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HP]黑发救世主>第235章

  暴雨之下,没人听到哈利撕心裂肺的痛苦。他与邓布利多的交谈,也没有传到正忐忑地等在天文塔外的斯内普耳朵中。

  他知道,他今夜被哈利所窥探到的记忆完全影响了邓布利多的计划——尽管他并不清楚这计划到底是什么,但他现在心里担心的并不是那成果伟大的计划,而是莉莉的孩子——

  哈利被邓布利多单手揽在怀中,他知道自己的某些部分正在软化,他知道邓布利多这个人对他的非凡意义。

  哈利听到自己发出干涩的质问,他在祈求能从对方口中得到合理的解释:“您当时已经发现了斯内普就在门外,他窃听到了预言,那为什么没有阻止他——”

  邓不利多轻声说:“是啊,我让他跑掉了,我也是当时才意识到猪头酒吧绝不是一个能够指望你的谈话不会被偷听的安全地方。当然,在我出发去见西比尔·特里劳妮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听到一些很有价值的事情……我还记得西弗勒斯被阿——我是说被猪头酒吧的招待拦住的时候还胡扯说是上错了楼梯。”

  “然后他被丢出去了,我没有过多阻拦,但即使我想阻拦他的话——用小天狼星的话来解释说,西弗勒斯刚进校时知道的咒语比七年级的半数学生都多,他还是一个斯莱特林团伙的成员,后来那个团伙的人几乎都变成了食死徒——在我不想伤害他的情况下,他从我面前逃走并不是一件难事。”④

  “你知道是他——害死了我父母——”哈利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哽咽,“你依然宽恕了他?”

  “宽恕?”邓布利多握住哈利的肩膀,再度凝望着他,“西弗勒斯不会饶恕自己,任何人——我想除了莉莉对他的宽恕之外,任何人对他的任何态度都不重要——当然除了你,或许西弗勒斯也是今夜才意识到,他远比自己以为的要更在乎你。”

  哈利摇着头,他的内心还是充满了对斯内普的憎恨,但他清楚,有另一些东西已经在仇恨的冲刷下浮出了水面,其中就有他的某部分情感和理智——

  “而且,就像我刚才告诉你的,西弗勒斯在听到特里劳妮教授上半部分预言的时候,仍然是伏地魔的忠实信徒。由于他的主人对这些十分在意,自然地,他就急急忙忙地把他所听到的告诉了他的主人,但他当时不知道——他也不可能知道,从那以后伏地魔会追杀哪个男孩————我得承认,哈利,就像你说的,他不在乎除了莉莉之外任何一位母亲和孩子,不在意伏地魔听到那个预言之后会摧毁几个家庭……在那个时候,他和莉莉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哈利犹豫着问:“他知道……我的出生吗?”

  邓布利多的声音,就和他说话时口中吐出的热气一样,消散在雨中:“我想他知道,哈利……但当你关心在乎一个人的时候,自然不会将那些噩运联系在她身上,西弗勒斯就是这样思念着莉莉的……”

  哈利不想去理会斯内普对自己妈妈那看不到摸不着的感情,因为他心里对他的恨是切实的、在他每滴血液中沸腾着长出尖刺的实物——他不觉得自己是在以最深的恶意揣测斯内普,他只是切实提出必须得到解答的问题:“但斯内普是一个很厉害的大脑封闭大师,他说过伏地魔极其擅长摄神取念,只有擅长大脑封闭术的人才能封住与谎话矛盾的感觉和记忆,在他面前说谎而不被发现——即使你也一样擅长摄神取念,教授,你又怎么能确定斯内普没有骗过你呢!”

  “我们都知道现在的伏地魔很相信斯内普的忠诚,你也同样,可是你怎么能确定斯内普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是我们这一边,哈利。”邓布利多坚定地说,“我确定。我完全信任西弗勒斯·斯内普。”

  哈利认为自己此刻的情绪并不是出于对斯内普的恨,他以为自己是理智的,但他大吼着反驳邓布利多对斯内普的信任时,他的声音中浸满了毒液一般的恨意:“斯内普根本没有好好教我大脑封闭术!我的伤疤在上完他的课之后总是疼得更加厉害——每次他入侵过我的脑袋之后,我都会更精密地梦到更多有关伏地魔的事情——罗恩曾经怀疑斯内普就是在为伏地魔工作!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设法让我降低对伏地魔的防御能力,以便伏地魔更容易入侵到我的脑袋里——他想更多的打开我的脑袋,直到有一天我能像那条蛇一样完全被伏地魔附身!”

