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像这天一样红,你试试啊。”

  周媛闻言,眯起双眸:“怎么?是想等着宋晏容救你?可惜了……听说她才从宋家出来不久,一南一北,你猜猜等她赶过来的时候,你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你也别把宋晏容想的那么好,她还未必会为你赶过来。”

  周媛的手肘搭在膝盖上,微微弯腰,笑看着苏葭,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你不了解她,她是个颜狗,我给她发完照片到现在都没有回我,想来看这架势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一个毁容的丑女人,她只会厌恶。”

  两条狗在苏葭跟前,两狗之间的缝隙形成一条甬道。

  她透过这甬道,看向周媛:“听起来你很懂她?”

  周媛道:“看来你是真不太了解我和宋晏容的关系。”

  苏葭:“我不需要了解你们什么关系。”

  她微微一笑,如夏花,正在颓败泥潭盛开,声色缓缓:“我只需要了解她身体上,有几颗痣就可以了……那么周小姐你呢,你了解吗?”

  “你!”

  这话显然戳中了周媛的痛楚。

  她的确不知道,也许因为车祸后的原因,宋晏容不喜欢别人见她的身体,哪怕洗澡或者喝醉了,都是身边的保镖负责安顿。

  加之宋晏容有处女情结,对她曾被alpha标记耿耿于怀,所以根本就没有碰过她。

  可她不在意,身体的枯寂多的是方式解决。

  她要宋晏容,是因为她们天生就是一路人,是完美的精神匹配者。

  宋晏容和她一样,她们向往并且爱着这世上最肮脏的人性。

  譬如苏慧敏这样的垃圾,一点钱就能把她们使唤的像狗一样听话。

  譬如那个被她毁掉腺体的女人,两百万就能让她和她的家人安静滚出她的视线。

  周媛冷冷看着苏葭,苏葭又有什么不同?当初不也是为了钱去的宋家么?

  又干净得到哪儿去?

  所以当她听到宋晏容带着苏葭回宋家,且标记苏葭时,她感受到了背叛和羞辱。

  凭什么?

  那她算什么?

  她不介意宋晏容的腿,她还是周家独女,将来家中财产都是她们的,宋晏容凭什么不要她。

  “你很得意是吧?”周媛眸光沉降:“我看你一会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苏慧敏看这阵势像是要出事,她道:“苏葭,你赶紧求饶,说你再也不会接近宋三小姐不就好吗?”

  “我现在这样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苏葭阴狠的扫过苏慧敏,她怕狗的事,除了苏慧敏还有谁会告诉周媛?

  令人惶恐的是,她竟到这个时候嘴角还浮着笑意,苏慧敏不由到退一步,仿佛是被恶魔盯上。

  周媛冷哼:“她今天就算跪下求我,我也不会放过她。”

  她揉了揉脖子,显得不太耐心,说的话却是:“不急,慢慢玩儿吧,今天把戏多得是。”

  她抬手示意旁边的人。

  手下了然上前,随着暗语指令,两条狗突然发性似得冲着苏葭凶狠叫起来,好像是将苏葭当成可以扑咬的敌人。

  而后,那人上前将其中一条狗的项圈解开……

  那是专门训来咬人的狗。

  利爪与锋锐的犬齿,凶相毕露,狼狗风速扑向苏葭!

  然后。

  随着苏慧敏一声尖叫,场内安静下来。

  没有人知道苏葭手中为什么会有刀,又是什么时候藏在手里的。

  苏葭跪在地上,她死死按住那只还在抖动的狗,刀子没有扎中要害,她没有那么厉害,但足够让狗失去反抗能力。

  她从狗身体里抽出匕首,细长的手指还在颤动,惨白漂亮的脸沾着喷溅的红色血液,身上也是。

  但她很平静朝周媛看去。

  她的眼底透着疯劲儿,周围人都有些镇住,偏她万分娇柔的问:“那这颜色呢?看得清楚吗?周小姐。”

  周媛从震惊中慢慢回神,她皱起眉头,显然也被苏葭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苏葭的目光如实质,她以为觉醒后,她的心脏再也不会感到疼痛,她可以平静丢下母亲买的长裙和布偶,可以冷脸算计任何人,也可以没有情绪的憎恶任何人。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此刻,还是会感到一点点的钝痛。

  她在这角落,被所有人背弃,无论她是否害人,都不曾被人放过。

  这世上,好像没有人希望她好好活着。

  每个人都在逼她。

  不知为什么,苏葭眼前浮现宋晏容的脸,她的内心忽而产生一丝遗憾。

  微弱而缥缈。

  宋晏容,此刻的你在做什么?

