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b县的前一天晚上,冬绥哪都没去,就连那天的家教都推掉了,一个人在房间里闷了半天,夏安怎么哄都哄不好。
“我会好好学习的。”夏安按着冬绥的肩膀,郑重其事。
冬绥没说话,还是低着头生闷气。
“我发誓,每隔一天给你打电话,定期汇报我的学习情况。”
冬绥的眼眶红了一圈,活像被人狠狠欺负了一通。
夏安开始慌了。他手忙脚乱地用大拇指擦他的眼睛,嘴里还慌张地念叨:“冬小绥,别哭啊,夏哥最怕你哭了。”
小安在一旁探头探脑,露出了一双茫然的葡萄仁似的黑色大眼睛。
夏安灵机一动,一把把小安拎起来。
“呜呜。”汪!拿开你的脏手!你要干什么?
他用小安蓬松的软毛擦了擦冬绥的脸。
“别哭,小安给爸爸擦擦。”他夹着嗓子,模仿哄小孩的声音逗他笑。
小安无力挣扎,只好作摆烂的状态,仰天长哈。
难道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我没哭。”冬绥把乱动的小安抱进怀里,顺了顺它炸起的毛。
小安依恋地靠着他,舒服地打了个呼噜。
呜噜噜,果然还是主人的怀抱最香香,臭男人滚一边去。
“好嘛。”夏安捧起他的脸,恶作剧似的捏了捏:“我们冬小绥最坚强了,才不会因为男朋友要走偷偷哭鼻子呢。”
冬绥一秒破功,啼笑皆非地皱起眉,那表情又难受又想笑,都皱成了一只窝瓜。
“不许捏我脸。”
“好好好。”夏安妥协地放下手,直把一张帅气逼人的脸凑到他跟前,讨好地说:“宝贝儿,这下高兴了不?少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时应该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冬绥脸一红,抗拒地往后躲了躲:“你少在我面前晃悠我就高兴。”
“还有。”他严肃地板着脸:“不要给我起奇奇怪怪的昵称,听着很......很......”
夏安故意逗他:“很什么?”
冬绥别过脸,不理他。
他说:“你走吧。”
好像在说,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夏安说:“明天的车票你让我今天走,那我今天睡哪。”
他可怜巴巴地眨巴眨巴眼:“冬小绥,你忍心让你男朋友在外面挨饿受冻,在车站里瑟瑟发抖吗?”
“你好狠的心。”
小安敏锐地动了动耳朵。
冬绥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那你一定还要回来。”他红着眼,声音也有些哑。
他再也经不起漫无目的的等待了。
夏安心疼地把他连同小安一起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他单薄的脊背。
拥抱是最有效的镇定剂。
“我不会再走了,冬小绥,我再也舍不得离开你了。”
夏延的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手机没设密码锁,屏幕是一张照片,应该是夏安趁冬绥睡着偷偷拍的,照片里的人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夏安的胳膊被他压在下面,悄悄伸手比了个耶。
全然放松的状态。
夏延蓦地有些恍惚。他仿佛透过冬绥看见了某个已经逝去很久的人和一段再也回不来的美好时光。
再也回不去了。
手机刚连上网,各类消息铺天盖地一般涌进来。夏延草草浏览过那些信息,目光缓缓定格于一个有些独特的聊天框。
聊天框显示的ID是冬天的夏,聊天的内容却是清一色的早安、午安、晚安。
无论寒暑、无论春秋,如日月山川一般坚定不移,从未缺席。
整整三年。
夏延的目光凝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是好多年。夏延终于回过神来,将手机摁灭。
多说无益。
夏安走了之后,冬绥又过上了和以前别无二致的生活:三点一线,家里—图书馆—食堂的固定路线。
稍稍有些不同的是,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沈济了。
这天早上,冬绥去学校附近的二手书市场淘书,顺便给夏安物色复习资料。正在他挑的专注时,听见一旁有人轻声念出扉页的书名:“《摆渡人》。”
冬绥惊诧地转过眼,却见沈济一脸如带春风般的笑,声音温润清朗:“师弟,好久不见。”
两人一起走出二手书店的时候,正值日光斜照进这一方小巷,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默默相伴走了很久的路,沈济才轻轻开口。
“挺好的。”冬绥说。
“那就好。”沈济点了点头,无奈一笑:“那天我本来想找你去看电影,但是碰巧你不在家,我就碰见了......他。”
冬绥在一瞬间了然,他说的是夏安。
夏安没跟他提过这事儿。
又是一阵沉默。
沈济犹豫了许久,才斟酌着问他:“你跟他在一起开心吗?”
冬绥微微偏头看他,眼里盛满了细碎的金色阳光,似乎驱散了过往一直挥之不去的阴霾。
“很开心。”他说,“跟他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事情。”
“那就好。”沈济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一句话。他僵硬地点了点头,浑似不在意地说:“那就祝你们长长久久。我下节还有课,先走了。”
冬绥颔首,声音很轻:“再见。”
沈济最后留恋地看了他一眼,只是眼神很克制,仿佛将所有汹涌的情感都一并封印。
“再见。”
也许是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