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追上顾林清的时候, 他才刚下山。

  他出来的急,又是瞒着皇后偷跑出来的, 实在是不宜久留。

  江元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提醒顾林清道:“主子,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追过来了。”

  话音刚落,顾林风就勒住了马,缰绳拉得太急,马的两只前蹄直接往上撅了撅, 差点把顾林清撂过去。

  好在顾林清平常跑马多才没真的撅过去。

  江元吓的一颗心都要提起来。

  顾林清笑笑,示意他没事,纵着马转了个头,问道:“可是皇兄有事吩咐我?”

  小七刚从马上下来, 闻言也只是拱了拱手,道:“回二殿下,这是殿下给您备的点心,命属下给您送过来。”

  “给我的?”顾林清眼里是止不住的欣喜。

  小七点点头。

  江元将食盒接过来, 顾林清又迟疑了一下, 皇兄很少直接给他东西,一般都是让母后转交, 尤其近两年更是一件东西都没给自己过。

  今日这食盒···

  “皇兄可还有别的吩咐?”

  小七摇头:“殿下没有吩咐,只是命属下将这食盒送与二殿下。”

  “若二殿下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小七说完看顾林清没什么反应, 便直接起身上马原路返回。

  他还要去给殿下办事,不能在此地耽搁。

  顾林清看了看江元, 又看向那已经没了身影的扬尘,轻声问道:“阿元, 你说皇兄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原谅母后了?

  江元没说话,只是低头检查了一下食盒里的东西,片刻后才道:“主子,这食盒没问题,都是一些常见的点心。”

  顾林清笑着摇摇头,没解释,又重新上马朝皇宫去。

  小七原路返回等顾林清下山后才又骑马下山,殿下虽然没嘱咐,他也得小心避着人,注意些行踪。

  先是去了裴府见了裴二公子,才回的太子府。

  冯少康拉着赵九清出去逛还没回来,府里又没有主子,元喜颇有些无所事事,蹲在三福腿边给他师父捏腿。

  三福在躺椅上昏昏欲睡,偏元喜捏的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扰的他睡都不安稳。

  “没事儿干就回屋睡觉去,别老在我跟前蹲着。”三福敲了敲元喜的脑袋,悄悄将自己的腿往旁边挪了下。

  元喜不以为意,又跟着三福的腿挪了挪,接着按:“我给您老人家捏腿您还不乐意?”

  三福还不知道他的德行?从小到大,这兔崽子只要没人管着,必定得缠着他撒欢。

  “殿下不在,赵公子也出去了,你可是咱们府上的总管,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事儿都等着你去盯着,老陪着我做什么?”

  三福边说边又往旁边挪了下,这回元喜没跟着动,三福顿时松了口气。

  徒弟太孝顺也不好,尤其还是徒弟空有孝顺的心,却没孝顺的手艺的时候。

  “师父,”元喜叹了口气:“殿下已经许久没有让我近身伺候过了。”

  三福满脸问号,殿下不在怎么让你伺候?

  元喜又道:“师父,你说殿下是不是喜欢林侍卫?”

  三福心道你从哪儿看出来的?殿下对那林杫那么差,就差要打死人家了,合府里就没比林杫待遇更差的了。

  元喜见他师父没反应,又压低了声音悄悄道:“殿下近日都是与那林侍卫同起同睡,同榻相眠。”

  三福刚喝了一口茶差点没都喷元喜脸上,他咳了半天,肚子上的肉都跟着嘟嘟的颤了几下:“从哪儿听说的这些谣言?”

  “我亲眼所见!”元喜拿帕子帮三福擦洒在他师父衣裳上的水迹,道:“前些时日殿下近身的都不让我伺候了,只点了林侍卫,我早上给殿下收拾床榻时,那就是两个人的温度,所以殿下应该是夜里让林侍卫上了床。”

  他说的有板有眼的,三福也信了,再联想到这次去大昭寺,殿下没带自己也没带元喜,近身伺候的就带了小七一个,不免更加信了几分。

  三福面上不显,沉声训元喜:“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这太子府是殿下的,太子府里的人自然也是殿下的,你说这个,难不成也想爬上殿下的床?”

