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安提柯死亡的那一刻,所有的异虫都变得疯狂,它们没有任何头绪的的攻击吞噬着周边的一切,即便是它们的同伴,也不曾放过。

  这突如其来的疯魔,让所有的军雌都始料未及,它们一窝蜂的朝船体压近,密密麻麻的庞大基数,连海利尔都有些招架不住。

  更何况这群异虫吞噬了改造后的超级异虫的尸体,竟也有几只隐隐有突破的的迹象,这群被培育出来的异虫,比普通异虫更加强悍。

  身体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的劣势,在此刻也显现出来。

  四面夹击,海利尔的机甲被刺破瓦解,他从机甲中飞跃出来,但很快又被无数触手缠上,左翅更是不幸的被异虫刺穿,失去平衡的海利尔从空中坠落。

  瞬间,无数的异虫朝他袭来,海利尔面色凌然,看不出一丝慌乱,沉着应付所有的危机,余光看到于他并进的军雌,他扯了扯嘴角,按照异虫前进的速度,他和这些军雌根本到不了后方的飞船上。

  即便能到,狂暴的异虫群也不可能让飞船起飞。

  “巴克莱少将、玛卡丝少将……及其所有军雌,与我一起守住最后防线,鲍里夫中将,立即启动飞船,前往皇宫支援!”

  “海利尔上将!”留守在后方的鲍里夫不可置信的听着海利尔的命令,如果他们离开,那海利尔上将及其留下来的军雌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这是命令!帝都会记住我们的存在,巴克莱少将、玛卡丝少将……列队,不惜一切代价护送飞船离开!”

  “是!”

  “是!”

  ……

  异虫的诡异行为,代表着季寒希那边肯定遇到了麻烦。他们可以出事,但季寒希绝对不行,那是他们一直追随的王,虫族的希望,即便拼死这条命,他们也在所不惜。

  所有向大后方撤退的军雌全部停下了脚步,他们也畏惧生死,但,这是他们的责任。嘶吼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却没有一个军雌退缩,他们不知疲倦着与他们的宿敌厮杀。

  但是异虫的数量太过庞大,它们才是真正的怪物!一个、两个、三个……看着身边无数的军雌倒下,海利尔手中的利刃挥舞的更快,他拼了命的厮杀着,即便身上满是血口,即便双翼折断,他也不曾停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右肩被异虫的触手刺穿,左腿被绞断……终于,飞船启动,朝着远方前进,这一刻,海利尔再也坚持不住,单膝跪地,但是他挺直脊背,扬起他高傲的头颅,迎接着属于他的命运。

  死在战场上,也是一种归宿,他是军雌海利尔,他对得起他这一身军装。

  猎物放弃抵抗,异虫更加兴奋的朝海利尔袭来,无数的触手交织在一起,组成密密的网,即将给猎物致命一击!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道火光闪过,头顶的触手被尽数砍断,一台金色的机甲冒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瑾桑!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还不等海利尔有任何反应,机甲就一把将他捞起,空间扭曲,他们消失在这如同炼狱般的地方。

  火光满天,残垣断壁,数不清的尸体堆积着,海利尔透过茫茫异兽群,看到了几位还没有死透的军雌,他们都是海利尔手下的兵,只是海利尔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至死都在执行着长官的命令。

  四目相对,海利尔似乎看到了那个年轻军雌脸上闪过的惊恐。

  【“海利尔哥哥,你觉得我们能活下去吗?”

  “海利尔哥哥,到时候我跟小弟的官职绝对要超过你!”

  ……

  “我不想死!”

  “海利尔哥哥,你说要保护好我们的!”】

  “瑾桑!放我下去!”

  话音未落,他们便来到了一处密林中,他们虽然未离开帝都,只是刚才太紧急,瑾桑也没注意到自己输入的位置坐标。

  愤怒、震惊……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即便是落地的瞬间,海利尔都没能从那种绝望中反应过来。

  “海利尔,你坚持一下,我给你先止血。”

  并未发现海利尔状态不对的瑾桑,单膝跪在地上,伸手小心的想要帮海利尔处理肩膀上的血窟窿,只可惜,手还没有触碰到海利尔时,却先被海利尔攥住衣领,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但瑾桑还是下意识的避开海利尔的伤口。

  “谁让你来的!”海利尔双目赤红,恶狠狠的盯着瑾桑,再次质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你知不知道当时有多么危险?你想死吗?”

