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呼。”

  对于这本该不再发出任何嘈杂声音的角色, 太宰治无奈的轻笑出声,就伸手让属下去绑了两人扔到一旁。

  虽然面对黑压压的绿之氏族们,深知自己的异能有和没有都是一个摆设的风间也只是咽了咽口水, 想利用现在的身体好好的回忆一下上个世界里她那个好师父中原中也教给她的招式。

  然而徒败, 因为被她当做王牌来使用的须王环大少爷直接被扣押住, 连一个人都没能打过。

  那么势单力薄的她也只剩下束手就擒了。

  本来还想让须王趁着两方混战, 去把这个世界的没锻炼过的弱鸡太宰给抓住,自己则是负责那个难缠的忍者。

  这下可好,原来须王环才是这个弱鸡吗!

  “笨蛋环!你怎么就自己随便出手了, 之前教你的方法全都忘了?”只能单方面被平坂节节压制的风间狼狈的四处窜逃。

  “风间老师……压根……不管用啊。”本以为今天会是个体验漫画主角的美好经历的须王环委屈巴巴的流着眼泪。

  “所以说, 不是要遵从战术!”被双刃削掉了肩侧的衣服布料,捂着些许被划开的胳膊, 风间面色苍白, 被逼到角落。

  之前教给他的搏击术也起了效果,成功打中了道明寺一拳才成功挣脱束缚配合她演了一场好戏的。

  “不是的。”须王环连忙摇头。“不是战术。”

  在两人所商讨的对策中,因为必须要全身心投入到对宗像礼司的禁锢, 所以太宰治应该是完全不会轻举妄动的, 只能被保护在其他人的身后。

  而风间认为先前的假死肯定使太宰治丧失了警惕,不,不如说她有绝对的自信。

  “你是不是认为, 我会很轻视你的存在?”一直沉默任由她胡闹的男人突然开口,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风间,一只手钳制着宗像礼司,另一只手抓着须王的头发。

  “所以说……是能力啊, 能力完全不好使了。”须王环不断的用手去试图剥掉太宰治的手, 然而男人的力气就像是一尊原石凿成的雕像, 只是保持着可怕的笑脸阴沉着半分不动。

  “快逃啊!风间老师。”放弃了的须王环眼含泪水, 他已经明白眼前的人是绝对无法战胜的了。

  就像开了口子的氢气球,力气不断的从他身体里流失掉,甚至有些困到睁不开眼睛,须王环感到身体前所未有的沉重,他的理智在不断下坠,坠入深海。

  风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可怕的落差,本来想让须王和太宰的能力进行抵消的,可是……得到心中好奇已久答案的风间笑了。

  “既然不是轻视的话……那就是很重要喽。”捋捋被冷汗浸湿的额发,擦掉黏腻的血浆,风间感叹到这幅狼狈的样子在这段虚假的柔和日子里好久不见了。

  “这段时间还真是像随时被抛弃的幼崽一般被你吊着呢。”

  将藏在头发里的血包扯下扔掉,她将其全部拢在脑门后,打了个响指。

  “中原中也——!大师父——!”她双手做喇叭状撑在嘴边。

  “还不快来救你的宝贝大徒弟!她快要被打死了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风间这声呼唤给吸引了注意力,全都朝着窗外的方向看去。太宰治的眉头一挑,似乎也不意外,但更多的是好奇风间如何说服的中原中也能够出面。

  “诶——竟然会中计啊。”风间赶紧趁机和平坂拉远了距离

  “看来大家都是毫无疑问的笨蛋呢,我这种警校毕业的三流演技也能派上点用处。”

  早就在情报贩子那入手的武器藏在腋下枪套背带里。被狠狠宰了一大笔的风间手.枪上膛,手腕一转,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要不要再看一次我这个愚者的死亡呢,啊,对了,太宰治先生看腻了吧。”

  风间瞪大眼睛,即使额头上的伤口流下了血进入了眼睛也没在意。她只是想要把太宰治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收集入脑,她在赌太宰治的情绪变化。

  “还是说,这种东西无论是如何也看不腻的,也还是想看的对吧。”

  “太宰先生?”