  以往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案例,三福从前在宫里伺候的时候,见多了一些小太监爬上主子的床,床上讨好媚笑,床下颐指气使,待主子腻了,他们的下场往往还不如普通的洒扫小太监。

  元喜被这几乎算得上训斥的重话吓到,连忙由蹲变跪,慌张道:“师父冤枉奴才了,奴才怎么会这么想?殿下是什么金贵人,奴才不过是个没根的东西,岂敢爬殿下的床?再者师父教养我十几年,我岂能辜负师父一番心意···”

  三福看他几乎慌得要流泪,才和缓了面色,握着元喜的手,道:“我知道了。”

  元喜仍不敢起来,以往对师父没大没小的,是因为他知道师父喜欢他活泼些,他拿师父当父亲敬着,即便挨顿打,换师父高兴也成。

  现在却没那么简单,师父怀疑他,他就不能起。

  三福眼看着唧唧喳喳的小鸭子被自己几句话逼得成了个发抖的小鹌鹑,心中不禁有些后悔,也是,这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什么心性自己还不知道吗?做什么要吓唬他?

  “师父知道了,小喜儿起来吧。”几乎算得上哄的一句话,彻底安抚了元喜。

  元喜没站起来,仍旧跪在地上,手上却试探着摸过去:“我给师父捏捏腿?”

  小孩子总是这样,非要用自己的方式确认对方没生气才会真正放下心来。

  三福只得强忍着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手劲在元喜手下熬着。

  恍惚中还想自己当初找这个徒弟是想让他折磨自己的吗?

  又按了一会儿,元喜的情绪逐渐平静,三福才悄悄将自己的腿又挪了挪,嘴上还不忘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你刚刚提起这个,是想说什么?”

  既然不是要爬床争宠,自然就是有别的目的。

  元喜见师父不再怀疑他,便大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猜测,是不是因为殿下要了林侍卫,两人交颈而眠,殿下近来的精神才那样好?”

  顾林风自从将护身符摘下后精神就好了大半,再有小七日日催着吃药,看着比往年都要康健,元喜这样猜测也无可厚非。

  毕竟他也不知道护身符的事。

  三福倒是知道一些,却不能直接对元喜讲,因此只得先这样默认了。

  “师父也觉得是这样是不是?”元喜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的对:“殿下多年来身子一直不好,如今才要了林侍卫没多久,身子就已大有好转,人都说采阴补阳,师父,你说是这个道理吗?”

  元喜念叨完又否定了自己:“也不对,林侍卫是男子,殿下也是男子,这该叫采阳补阳。”

  三福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又敲了下元喜的脑袋:“琢磨这么多做什么?主子是事是咱们能议论的吗?”

  “···我这不是想跟您讨论讨论殿下再生病的时候咱们用什么办法来救急嘛,殿下多年没碰过人,咱们都不知道还有这种好处,如今既知晓了这事的关窍,咱们是不是就得准备起来了。”

  三福听得云里雾里的:“准备什么?”

  “自然是男子与男子所用之物。”元喜理所当然道:“自然得让效果发挥到极致,不能让殿下白费了力气。”

  三福:···

  他后悔当年认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徒弟了,现在再退回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正要让元喜别瞎想的时候,门房的人就来报说是林侍卫回来了。

  林杫是跟着殿下走的,林侍卫回来自然是殿下有吩咐,三福连忙推了推元喜,让他去见人,并且鉴于刚刚的事情,怕元喜说出什么不靠谱的话来,三福也跟着过去了。

  “总管,福叔。”小七主动打招呼。

  三福看他面色如常,猜测殿下应该没什么大事,心里稍微平稳了些,问道:“突然回来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

  小七自觉有些难以启齿,可殿下吩咐了他就得做,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三福没留意这个,只戳了戳元喜,示意他去准备:“快去将殿下常用的物什都收拾出来···”

  “福···福叔,不是,不是那些。”小七连忙止住了元喜。

  “不是?”三福皱起眉头,殿下还有别的他不知道的东西要取?

  小七硬着头皮解释道:“殿下让我来拿些脂膏···”

  三福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拿什么?”

  反正已经说了一遍,第二遍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小七眼睛一闭,声音大了些:“脂膏,后面用的那种脂膏,殿下说要好的。”

  “还要一些好玩的小玩意儿,殿下吩咐的。”小七的声音正常了些,稚儿的玩具虽然羞耻了些,好歹比脂膏什么的要正常得多。

  小七话音刚落就见三福倒吸了口凉气,还跟总管眉来眼去的不知的暗示什么?

  三福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殿下要你拿脂膏,还要一些好玩的小玩意儿?”

  “嗯。”小七点点头。

  三福和元喜同时倒吸了口凉气,两人对视了一眼,三福伸了胳膊扶住元喜:“不行,你让我缓缓,缓缓···”

  三福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元喜说的话。

  采阳补阳···采阳补阳···

  他活了大半辈子,不成想真遇到了个男妖精!

  男妖精·无辜·小七正担心的看着三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要个脂膏就把总管给心疼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