  你再见到的我,又会是什么样的我?

  我很想知道。

  -

  “宋晏容,你疯了吗?!”

  周氏大楼停车场内,黑色轿车里是妇人不可置信的惊恐声音。

  宋晏容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中撩起眼皮,声色冷窒:“周夫人,麻烦你配合一下。”

  她递了个眼神,后座的保镖将一桶血浆液,直接从妇人头顶倒了下去。

  妇人尖叫的下一秒,被一块抹布堵上嘴。

  “能让老太太在旁帮衬引我回去,想也不是周媛能请得动的,周夫人,被人胁迫欺负的滋味不好受吧?”

  宋晏容语气平淡,她身体稍稍侧转,手机对准后排。

  “周媛现在欺负苏葭,我也就只能欺负她妈了。”

  宋晏容低头看了眼成片,指背捂了捂鼻尖:“委屈一下,这猪血的确不太好闻。”

  照片发送。

  宋晏容沉了一口气:“开车。”

  她到镇外还需要四十分钟,她赶过去也很可能来不及了。

  想起苏葭那天怕狗的样子,照片的画面便似一根根软刺,顺着毛孔钻进身体。

  报了警,但是她不抱太大希望,这里是架空世界,不比原世界的社会安定,况且周家敢这么做,也肯定做了准备。

  所以她只能先用另一方式——周媛只有周夫人一个亲人,平日也尤为依赖,她只能先请周夫人‘帮忙’,周媛有忌惮才不敢再对苏葭动手。

  后座的人呜声不断,似是要同她说话。

  宋晏容瞥了一眼,后座保镖便将那塞嘴布拿开。

  周夫人怒道:“宋晏容!你好大的胆子!你得失心疯了吧?!你看清楚我是谁!”

  宋晏容:“看来你是真没想过这件事的后果?”

  她冷淡一笑:“你们做了什么心知肚明,我现在在做什么你也该很清楚,周夫人,我只能说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够透彻。”

  “宋晏容!那你又知道你现在这么对我的后果吗?!”

  “我觉得你现在想的应该不是这个。”

  宋晏容幽幽抬起眸子:“而是祈祷,周媛别对苏葭做什么,否则,周夫人你可能也不会太好过。”

  “你疯了!”周夫人道:“你为了一个外来的女人对着对我,这么对我女儿!我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放心,我也不会。”

  大抵见她油盐不进,周夫人也有些急,有些怕了。

  “英老太太知道你这么做吗?!你不如先给她打个电话,听听她怎么说!宋晏容,你可别犯浑!”

  宋晏容却全然不在意,她面无表情道:“老太太?你以为她跑得了么?”

  周夫人闻言,被这狂妄言论震惊。

  还想再说什么,又重新被堵了嘴。

  宋晏容是在法治社会出生的,没有触犯法律的习惯。只是这里的行情不同,她也只能学习着她们这儿的风俗,以最安全的方法,做想做的事。

  很快手嗡声震动。

  周媛的语音电话弹出来,宋晏容接起来:“宋晏容,你疯啦?!你对我妈做了什么?!你放了她!放了她!”

  周媛嘶吼暴怒的声音,反而成了宋晏容的定心丸。

  “苏葭呢?”

  “宋晏容!”

  她听到电话里,似什么被摔破的刺耳声,周媛怒急发笑:“好,你好!你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好!你把我妈放了!听见没有!”

  “我再问一遍,苏葭呢?”宋晏容语气没有任何情绪。

  “她没事!行了吧!你对我妈做什么了!你这个疯子!你做什么了!”

  虽不一定是真话,但宋晏容还是松口气。

  听得出,周媛也是真害怕她对周夫人做什么出格的事。

  原身的性格扭曲阴郁,逼急了的确是什么都做得出的性子,这倒成了她能利用的一点。

  宋晏容道:“把视频打开,我要看人。”

  她的语气始终很冷静。

  这种冷静在对方看来,却像一把刀子架在脖子上,随时会冷血的割破喉管。

  破败院中。

  周媛狠狠抓了下头发,看着被摁在地上的苏葭,那张漂亮的脸贴着满是狗血的地面,她烦躁摆手:“都滚开!”