  风间的手稍稍扣动扳机,意在威胁这个刚才对自己的死亡毫不在意的人。

  “这可真是……”先是嗤笑一声,随后便是不能控制一般的闷笑,太宰治已经很久没这样笑的开心了。

  但也很快,他就停止了这怪异的举动。

  “你本以为我对你的存在毫不在意,只是在对待一个有点意思的玩具那般?”

  听到这话,风间缓慢的点头,她当初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尽管前段时间的斗嘴还仿佛就在眼前。一个装作安逸的接受这个世界,一个装作又白又甜黏在对方身边,但一见面就单方面的掐架却是少不了了。

  但那笑容真是太假了,那甜言蜜语也太假了……真切的和真正的,最原本的太宰治生活在一起十多年的风间比谁都能看出这个人的伪装。

  那眼里分明就毫无波动,如同面对一个不存在的人,一个……迟早要变得不存在的人的那种态度。

  还是说,这个家伙已经早就不屑于在这种人面前演戏了呢?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都在互相试探,一早就看出了对方的目的。

  “所以你早就认为我会很不在意你。”太宰治不爽的咂舌,半垂下眼皮。“就像轻视其他风间奈奈子一般,啊?风间豪雄。”

  尾音已然是愤怒不已的声调,太宰治把手里昏迷的须王环扔到一边,从兜里掏出药剂给难以压制的宗像礼司注射后,也给扔了出去。

  听到自己真名后,她的身体不可见的一颤,除了自己以外就没有任何底牌的风间还有宰宰这个软肋,说不害怕是假的,说不恐惧也是假的。就在风间以为他变得彻底没有耐性,会直接采取强硬手段时,太宰治的话让转机乍现。

  “很特别哦,你。”刚才还愤怒至极的太宰情绪转变快的简直就像乍然放晴的雷阵雨,他温柔的目光就像对待沙漠之人所渴求的冷泉,可接下来的话,也令她浑身发冷。

  “即使是前3306个风间或是奈奈子还是别的织田什么,都没有和你这般特立独行,任意行动。”

  “令人,令我!无法控制。”

  不顾风间再次要摁下扳机,太宰治大步迈到她的面前,低下头想要将手放在那柔软的红发上。

  却僵持在半空中无法落下。

  这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变脸能力,风间咬紧牙齿不停的在内心暗示面前的人不是属于她的太宰治,然后正视了对方的眼睛。

  “多么令人厌恶的相似啊,多么令人呕吐的特别啊。”深渊在召唤他渴望的那人,可世上相似的蜜糖那般多,他却始终找不到真正的那个。

  那个令他疯狂令他痴迷一生都在找寻的乌托邦到底去哪儿了呢?谁能给这位迷途的旅人一点方向呢。

  “你应该感到荣幸。”为和她相同的模样。

  “也应要感到绝望。”为变成和她真正的灵魂。

  所以,和魔鬼订下契约的魔鬼朝着这抹无情的薄红伸出贪婪的舌,睁开渴望的眼,挖出饥饿的胃袋,要对她施下禁术。

  可薄红终究是无情却又多情的,她的无情是对自己,多情放在别处。

  “我说,要不要和我做一个交易。”风间疲惫的望了一眼窗外,那个方向隔过几座大厦后,正是她这段时间一直居住的地方。

  “把我的太宰先生还给我吧,太宰。”

  “这只有你才能办到的,对吧。”

  或许是想到过去,又或许看到了她的未来,风间扔下枪,举起双手,闭上了眼。

  等再次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也知道在这场不对等的交易中,她本就是被迫加入的。

  “我……我必须把他送回去。”法庭上的被告辩论着,乞求着,想尽了一切办法。

  “他是那个世界上织田作留下的最后的东西,就算我回去了,候群症的副作用也会使我根本不记得世界上还有个织田作这人的存在。我这一辈子,后半生都只能作为风间豪雄活下去了。”