  对视上海利尔的眼睛,瑾桑下意识的瑟缩一下:“不,不是,我只是担心你……。”

  “不需要!”海利尔一把甩开瑾桑,挣扎着起身,但尝试了好几次却都没能成功,还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苍白着脸又要跌入泥土里。

  “小心!”不顾手上的擦伤,瑾桑慌忙上前揽住海利尔的腰身,脸上带着心疼:“你的腿已经骨折变形,不要乱动,让我先帮你处理一下。”

  “滚!”海利尔用力挣扎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抛下了自己的兵,独自离开,这不能怪瑾桑,可是他还是压制不住内心的暴虐。

  “再不处理你会死的!”看到海利尔如此抗拒自己,瑾桑也有些崩溃的吼道,海利尔不知道,当他看到被触手攻击海利尔的瞬间,他的呼吸都要停止,他无法想象,但凡他迟去一秒,海利尔是不是就要死在自己面前。

  如果海利尔死了,那他该怎么办!

  “那就让我去死啊!你以为你是谁?为什么每次都这么自以为是,瑾桑,是我本就欠你什么吗?”

  你知不知道,我宁可死在战场上!身上的疼已经麻木,海利尔像是陷入梦魇的困兽般,奋力想要挣脱束缚。

  早在多年前,他就该死了!如果当时他细心点,就不会错过战场上小弟们的身影。现在他身处高位,依旧护不住自己的兵,连说出口的承诺,都无法遵守。

  看着痛苦的海利尔,瑾桑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反复碾碎,他木讷的抱紧海利尔,看着被血液浸湿的双手,眼眶一热,两行清泪落下,但是他不敢放开海利尔,海利尔只是在闹脾气,等一会儿就好了。

  甜腻的信息素层层包裹住挣扎的军雌,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安抚着狂暴的精神海,直到怀里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瑾桑垂眸看去,海利尔此刻已经昏睡过去。

  听不到那些刺耳的话,瑾桑这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他轻柔的将海利尔放在地上,让海利尔的上半身靠在树干上,指尖捏着帕子,细细的擦拭着海利尔的脸庞。

  一滴眼泪落在海利尔的手上,瑾桑才慌忙低头擦干净,取过医疗箱,指尖微颤的解开海利尔的衣襟,知道他受伤严重,但是没想到这么严重!海利尔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瑾桑强忍着眼泪,压下无法言说的恐慌,一处处的帮海利尔将身上的伤口,眼神落在海利尔平坦的腹部,又很快移开,他不敢触碰,也不敢询问,他怕结果是他承受不了的那个。

  .

  等到海利尔再次醒来时,夜已深,晚间的寒露穿过骨缝,即便升起火堆,依旧冷的虫打颤。这也是海利尔想来时看到的场面,所有保暖的衣服都在他身上盖着,而瑾桑着瑟缩在火堆旁,时不时朝里面塞木柴。

  恍惚间,海利尔似是看到了多年前未成年的雄子,也做过同样的事情。仅看了一眼,海利尔便又闭上了眼睛。

  不管瑾桑有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反正海利尔有想过,从失去第一个虫蛋开始,到瑾桑二次觉醒的宴会,还有他再次拥有虫蛋时,甚至在悬崖下与异虫厮杀的时候,他都曾思考过。

  从前带着满满的不甘心,和不可一世的孤傲,想要掌控瑾桑时,才发现到头来自己才是那个如戏最深的那个,他变得越来越不像是自己。

  海利尔想,自己大概是爱瑾桑的吧,如果不爱,凭他当时的能力,早在失去第一个虫蛋的时候,他便会将瑾桑踢出他的生活,而不是借着往上爬的理由,给瑾桑找两个雌侍,将瑾桑硬生生捆绑住。

  不管嘴上说着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看似在对他虫解释,实则不过是为了掩盖心底的可悲,不是瑾桑离不开他,是他海利尔离不开瑾桑才对。

  看看整个虫族,对雌虫多么的不公平。

  他想不起决定彻底放弃瑾桑是什么时候了,反正即便是再次拥有虫蛋时,他都没有放弃过这个想法。

  即使清楚瑾桑改变了很多,知道瑾桑喜欢自己。可那又如何,隔在他跟瑾桑之间的东西太多,不论如何弥补,都再也回不到从前,海利尔想放过瑾桑,更想放过他自己。

  他是还是海氏家族族长,他是帝都上将,他是守卫虫族的军雌。海利尔想给自己留一份体面,他也想彻彻底底的为他海利尔活上一次。

  思绪沉沦间,海利尔突然感觉有虫靠近,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附在他的额头上,紧接着是一声轻松的呼气声,不知为何,海利尔心底泛起一抹酸胀感。

  “瑾桑,等这次危机过去,我们就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