  苏葭缓缓从地上直起腰,她听见宋晏容的声音从扩音响起。

  “苏葭?!”

  周媛将屏幕放到她眼前,咬牙切齿道:“宋晏容你看清楚,她没事,这样行了吗?!我妈呢!你把她怎么了!”

  潮湿高温的风吹动苏葭脸上沾血的发,她抬眸,看到宋晏容白皙五官上的焦急,她居然有些走神。

  她眨了下眼睛,听见宋晏容低声:“你哪儿受伤了?”

  “那是狗的血!”

  周媛恨的手也在打颤。

  “苏葭,回答我。”

  宋晏容哄似得,苏葭不自觉浅吸口气,没有迷迭香的气息,闻到的却是恶臭与血腥味,她说:“我好疼啊宋晏容。”

  她看到宋晏容聚起的眉心,看到从屏幕反光中,映在宋晏容脸上的晚霞。

  很红,很漂亮。

  …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周媛就听见周夫人刺耳的哀嚎,她拿手机直起身,对着宋晏容破口大骂,还要在怒火冲天下解释苏葭没有受伤。

  还要解释,那不是苏葭的血。

  她气得要死,恨得要死。

  心脏更像被炸弹炸开,刨出一个大洞,处处漏着风。

  你说疼,也不全是。

  你说不疼,却让她想死。

  她不明白宋晏容到底怎么了,也不明白她和宋晏容到底怎么了。

  宋晏容以前不管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怪她,也不会像这次一样,宋晏容明明知道她妈妈是她唯一的亲人,是除她之外唯一的软肋……

  却为了这么个见了几次的女人,如此对待她,甚至用她妈妈威胁她。

  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明白,不明白。

  尤其在宋晏容也给她看了一眼妈妈的视频后,看到那满身的血,她一脚将凳子踹开,狂躁尖叫一声。

  宋晏容的声音除了更冷之外,没有更大的情绪波动。

  “你带上苏葭开车往市区走,现在。”

  -

  周媛带着人和两条狗,从院门出去。

  汽车开到跟前,她看了眼被血弄脏的鞋,侧眸,恨得发抖。

  身边人立马意会:“您放心,那本就是只没教好的恶犬,稍微用药就能发性。”

  “只怕宋小姐到时再为难您……”

  “宋晏容自己也听到了,是那贱人不愿意跟着我走,是她自己要留在这儿等的。”周媛恶狠狠道:“你也说了那本来就是一条恶犬,跟我们没关系。”

  “可惜了,给苏葭的药还没用上。”

  周媛眯了眯:“我妈受的那些罪,我总有一天会讨回来。”

  …

  院内。

  苏葭望着对面虎视眈眈低吼的黑犬,又看了眼门口的苏慧敏。

  周媛她们一走,苏慧敏也没那么怕了,见苏葭看来:“哎哟你看你惹的祸事!你要是安心就跟着宋大小姐还能有这些是么?干这么水性杨花的事来……这下好了吧?那是你能得罪的人么?”

  “这狗是怎么了?我可跟你说我拦不住它啊。出了事,别怪我不帮你。”苏慧敏刻薄道:“还是你个惹事精。”

  “我其实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苏葭突然温声开口:“我家的钱,房子都被你挥霍一空,你为什么,有什么资格还要这么对我?从前,我真的想不明白。”

  但是今天她想明白了。

  其实有的人,就是天生的恶。

  苏慧敏是这样,周媛是这样,现在的她也是这样。

  她看着面前的失去控制的狗,她手里已经没有匕首了。

  可她不再像第一次见到狗那样,也不再像被逼退那样害怕。

  狗冲她龇牙扑来的瞬间,苏葭捡起地上的砖头……

  不知过了多久。

  苏葭坐在布满青苔的台阶上,脸上、身上用水清理过,衣服和牛仔裤湿漉漉的,但还能看出上头的血污。

  浅蓝色通勤衬衣被撕破,一眼可见腰上软白的皮肤。

  她右边手臂有一个很深的牙印,周围血迹有些干涸,但牙印上却还湿濡。

  她手里拿着一块带血的砖头。

  苏慧敏则瘫坐在一条奄奄一息,呼哧喘气的恶犬前,嘴里念道:“疯了,疯了,你疯了。”

  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画面。

  ——宋晏容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轮椅在院中停下,苏葭似终于察觉她的存在,抬了眼与她目光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