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盛11年, 萧凌溪率二十万大军北上,三皇子萧翎衍登基为帝。
长公主府。
裴安的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萧晏清终于回府, 立在寒梅下良久,天气寒凉,墨竹忍不住提醒,“殿下,院子寒气重, 您还是回屋吧,驸马已经等您多时。”
萧晏清叹了口气,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前两日京城又下了一场雪,今年的雪似乎格外多。
“你怎么下来了?”萧晏清快速上前扶住裴安,脸色冷凝, 她刚才一进门,就见裴安单脚站在圆桌前, 手里拿着茶盏,准备自己给自己倒水。
裴安神色一怔, 把手里往回抽,神色不自然,“有点渴,下来倒点水喝。”
“不是有铃绳吗?为什么不叫下人进来?”萧晏清看着突然一空的双手, 脸色越来越沉。
“我不想一直躺着, 现在好的差不多了,能自己做就自己做了, 而且我不喜欢别人伺候。”说完裴安别开脸,耳朵微微发热。
萧晏清知道她因为身份的事, 不习惯身边有人伺候,脸色缓和一些,再次扶住她的手臂,“我扶你到床上,这几日有些冷。”
“嗯。”裴安接受她的善意。
其实这些日子她一直盼望见到萧晏清,自从在密道口见到萧晏清的那一刻,她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萧晏清跟她一样重生了。
奈何等了一日又一日,终于在半个月后等到。
裴安坐在床沿上,视线扫了萧晏清身后的墨竹一眼,墨竹视线与她对视,秒懂,弯腰福了福退出屋子。
“萧晏清,皇宫的事处理完了吗?”裴安问。
萧晏清点点头,知道她想问什么,看了眼窗户,响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撒了一地金黄。
“用过午膳了吗?”她问。
“用过了。”
萧晏清无奈,上前在裴安身前站定,揉了揉她的发顶,裴安的头发很软,摸起来很舒服,她此时有时很乖巧,任由萧晏清揉着。
“我还没用午膳,你陪我一起吧,我们在房间用膳。”萧晏清神色温柔,裴安突然有些拒绝不了,只好压下心里疑虑,先陪萧晏清用膳。
萧晏清拉响铃绳,不到一会儿,婢女将饭菜送了进来,可能考虑到裴安已经用过午膳,上来的饭菜大多都是清淡的素食,萧晏清喜欢吃的。
用膳期间,裴安不好意思光明正大打量萧晏清,偷偷用余光时不时扫一眼,萧眼清神色淡然,精致的眉眼低垂着,她的动作优雅,大有一国公主的典范。
好不容易盼到萧晏清用完午膳,皇宫里又来了圣旨,萧晏清抱歉的看了裴安一眼,“我很快回来。”
留下这句话又匆匆进宫,皇上要她秘密处死康王,让高贵妃给老皇帝陪葬,为得留下一个好名声。
高贵妃是她亲自审问的,才知道原来她跟绵绵对高贵妃来说就是耻辱。
高贵妃从小在边塞长大,就是那时认识的康王,康王是前朝后裔,前朝灭亡几百年了还妄想复国,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很自然就在一起了,后来高家回京,他们被迫分开,再后来,她进宫,成了高贵妃,却暗中一直给老皇帝下药,导致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再之后,她找人故意接近二皇子,将谋害手足的事嫁祸给他,从而把自己摘出来,假意扶自己儿子上位,将来再逼她写下禅位诏书,将皇位禅让给康王,凭借手里的兵权,朝廷那帮老顽固也不敢说什么?
千算万算,小看了萧晏清,以为她让出羽林卫就万无一失了,谁能想到御林军里竟然也有萧晏清的人。
萧晏清知道皇上的心思,一方面恨高贵妃,另一方面高贵妃又是她的亲身母亲,她不忍心让她死后还落个谋害夫君的名声。
她如了她的愿。
等萧晏清忙完回到公主府,已经过了戌时,裴安静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之前买的话本。
“怎么还没睡?”萧晏清问。
她一面说,一面除去身上大氅,心里内疚,快速走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
“在等你回来。”裴安向一侧挪了个位置。
萧晏清愣了下,“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寒气重,一会再上去。”
呵~
裴安轻嗤,“你以为你平时很热?”冰凉冰凉往自己怀里钻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么讲究。
萧晏清被她这么一笑,像是想起什么,脸色微微泛红,脸偏到一侧,将身上外衣和中衣褪去,爬上床。
刚爬到一半,“你就在那坐着,我有话问你。”她被裴安制止住,下意识坐到裴安对面,两人四目相对。
“你问吧。”萧晏清说。
裴安也不客气,直接问:“你怎么知道宫中密道出口?”
