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时辰后, 李承霖安然无恙,江辞松了一口气,二人便前去千秋殿面圣, 并将昏迷的香蒲抬至殿中, 灌下以皂角为药引的解药汤,半个时辰后, 香蒲果然清醒了。
李承贺大喜过望,于是吩咐道:“此毒来势汹汹,宫外百姓牵扯不少。苏爱卿既在规定之期内制出了解药,朕便把救急百姓一事全权交由你负责, 宫内的太医、官兵任你调遣,务必在半月之内彻底肃清此毒。”
“微臣领命。”
离开了千秋殿后, 江辞首先去了太医院和司药房, 把药方公之于众,要他们按方抓药,分成一副一副的, 先给骁骑营送去几副。再把剩下的全部交由京兆府尹, 一层一层传递下去, 务必要解救到每一个中毒的百姓。
吩咐完毕后,江辞又亲自前往骁骑营,询问祁谌的踪影。不一会儿,骁骑营副统领就把祁谌带到他身边。
祁谌看到江辞后, 连忙行礼:“属下见过驸马。”
“免礼。”江辞道, “本官月前曾允了你半个月假期, 要你照拂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无奈有事耽搁,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直到现在才能够脱开身来,向你询问情况,不知那个婴儿可还安好?”
“驸马吩咐的,属下不敢不从,这一个月来,属下都把那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对待,凡是犬子有的,必不会少了他的,现如今倒是比刚到家时重了些许。”
“如此你倒是费心了。”
江辞挥了挥手,身后的太监就会意似的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他:“这是驸马答应赏你的银子。”
祁谌接过荷包,掂了掂分量,立马喜笑颜开:“多谢驸马!多谢驸马!”
“估摸着这个时候解药已经发到了顺平街了,祁谌,你现在回家,把那婴儿送回香蒲的哥哥嫂嫂家,免得他们醒来担心。”
“可是属下还得值守……”
“无妨。”江辞打断他,“本官已经跟萧副统领交代过了,自有人顶替你的班,你按本官说的做就行了。”
“属下明白了。”
待祁谌离开后,江辞把头转向萧副统领:“太医院的解药可给那几个昏迷的官兵喝下了?”
“回驸马,已经全部喝下了。”
“可清醒了?”
“全部清醒了。”
江辞于是掏出荷包,从里面取出了一颗花生米大小的红宝石,“这是吴观捡到的宝贝,本官向他讨来观赏了几日,因着他中毒昏迷,一直没机会还给他。本官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去见他了,烦请萧副统领务必亲手转交给他。”
萧副统领伸手解了过去,抱拳行礼:“属下领命。”
离开了骁骑营,江辞便开始着力监督各个单位的任务施行状况,务必保证半个月内将此毒彻底肃清。
此外,江辞还有另一项重大发现。
用皂角做药引的解药不仅可以解毒,还有着预防的功效。也就是说,不管有没有中毒,只要服下解药,往后便不会再受“醉生梦死”的干扰。
江辞计上心头,向李承贺请了旨意,希望全国推广解药,只需投放到百姓们食用的水中,一劳永逸,往后若再有人投毒,也必不再受此毒挟制了。
圣旨一下,各省总督立刻开始忙活了起来,一层层传递下去,倒也尽心尽职。
不出半月,“醉生梦死”便在东越绝迹了,且永远不会卷土重来。
李承贺这才松了一口气,恰好舒太后生辰将至,且压抑了这么久,他便打算好好为太后庆生,为宫中添添喜气。
舒太后老了,向来不喜铺张浪费,又诚心礼佛,便提议前往来音寺拜佛上香。
来音寺不过是京郊外的一座普通寺庙,既不气派,也不特别。不过只要太后喜欢,又有什么不可呢?
李承贺欣然允之。
于是,七月十九,皇宫众人便在李承贺的带领下,前往来音寺拜佛上香。
天子亲访,哪里有比这更高的荣耀呢?