  这个人的嘴里真的是在说自己的事吗,在场的人不知道,他们看不懂这两人之间的纽带,但清楚的是,这个姑娘要自己走向灭亡了。

  “因为织田奈奈子……”说出这几个曾陪过她十六年的五个字时,风间竟然无法好好的说出口,似有哽咽,饱含不甘。

  “奈奈子这个人已经消失在织田死掉的那天,和他啊 一起死掉了。”她哽咽着,用尖刀在心口重重戳下,捣烂。

  “可是只有太宰治,只有那个他是唯一会深深记得作之助的人。” “那种世界我怎样都无所谓,什么正义,什么巡警……本来也不是我想要的!只是用来遗忘掉痛苦的想要去死的苟延残喘。”

  “我无法接受那个世界会遗忘掉织田作,怎么可以!那怎么可以……遗忘掉我最爱的……最爱我的……织田作。”

  风间真的是这样以为的,织田作唯独留下她一人孤独痛苦的活在这世上,没有人在她前方张开手等待,也没有人在她背后微笑着抚摸她的头。

  没有任何人会护着她,爱着她,念着她。

  她早就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

  想起那在东京摸爬滚打的日子里,已经没价值到港口mafia的森鸥外都把她划出了名单。

  “织田作一死,已经完全变成废物了呢,无论是对于mafia还是别的,她都毫无价值。”

  甚至在此之前一直被派去监视她生活以此来威胁织田作的人手也尽数被撤去。

  “独狼的遗物只是垃圾而已,首领大人……森大人是这样说的啊!饶了我吧!”愤怒追去,对mafia的手下下了死手,想要以此来潜入港口总部的少女狰狞着的脸愣住了。

  她看着手下满脸血的这只下级mafia,痛哭流涕着向她求饶着。自己则是揪着他的领子还要再继续打下去,打到皮开肉绽打到无法再发出令人恶心的求救声。

  可一直以来这么顺利,连追杀的人都没有的缘故不是因为自己的谨慎,而是人类对一只小虫子的怜悯吗。

  打了无数下的拳头早已破皮,皮肤粗糙的不想样子,全都是划痕反复挣开又勉强愈合的裂口。夜不能寐的只想着复仇的每一天都无法安眠,奈奈子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眼球充血,浑身杀气……浑浑噩噩,竟陌生的可怕。

  原来她的复仇甚至没有被提防,对方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不是真的变成了普通人了嘛,作之助你啊会开心的哭出来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倒是出来看看我啊,我变成普通人了哦!没有你这个mafia家人,我可是能去当警察了哈哈哈哈哈!”

  少女大笑着,在只有自己的一居室内笑到眼泪流个不停,笑到弯不起腰,笑到呕吐。

  “哪里都没有……哪里都不在!混蛋!混蛋!你到底去哪了!!!”她嘶哑着的嗓子不停的喊着,跪在地上不停的锤着土地。

  少女连男人的墓都没能找到,这世界上除了她的记忆,吝啬的男人就在没给她留下别的东西,全都烧毁在那场爆炸里了。

  森鸥外真是好狠的恶鬼,他最好的手段不是把织田家的最后一个血脉追杀殆尽,而是告诉她,而是让所有人叮嘱她。

  “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

  “你什么都做不到,你也翻不起风浪。”

  “因为你注定会做一个普通人。”

  所以风间豪雄出现了,所以身为巡警的风间出现了,所以……

  她潜意识里是要去接受这个如此令人不甘的词语的。

  可是那个把被迫走上灭亡的她拉出来,带给她一次完全不同人生的人,也在那之后走进她的人生里了。

  她感到很幸运也很幸福,前半的人生被蜜糖包裹,虽然中间也出现过差错,但后半的经历,也能称得上不错。

  所以这也是她为了报答那位着实令她感到困扰却又会心一笑的混蛋的办法。

  “这副身体怎样都无所谓,我没有那种死后能成佛的幻想。只要把真正的他还给我的话,我会在这个世界留下来陪你的,太宰。”

  风间把脑后的抓夹拆掉,本来及腰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被她剪掉,只堪堪到及肩还要再短些的长度。因为扎的时间有些久,有几缕定型在一起,任凭她抓了几下,这发型也是她仿照着家里初中毕业照的照片剪成的。

  “而且,你也是想再见到她的吧。”

  她模仿着过去的自己,直直的剖开太宰治的心脏,强行让他面对这一切。

  “那位属于你的奈奈子小姐。”

  然后回忆的匣子被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