她记得清楚,上一世萧明宸继位之后才发现这条密道,当时就令人将密道封锁起来。
萧晏清神色顿了顿,抿着唇。
“你不想说?”
萧晏清摇头,“我只是不知该怎么说?”
“就从你怎么重生说起。”
话音刚落,萧晏清瞪大眼睛,十指藏在被子下微微攥紧,半响缓缓开口,“你记得我曾经问过你相不相信时光逆转的事吗?”
裴安点点头,“所以当时你说的是真的?你利用秘法扭转了时光?”
“没有,一半真一半假吧,时光是回到了三年前,我却不是阳间魂,这就是我为什么身体一直很凉的原因。”
“你说什么?”裴安一瞬全身血脉倒流,心尖骤紧,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着她,明明有血有肉,能在阳光下生活,怎么就不是阳间魂了?
回忆~
“皇姐,庆州那边探子来报,有人私采铁矿,大量铁矿被运送到东郡。”萧明宸一面说着,一面心虚低下头,眼睛不敢与萧晏清对视。
他这副样子,萧晏清怎么会还看不明白,这件事明显跟他推不开干系。
私采?
恐怕也只是个幌子,定是之前他背着自己偷偷开采的,现在那边不受他的控制,所以,他慌了,急着将自己召进宫。
她眼底露出失望,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庆州,铁矿私采可是大事,在柏盛矿业由中央亲自管理,尤其是铁这种矿石,是制造武器的必备材料,如今大量运输到东郡,严重性可想而知。
萧晏清没做停留,回府稍作整顿便启程前往庆州,到了庆州才发现那边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铁矿几乎被开采挖掘殆尽,并且已经全部被东郡人买走,而且东郡已经开始大量铸造武器,她将庆州涉案官员全部抓起来。
就在她想继续深入调查时,宋子宁从京城赶来,却带来了足以摧毁她的消息,将军府谋逆全部打入天牢。
她连夜往回敢,紧赶慢赶回到京城,才知道将军府已经被满门被斩,东郡大军来犯,萧明宸为了讨好东郡将裴安交给敌军,裴安被大火活活烧死。
萧晏清站在御书房里,手握长剑直指萧明宸,“谁准许你动将军府的?”
“皇姐,你听朕说,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空荡荡的厅堂,萧明宸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朕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令,皇姐你相信朕一次好不好?”
萧晏清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你最好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将剑扔在地上,大步离开,萧晏清在城外为裴安修了衣冠冢,四下找人调查,竟然真像萧明宸身上发现了噬心蛊,还没来得及继续调查,东郡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柏盛随之退出历史舞台。
萧晏清独自坐在裴安坟前,一身红色嫁衣,面上无悲喜,她轻轻抚上墓碑上裴安的名字,喃喃道:“安安,我来嫁你了。”
她倒了两杯酒,一杯撒在坟前,一杯自己喝下,最后倒在坟前。
萧晏清死后,心中执念太深,魂魄一直徘徊京城,不肯离去。
后来,她遇到一为游历人间的判官,判官被她真情感动,助她魂魄归体,完成心愿,等她心中执念消亡的那一刻,也是她魂魄消散之时。
萧晏清再次醒来就发现是三年前,还没与裴安相遇的时候,等到相遇那一日,她早早便等在风雨亭,等那个少年折枝相送,谁知等了又等,始终不见那人来。
后来实在等不下去,才亲自去找,谁知那个人见了她一脸嫌恶。
“你说你会死?”裴安抓住重点,视线死死的盯着萧晏清的脸,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一点慌乱,哪怕一点,她都可以怀疑这是萧晏清编来骗她的,但是没有,萧晏清很平静,眼身清澈。
萧晏清摊开手掌,一块黑色印记在掌心,“等到这印记消失的时候,我也会一起消失。”
“我是怎么重生的?”裴安心尖发疼,她忍着痛问。
“你没有重生,具体你怎么会有上一世的记忆,我也不清楚。”萧晏清平静的解释。
“你说什么?”
“从来没有重生,我只是借尸还魂罢了,借的是三年前的自己,一开始我也以为你跟我一样,后来发现你还是十五岁的你,可能某种机缘下,你有了上一世的记忆。”
裴安愣住,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愣愣的沉默半响她问:“有什么办法你不用死?”
萧晏清抿唇,摇摇头,“这都是定数,能改变你的命运,能跟你相处这段时间,已经是我偷来的了,我心里没什么遗憾了。”
你心里没有遗憾了,可我有啊,萧晏清!
你为什么不能再自私一点。
裴安什么都不问了,安静的躺进被窝里,侧身闭上眼睛,“萧晏清,我困了。”
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睡醒了什么都跟以前一样,萧晏清还是那个讨厌的公主,她还是那个一心摆烂的小将军,她们没有任何交集,没有任何人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