  “问问自己,哈利,你是真的认为斯内普做了这样的事吗?”邓布利多透过眼镜,用一种哀伤的眼神看着哈利,“你的仇恨冲昏了你的头脑,你心底不相信西弗勒斯会做这样的事,但你认为他辜负了你的信任,他害死了你的父母,所以你想在他身上找出其他更多的罪过,让你能完全的痛恨他,并且说服我以及其他人。”

  邓布利多叹息着:“但我永远是那句话,哈利,我完全相信西弗勒斯……他只把看似有价值的情报告诉伏地魔,而把最重要的信息留在心底……我是说,哈利,或许你之所以没有办法掌握大脑封闭术,是因为你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情感,无论是爱还是恨,你的情感太强烈了,或许你能在表面将它们隐藏,让你看起来像一个乖孩子,但它们依然翻涌在你的头脑中——但是西弗勒斯显然不是这样,我认为那些能够成为食死徒的人,起码都没有——或者说封锁了自己的某些情感。”

  “今晚你的盔甲咒反弹了他的摄神取念,而你也显然打破了西弗勒斯身上的某些屏障——虽然它们会很快被修复好,但我想,在这个暴雨夜不会……他正在忐忑中忍受痛苦——不过许多人平常也忍受着痛苦,这样忍受痛苦就证明我们还是一个人,这种痛苦是人性的一部分——只不过西弗勒斯今夜格外痛苦……就像你一样,哈利。”

  哈利不知道自己脸上是怎样一种神情,他只知道邓布利多久久地注视着他,用那种慈爱的长辈一般的语气对他说:“我知道你又想说他的痛苦远远比不过你,或者他实在活该……你该让你的脑子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我们刚才说过的这些话……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哈利,如果恨能够完全驱使你,你那天就会直接杀了佩迪鲁。”

  哈利在痛苦中思考,而思考也使得他愈加痛苦——如果能够不去思考该有多好,如果能完全凭借情绪和本心控制躯体,是不是他就能够完全不受禁锢,不用在举起魔杖的时候想到道德,不用去想尽办法反驳邓布利多教授说的每一句话——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邓布利多,几乎屏住了呼吸,他想到了最重要的那件事。

  哈利尽力保持镇静,但声音还是有点颤抖:“我冷静——邓布利多教授,告诉我完整的预言。”

  邓布利多有一会儿没有说话,他的视线从哈利脑袋顶上眺望向远方,哈利似乎感觉他在沉默中正在下一个决心。

  然后,许久或者片刻之后,他说:“别在这里淋雨了,魔法能够遮挡雨丝,却无法遮挡天地之间的湿意和冷气……去我的办公室里坐会儿吧,我想斯内普教授很愿意为你准备一些特效感冒灵。”

  “我不需要。”哈利立刻说,“我只要知道那个预言。”

  邓布利多不为所动地说:“你需要,哈利,如果不喝药,你必然会因为这场暴雨而感冒发烧。甚至可能就在几分钟之后,你就会开始发热,而发烧会让你的思维更加混沌……我清楚五年级的学生正在承受着怎样的压力,这样的压力会在你的神经在某一刻松懈的时候将你压倒——如果你不愿意喝下斯内普教授的药剂,那我们就去找庞弗雷夫人。”

  “只要你喝下药剂,我会告诉你那个预言。”

  邓布利多知道哈利屈服了,尽管这孩子又一言不发,又倔强的仰着一张脸瞪着他。

  但是有些时候,教师是可以一眼就看出学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的。

  寒冷让哈利在被邓布利多握住手那一刻,感觉到了针扎般的刺痛。他感觉到自己可能确实开始发烧了,因为此刻,他竟恍惚想到了很久之前在厄里斯魔镜面前,他对邓布利多教授说,他和自己的不知道哪一位长辈长得有点像……

