹的地方,只能蹲在一处眼巴巴看着他们。
手机震动几下,是江秩抒的消息,他问陆景:你想玩爆竹?
陆景诧异,又一次怀疑江秩抒会妖术。
回复的消息还没发出去,一双白色球鞋突然映入眼帘。陆景缓缓抬头,视线顺着他的长腿往上,看到脸时忍不住惊呼:“江秩抒,你跟踪我?”
江秩抒莞尔一笑:“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说来也巧,江秩抒今天也是到外婆家拜年,无意间往窗外一瞟就看到一抹熟悉的红色。
“你也是来拜年的?”
江秩抒点头。
其实想想,在这碰见也挺正常的。以前经济还没发展起来时主要活动中心在这一带,主城区发展起来后年轻人才陆续往那边发展。老一辈都念旧,不愿跟着孩子挪地,独自守在这老旧城区,所以每逢佳节都有很多年轻人到这边探望老人,也只有过年那几天这落寞的城区才会热闹些。
江秩抒今天也穿了件红色毛衣,陆景阴阳怪气:“学人精,学我穿衣服。”
江秩抒大方承认:“这个的确是学你的,像不像情侣装?”
陆景低低一声:“无聊。”
江秩抒笑了笑,举起手上的黑色塑料袋:“要吗?”
“什么?”陆景接过一看,里面是各种类型的小爆竹。
有了这个,那几个小孩都围了过来,陆景瞬间被簇拥成孩子王。他也不吝啬,抓了一大把分给他们,自己只留了几个。
陆景拉着江秩抒到另一块田,鞭炮拿在手上点火后迅速扔到水沟里,有些扔下去就熄灭了,有些碰到的水少还能炸开,砰一声溅起不少水珠。
江秩抒隔了一段距离站在身后,静静看着释放童性的少年在荒草肆虐的田野纵情玩乐,嘴角时常挂着的笑阳光又开朗,带着治愈人心的温度。
伙伴都围着半路杀出来的陆景,原本享受瞩目的小孩不乐意了,故意朝陆景脚边扔了一个点燃的爆竹。
其他小孩大喊:“哥哥快跑!”
这一叫着实把陆景吓得不轻,本能朝江秩抒跑去,跑到跟前用力一跃,整个人挂到江秩抒身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双腿紧紧箍住他的腰。
江秩抒急速托紧,转动身子挡住,嘴唇贴在陆景耳边小声安抚:“别怕。”
僵着身子等了许久鞭炮声没听见,倒是传来小男孩的嘲笑声,他指着陆景:“胆子好小,一个哑炮就吓得躲进别人怀里,还要人抱,我七岁就不让大人抱了。”
他点之前先把炮仗屁股捏漏了,只想吓吓陆景,找回场子,未成想还真吓到了。
陆景暴怒:“放我下来,我要好好教训那小子。”
江秩抒却扣紧,不让他动弹,忍着笑劝阻:“别动气,要是把他揍出个好歹来这年可就不好过了。”
“江秩抒,你放我下来。”陆景越挣扎,江秩抒托着他屁股的手就收得越紧。
挺孱弱的一个人,关键时刻也不知道哪使出来的牛劲。
“再不放我就生气了。”挣扎不过只能威胁。
江秩抒还真松手了,但他把陆景拉到一边:“你站这等,我替你过去教训他。”
江秩抒从兜里掏出眼镜戴上,面上冷峻没有表情,俨然一位威严老师的形象,光气势就胜了小男孩一大截。
面对江秩抒的步步逼近,小男孩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你……你要干嘛?敢欺负我我就回家告状,我哥哥比你强多了,你肯定打不过他。”小男孩放的狠话也很没底气。
江秩抒蹲下来与他平视,严肃道:“谁让你先欺负我的小朋友?”顿了片刻又继续:“你手上的打火机是偷的你哥的吧,等会儿我就跟他告状,看他是打我还是打你。”
小男孩哇一声哭着跑开了,陆景错愕:“你真骂他了?”
江秩抒耸耸肩:“没有,只是威胁了一下。”
两人回小区正好赵女士打电话叫人了,江秩抒停在楼下看他,陆景还要往前走几幢。
直到陆景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江秩抒才徐步上楼。
打开门就看到小堂弟缠着大人哭闹,鼻涕眼泪都糊了一脸。小孩子哭闹很正常,江秩抒绕到上楼,突然听到无奈的嘟囔声:“奇怪,那袋爆竹到底哪去了?之前还看到在桌上,翻了半天也没找到。”
原本想要上楼的江秩抒又折回来,对哭包小孩招招手:“小嘉影过来。”小孩吸了吸鼻子屁颠屁颠跑过去。
江秩抒从口袋拿出一个红包,小孩哭声就止住了,眼睛睁得很大,一眨一眨地看着江秩抒手上的红包。
江秩抒递给他,柔声道:“拿了红包就别哭了,也别找那袋爆竹了好吗?”
他点点头,接了红包道了谢就开心地跑过去让妈妈帮擦脸。
吃过晚餐,陆景一家就驾车返程,出小区路口时赵女士朝路边站着的一个人影喊了一声:“小抒?”
陆景抬起头也朝窗外望去,还真是江秩抒。
陆先生停车,降下车窗时陆景冷得缩了缩脖子。
江秩抒稍稍弯腰往车里看,礼貌打招呼。赵女士问他:“怎么自己站在这儿?”
江秩抒温声回应:“爸妈先送喝多的伯伯回家,我在等他们。”
赵女士忙不迭唤他上车:“外边冷,跟小景回家住一晚吧,我通知你母亲。”
江秩抒偏头向陆景询问:“可以吗?”他目光灼灼,即便车内的光线不甚明亮也能将眼中的脉脉含情看得一清二楚,陆景瞪他一眼,好似在说,一定要在这时候作妖是吗?
半晌得不到回答,连赵女士都不由转头用眼神提醒。
陆景才缓缓开口:“当然可以,求之不得。”说完别过脸不再搭理江秩抒,生怕他再说点什么让人察觉。
江秩抒坐到后座,宽敞的空间偏和陆景挤到一处。他把手伸到陆景面前,白皙的手被冻得通红,只是举着手不着一言陆景就明白他的意思,略显无奈地撩开羽绒服外套,露出里面卫衣的口袋。
江秩抒嘴角噙着笑,不客气地朝温暖的口袋探进。跟赵女士则又是另一副彬彬有礼:“今晚就叨扰了。”
赵女士话语热情,欢喜非常。
下了车,江秩抒跟在陆景身后上楼,轻车熟路地进到客房洗澡,再敲开陆景的房门,快速溜上他的床。身子放松摊开,倚靠着靠枕拍了拍身侧的空位:“上来。”
陆景对那个理直气壮鸠占鹊巢的家伙深感无奈,抬手往门口指:“该是你下来,然后回到客卧。”
江秩抒不予理会,半眯着眼直勾勾看他。
房门突然被敲响,陆景只能先去开门,门只开了半条缝,赵女士看他探出的脑袋问:“明早想吃什么?”
“都可以。”
赵女士比了个明白的手势,要往客卧走,陆景立即拦住,原本开了一个小缝的门意外敞宽,赵女士自然也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江秩抒。
她神情闪过一丝诧异,疑惑道:“你们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