来音寺众和尚为了招待好皇家人,个个忙里忙外,生怕哪里做得不好。
上完了香,李承贺在禅房中小憩,舒太后与方丈谈论佛经,虽已是七月中旬,但今天似乎比前些日子热得多,为求舒心,方丈便让人搬来冰块置于屋中,顿时一片凉爽。
其余众人要么也于禅房中小憩,要么就在山上逛,总之各找各的乐趣。
李承霖的目光始终放在江辞的身上,见她似乎在专注地看着些什么,便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殿下你看。”江辞遥遥一指。
李承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是一棵槐树,树上被人缠了数条红绳,远远看去火红一片,甚是扎眼。
她不由得轻笑一声:“阿辞也信这个?”
“听闻来音寺有一株千年古树,灵验得很,若许下愿望,再系上红绳,槐仙就会帮你实现愿望。来都来了,不妨去看看。”
“也好。”李承霖迈开步子,“阿辞打算求什么?”
“求……荣华富贵。”
李承霖挑了挑眉,“又在耍贫嘴了,你是最不在乎荣华富贵的。”
“那就求……婚姻美满!”
江辞说完,像是怕被李承霖看出她的羞涩似的,连忙往小门跑去,结果刚打开大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宫女。
那宫女跑得急,没站稳,一下子便摔了个屁股墩儿,疼得“哎哟”了一声。
江辞一时也忘了自己是男儿装扮,连忙蹲下身去将她扶起:“你没事吧?”
李承霖随后赶来,看见那宫女后,不由得蹙眉道:“染莘?你怎么在这儿?不去伺候祺安公主?”
染莘是长乐宫的宫女,除了芸香以外,李姝最重用她。今天芸香身子不适,李姝便让染莘随行伺候,可李承霖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看见李姝的影子。
染莘慌忙行礼道:“殿下在禅房休息,让奴婢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吃的糕点,奴婢去瞧了瞧,估摸着没有殿下爱吃的,这才空手而回。”
李承霖正想开口让她告退,身后却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救命!救命!七皇子出事了!”
声音来自刚才她们站立的院子里。
李承霖和江辞连忙折返回去,刚踏进院子,便就瞪大了眼睛,只见几个太监宫女蹲在井边,井边躺着昏迷不醒的七皇子李琛。
江辞连忙走上前去探了探李琛的鼻息,随后转头看着李承霖,微微地摇了摇头。
“你看,他开始流血了!”李承霖惊呼道。
“流……血?”江辞把注意力转移到李琛身上。只见他的左胸潺潺流出血,颜色却很淡,像是被稀释过一样。
她用手指沾了下,发现这血却是冰冰凉的。
她与李承霖不久前才在这个院子里说过话,那时李琛并不在这个院子里,后来她们前往槐树院子,前后不超过一刻钟,也就是说,李琛的死亡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刻钟,今天天气又这么热,按理说流出的血再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冰凉。而且之前都没有流血,死后却流血了,着实奇怪。
不多时,众人听闻了消息,纷纷赶往院子里。
张德妃作为李琛的生母,见此情状,一时也顾不得仪态了,她飞奔而来,一把推开了江辞,抱着李琛摇晃,哭喊道:“琛儿,琛儿你醒醒——”她看到李琛胸口处潺潺流出的血,连忙伸出手去捂住,“太医!太医!”
太医诊断后,微微叹了口气:“回陛下、德妃娘娘,七皇子已无生命体征。”
“你胡说!他先前还好好的!”张德妃已经哭成了泪人。
李承贺还保留了一丝理智,于是问道:“照顾七皇子的宫女太监呢?”
有一个太监和两个小宫女哆哆嗦嗦地站了出来,随即下跪磕头。
“七皇子嫌奴才们碍手碍脚的,不让奴才们紧跟着,奴才们只好远远地守着。七皇子进了这个院子后便把门关上了,奴才们怕出事,便跟了上来,结果刚推开门,便看见七皇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他倒下时是背向你们还是面向你们?”江辞冷不丁地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背对着我们。”
她指了指前方的小门,“你们是从那扇小门进来的吗?”
“是的。”
江辞于是转过身去,背对着那扇小门,蓦然发现李琛倒下前是正对着那棵槐树的方向。
李承贺见她若有所思,便问道:“苏爱卿可有何发现?”
江辞行礼:“陛下,七皇子死得蹊跷,依臣之见,还得传仵作验尸,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