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又不是养不起◎

  周四的课是满的, 许照眠在家里抄了点零食过去,边吃边上课,来得晚后排坐满了, 被迫坐在前面, 周围只有零星几人。

  许照眠前段时间因为想减肥控制食量, 但事实证明,那只是放屁。

  他上课时窸窸窣窣的跟松鼠觅食似的,老师没忍住,三番四次点他上来讲题, 许照眠都分析得头头是道。

  老师抓别的点训斥:“……别影响同学。”

  许照眠很无辜:“我旁边都没人。”

  现在的他跟以前纨绔小少爷的形象相差太大,大家都认为没什么不妥,只认为许少爷大概是在暑假下了苦头, 拼了劲的学习充实自己。

  毕竟出身名门, 许照眠又是唯一的继承人,许董事长肯定会重视起来。

  几节课下来, 大伙对许照眠已经有了个全新的改观。

  “这样说的话, 云成礼岂不是没办法继续拿第一咯?”

  “他们不是好朋友吗,竞争应该不大吧。”

  “你是不是没吃瓜啊,上次开学典礼那件事, 云成礼跟许少爷早就掰了。”

  “我看未必, 云成礼好歹是真的学霸, 许少爷是半路杀上来的, 我觉得悬。”

  “算了,谁拿第一都跟我没关系, 反正我拿不了。”

  “那我比较看好你, 把云成礼踢出去, 你拿高额奖学金。”

  “……切。”

  接着外面渐渐流传着, 许少爷要把云成礼踢下第一宝座,后来又说两人反目成仇,斗个你死我活。

  总之到处都传两人已经彻底交恶的事实,双方皆没有解释。

  许照眠完全不知此事,直到今天最后一节课结束,云成礼从五楼下来找他,下眼相看,淡淡的说人齐了,可以去签字。

  全班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纷纷扭头看热闹。

  许照眠慢悠悠的眨眨眼,合上书本扔给郁凉:“哦,好的。”

  有钱拿他当然不会拒绝。

  出了门口,许照眠正要给王叔打电话,云成礼却说不用,他有车,可以一起过去。

  顺风车啊,不坐白不坐。

  许照眠拉开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后,往后一靠,打算冥想。

  律师楼离C大不算很近,开车近半个多小时,这一路云成礼都很沉默,许照眠也不会主动开口聊天。

  面前的律师楼越来越近,车子停在下面,云成礼拉上手刹,侧过头看向他 :“这一次的合同我不会有任何想法,但我希望你能听一听我的意见,离陆煊远点。”

  许照眠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回头笑笑:“快走吧,别让李律师久等。”

  进门后,严助理亲自过来接待,说李律师就在楼上等着,两人刚落座,严助理倒了两杯热茶便站在一边。

  合同是早就准备好的,只要签字按拇指就结束,寒暄了一阵,茶也只喝了一点,没多留,两人起身一同离开。

  推开门,冷风狂啸,风起的莫名其妙,来势汹汹,

  许照眠双手抄兜,走了两步。

  “我不会放弃陆煊的。”

  许照眠回头看他,任何语言藏在风里,被撕碎,被拉扯。

  看来云成礼还是会再一次喜欢上陆煊的,只是时间的问题,许照眠想。

  云成礼:“离他远点。”

  许照眠低头避开风,眼睛眯了起来:“你先把钱还了,才有资格跟我提别的条件。”

  刚才的协议,云成礼必须偿还这一年多来的亏损。

  云成礼沉默的看着他。

  其实许照眠的骨相长得很柔和,看起来清秀精致,没什么攻击力,可此刻周身的气质就跟天空刮刀子的风一样凌厉。

  那种违和感应该很强烈,可许照眠表现出来却协调一致。

  云成礼开车把他送到家门口放下,还没等许照眠打招呼便冷漠扭头踩油门走人,只留下车后尾留在地面污浊的空气。

  真是个心气高又浮躁的年轻人。

  天色暗淡的速度很快,天空笼罩一层灰蒙蒙的颜色,连带着温度也跟着下降,许照眠呼出一口气,在空中散开一团白雾。

  步入十二月初,冬天也正式来临了。

  许照眠怕冷,快步走进去,刚踏进家门口一刻,看见客厅坐着几个熟人,顿时愣住了。

  丁博易、宋颖都来了。

  陆煊率先站起身走过去:“给你发了信息,一直没回。”

  许照眠捕捉到他语气尾音轻轻上扬的调,这是在跟自己委屈告状吗?

  “外人都在呢。”许照眠给个眼神,“注意点,等回房再说。”

  陆煊:“……?”

  丁博易跟宋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在喝茶。

  “处理一点小事,没看手机。”许照眠闲庭信步坐在沙发上,“你们是加入那个什么小组的吧。”

  丁博易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兴奋:“对,为期一周,已经给辅导员打报告了。”

  宋颖笑着说:“还得感谢陆哥的带携。”

  陆煊倒了杯热水给许照眠捧着:“是董事长给机会,我顺水推舟而已。”

  刚说完,他低头觑许照眠:“手很冷。”

  丁博易刚张开的嘴慢慢的合上,狐疑的盯着他们。

  许照眠心想,吹风吹久了。

  “谁知道忽然刮大风。”

  “出门前我跟你说过下午会降温。”陆煊视线落在他眼睛上。

  不得了。

  兴师问罪。

  许照眠敷衍道:“下次,下次一定记得。”

  接着转头看向他们,热情道:“来都来了,吃顿饭再走吧,别客气。”