  哈利知道自己就像信任巴希达奶奶,信任小天狼星和莱姆斯那要信任邓布利多——不,还有一些要远远超过的情感——任何人在面对像邓布利多这样的智者的时候,都难免会有那种憧憬和崇敬。

  哈利被邓布利多拉离嘈杂的雨幕,看着这位年老的智者仿佛永远不会坍塌的肩膀,他的脑子这会儿似乎又冷静下来了一点……他恍惚地回忆着刚才邓布利多说过的那些话,又想起那天在戈德里克山谷墓园中,在他父母的坟墓前,巴希达奶奶对他说——

  “阿不思是懂你的,哈利,尽管他如今好像已经可以为所有人指点迷津,但他跟你才是最相同的……”

  哈利觉得自己还不懂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斯内普正站在天文塔连接城堡的廊桥之中,他漆黑的长袍融入夜色,因失血过分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但当他听到一阶阶塌下楼梯的脚步声的时候,无神的眼中终于亮起了一丝光。

  哈利当然看到了斯内普,他没有说话,只是挣脱开邓布利多的手,转身去了不靠近斯内普的那一侧。

  他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最终这沉闷的氛围当然由邓布利多打破:“西弗勒斯,我想你很愿意为哈利准备一些速效感冒灵,发烧会影响他之后的复习的——我记得煮药剂需要半个钟头……你知道口令,我和哈利会先去我的办公室等你。”

  斯内普看着哈利——但哈利依然没有看他,他也没有说什么,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好的。”斯内普这样说着,转身走下了楼梯。

  邓布利多可能是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但任何声音都被他们的脚步遮盖住,直到邓布利多走到石像面前,说出口令:“滋滋蜜蜂糖。”

  石头怪兽跳到一旁,后面的墙裂成了两半,哈利跟随着他走上正在移动的石头楼梯,来到校长办公室光亮的大门前。

  哈利确定自己确实开始发烧了,因为他的脑子里此刻竟然在想——他或许是有史以来最多出入校长办公室的学生。

  但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实在太韦斯莱双子了,或者说,太掠夺者了——哈利因此而感觉到心情好像轻松了一点点。

  邓布利多点燃壁炉,又变出一把柔软的扶手椅,将哈利不由分说地按进椅子里,他随即说出的话,让哈利忘记从这把舒适的椅子上站起来。

  “其实这件事情早在五年前就应该跟你说的……因为许多原因,我一直推迟着向你说出真相的时间……或许你现在并不想听我这个老头子唠叨,我清楚今晚我必须将那个预言向你全盘托出,哈利,我们现在也来到了一个不可能被窃听的环境中了。”

  邓布利多从柜子中拿出冥想盆,用一只手将它托在哈利的面前,然后举起他的魔杖指向太阳穴,抽出几缕银色的、如同蛛网般纤细的思想——哈利看着那思想落入冥想盆中,粘在魔杖上面,然后邓布利多又把这些思想纤维放进石盆里,在那里混混旋转,飘浮——这样的重复显然毫无意义,他只是提现了邓布利多心中的犹豫。

  邓布利多沉沉叹了口气之后才举起魔杖,将那些银丝般的物质挑在杖尖。

  一个人影从冥想盆中冒出来,围着披肩,她的眼睛在眼镜后面显得格外的大——西比尔·特里劳妮慢慢地旋转着,她的脚在冥想盆里。

  哈利全神贯注的倾听着特里劳妮用那种天命开启的刺耳、嘶哑声音说出预言:“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走近了……出生在一个曾三次击败黑魔头的家庭……生于第七个月月末……”

  他的双手握紧,指甲深深陷在肉里,在疼痛带来的清醒中,倾听这预言曾经只有邓布利多知晓的后半段。

  “黑魔头标记他为其劲敌,但是他拥有黑魔头所不了解的能量……一个必须死在另一个手上,因为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那个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将于第七个月结束时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