  丁博易跟宋颖都没有推辞。

  负责招待客人一般要去偏厅旋转圆桌那处,今晚许嘉熙跟荣思雅也在,他们一群人在聊小组测试的事情,许照眠两耳不闻,陆煊夹什么,他吃什么。

  荣思雅见状,笑了笑:“我们小陆跟小眠关系真好,要多吃点,你们也是,别客气。”

  许宅的厨房水准都是五星级酒店大师级别的,味道简直一流。

  陆煊望向荣思雅,语气淡淡的:“我们小少爷现在不吃多点,晚上又想啃鸭脖了。”

  荣思雅愣了愣,对许照眠说:“小眠,别老吃垃圾零食。”

  许照眠呵呵两声。

  陆煊端起碗,一小口米饭放进嘴里,睫毛微微掀起,余光瞥到吃瘪郁闷的许照眠,下意识翘了翘嘴角。

  对面扒饭的丁博易依旧在狐疑的观察他们。

  饭后惯常聊几句公事,许照眠在一旁吃吃吃,偶尔抬眼瞅瞅陆煊。

  他在这方面特别精通,许嘉熙抛出的问题他每个都接得稳准狠,在自己专业领域上闪闪发光。

  许嘉熙看向他的目光逐渐从试探转为欣赏,甚至都暗示着抛橄榄枝。

  许照眠表情微妙了一瞬,估计老爸的期盼要落空了。

  聊到差不多,考虑到丁博易是学生,不能太晚回家,便早早的散局。

  许宅附近没有别的交通工具,需要先走出一段路。

  丁博易跟宋颖全当饭后消食,边走边聊,内容大多数是对许家的印象。

  “你觉得许哥跟陆哥的关系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啊?”丁博易观察了一晚上,就是说不出哪里怪。

  宋颖沉默了一下:“有吗,我觉得他们还挺好的。”

  “那也好得太不正常了吧。”丁博易有个弟弟,他喜欢男人,所以对这方面比较敏感。

  宋颖努力回忆细节,“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感觉他们不太正常。”

  丁博易闻言眼睛都亮了,黑皮看着更有光泽度:“英雄所见略同,你有什么看法?”

  宋颖深入分析:“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董事长一家人对陆哥特别友善,特别是许哥,所以啊,我认为……”

  丁博易皱着眉听下去,心里隐隐不安。

  “所以?”

  宋颖用手遮挡嘴型,偷偷的说:“陆哥会不会是许家的私生子?”

  丁博易:“……”

  丁博易没想到这街上还有比他更离谱的猜想,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生怕第二天头条爆许董事长私生子的谣言。

  *

  接下来这几天,小组测试进行中,陆煊早出晚归,跟许照眠的时间完全错开,甚至有一次忙过头,陆煊是早上十点才回来,那会儿许照眠正在上周五最后一节课。

  课程结束后,喜提一堆作业回家,进客厅前还遇到了延叔,他把一盆多肉跟仙人掌递过去:“小少爷把他放在桌前就可以了。”

  许照眠用指尖戳戳,指腹被仙人掌扎的刺痛:“假的也做得这么逼真,延叔你手艺真好。”

  延叔哈哈一笑 :“也不是很难,下次小少爷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不过……都是假的。”

  许照眠:“行。”

  他拎着这两东西上楼,听玲姨说,陆煊这会儿正在睡觉,所以轻手轻脚的把盆栽放在电脑两旁,灰中两点绿,看起来比较协调。

  许照眠站直身体,双手交叉在身前,正在欣赏自己杰作,冷不防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过身发现陆煊坐起来,一条腿屈起,表情冷漠,整个人透着慵懒的气息。

  “我吵醒你了吗?”

  陆煊很轻的皱了下眉,睡得太沉,做噩梦了,现在不太舒服:“回来怎么不叫我。”

  许照眠好笑:“回来为什么要叫你……你再睡会吧,又没事做。”

  陆煊盯着他没吭声,而是掀开被子下床,凑到许照眠面前,帮他把书包卸下,弯下腰的瞬间,余光瞥见一抹绿色,他伸手拿起来,端详片刻。

  掌间的仙人掌很小,很精致,一看就知道是谁偷偷放上去的。

  陆煊将目光落在他脸上。

  许照眠扬了扬唇,他的围巾跟外套还没取下,精致的鼻梁,圆润的下巴被藏在里面,显得乌黑的眼珠很明媚。

  陆煊看不到他嘴角的弧度,却看到他眉眼透着的欢喜。

  “送我的?”陆煊的嗓音还透着惺忪的哑。

  “对呀,装饰你的电脑桌。”许照眠凑过去,有多夸张就说多夸张,“我可是咨询了专业人士的,千挑万选的。”

  陆煊垂眸端详,思忖片刻:“养这些有什么注意事项?”

  “哦,不用养,那是假花来着。”

  “……”陆煊如梦方醒,他冷着脸,像是在撒脾气,“你送假的给我。”

  室内忽然一片安静。

  许照眠眨眨眼,还真没想到一盆假花会令他这么生气。

  陆煊默了几秒,身上那股慵懒劲扑面而来,语气却是低下去的:“真的我又不是养不起。”

  嗯?

  我们小陆该不会没怎么收到过礼物吧。

  许照眠瞬间又怜爱了 :陆煊刚刚是在对他撒娇吧。

  “可这是我特意找延叔做的礼物,你要是不喜欢就还给我吧。”许照眠正要伸手去拿。

  被陆煊轻而易举的躲过,放在原位:“就这个,挺好的,怎么弄都死不了。”

  许照眠紧随其后,双手一摊,演技大爆发:“你舍得弄死我吗?”

  如果是许照眠在床上那种不安分的睡姿的话……陆煊瞥了他一眼:“舍得。”

  许照眠宽容的看了他一眼:“呐呐呐,又调皮了。”

  陆煊头疼的按了按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