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改)
盛翎又换上了病号服, 捧着杯水坐在床上,盯着上药的冉。
温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回医院,半路上就回去处理希亚家族的事去了。
盛翎也不想来满是消毒水的医院, 但身体已经允许在折腾了。
勉强撑着上了飞行器,到现在腿间的刺疼都没有缓过来。
在昃的眼里就是, 殿下脸色阴沉, 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杯壁, 眸光沉沉, 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心尖吓得颤个不停,在雄虫的视线下,仔细认真专注,打了一百十二分精神给冉少将上药。
对于雌虫来说, 这种伤压根不用上药, 一天就能痊愈, 连半点疤都留不下来。
可殿下非要坚持抹药。
伤大多都在后背, 少将又不方便, 殿下一回来,就窝在床上不愿动弹了。
然后就剩他了……
抹完最后一条鞭伤,他打算麻溜滚蛋。眼看着都摸上门把手了, 却蓦然被叫住了, 那声喊的他心都抖了一下。
雄虫协会的殿下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恐怖了,这是解决了米萨, 就要开始处理他们这些偷听者了么?
救……
盛翎莫名其妙地看着背对着他发抖的军雌, 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只军雌怎么好像很怕他的样子啊。
“喂……”
“啊?”昃猛得转了过来, 咣当一声撞在门上, 结结巴巴道:“殿、殿下……”
冉穿衣的动作一顿, 寻声望去,眼眸里是不解:“昃,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盛翎也是疑惑,他好像也没干什么:“对啊,你好像很怕我?”
昃也发觉自己反应是有点大,真真说起来,盛翎也没对他干什么。
再深究点,殿下从始至终就没发过火,连声音都没高过。
就这样都把米萨会长气得险些晕过去,那发起火来得多恐怖啊。
他尴尬的低咳了一声,讪讪道:“殿下叫我有什么事么?”
盛翎放下水杯:“倒也没什么事。”
昃松了口气,不是灭口就好,心还没落地就又听见殿下的声音响起:“就是今天的……”
昃腿一软,滑跪在地,小声哀嚎:“殿下,我发誓,绝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包、包括我那群部下,必当守口如瓶!”
他没敢真卖惨哭嚎,毕竟有失教养。可……小小哭求一下下还是可以的,他还想平安顺遂呢。
“求您看在我跟少将是密友的份上,看在我跟少将从小相识、长大的份上,饶我们一命,求殿下……”
昃算是看出来了,殿下对冉少将有求必应,堵上他的身家性命!
这关系一定要攀上!
盛翎:“……”
冉:“……”
雌虫继续哀嚎,竟然还隐隐有要哭泣的趋势。盛翎惊愕地抱住被子,罕见的磕巴了起来:“那个、冉……你、你快把你的这个什么密友、长大的朋友劝一下。”
他怎么在这只虫嘴里变成了个随时随地都杀虫的人了。
冉也是无奈了,他虽说跟昃一个圈子里的,相互间倒也认识一二,但绝对谈不上密友。
他整理好衣服,走过去踢了踢跪坐在地的雌虫,出声打断胡言乱语的虫:“翎又没说什么,你胡思乱想呢?”
“呃……”昃的声音猛然顿住,脑子懵了:“不是要处罚今天当事的虫员么?我们看了那么多不该看的事……”
盛翎打断对方的话:“你别诬陷我,我可没说过这话。”
昃闻言眼眸都呆滞了,反应过来迅速拍屁股站了起来,像是个没事虫一样,微笑:“那殿下您刚刚叫我是要说什么?”
“今天不是受伤了好几只雌虫么?”
昃继续微笑且点头:“是的。”
盛翎强压着笑意:“我身体多有不便,想让你多费心点,帮我多看看他们,等他们腿好全了,再让他们出院。”
昃仍旧微笑:“好的,殿下还有什么吩咐么?”
“没了。”
昃微笑着退了出去,留下了一只捏变形的门把手。
冉见虫退出去,这才笑了起来。昃八成在外头撞墙呢。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盛翎正阴沉沉地盯着他。
他收起笑意,默然了片刻,不顾盛翎身上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进气息,把自己缩进盛翎怀里。
盛翎总给他一副看淡生死的感觉,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也一点不顾自己的身体,竟然跑去找他。
昃把所有的事都一股脑的抖了出来,他听完才猛然惊觉盛翎不是主星上柔弱雄虫。
是以雌虫身份在流放地区活了多年的雄虫。
他也不该太小心翼翼,就像他们还是待在格勒一样,维持原有的相处方式,直到死亡降临。
这应当是翎想要的生活,翎喜欢的也是那个肆意明媚的他。
而不是主星上循规蹈矩、对雄虫胆怯的冉。
盛翎推了推黏在他身上的长发雌虫,声音平淡道:“下去。”
冉却顺势躺了下去,难得耍赖一次:“我想躺在这里,晚上可不可以睡在翎的身边。”
“我觉得你更喜欢睡在雄虫协会的地下室。”盛翎背对着雌虫,勾起了一抹笑意,说却是平淡至极。
冉只当没听懂话里的意思,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不,我只喜欢睡在殿下身边。”
“虫族有很多位殿下。”
虫族也不是没有S级雄虫,都被称为殿下。不过盛翎不参加宴会,也不接受他们的邀约,故而一点都不熟悉。
在那些雄虫眼里,盛翎就是一个怪虫,只是套上了S级雄虫的外壳,内里还是腐烂、低等、配不上主星繁华的劣等虫。
冉被子下的腿悄悄碰了一下盘坐的盛翎,温声道:“他们都不是我的殿下,我只喜欢睡在您的身边。”
盛翎转头看向安然躺下的雌虫,很好心情阴转晴。他俯身掐白皙的脸颊:“很好,越来越会说话了。”
“当然。”
盛翎低低笑了起来:“一点也不谦虚!”
冉扬头亲了亲盛翎,低声道:“翎怎么这么好哄,全虫族最好哄的雄虫了。”
他是幸运的,被盛翎捡了回去,又成了对方的雌君。
盛翎啧了一声:“你怎么不说,哄我的是你?”
“唔。”
门开的时候,盛翎正在冉身上磨蹭,衣服被他扯的凌乱,长发随意搭在床沿。
门口的医生见状“啪”又把门关了,杵在原地不知所措,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医生暗恨自己鲁莽的闯了进去。
头抵墙的昃闻声凑了过来:“你怎么不进去?”
医生捂脸嗫喏道:“我等会再来,你们也别闯进去。”
说完,便迅速离开了,徒留昃独自发愣,想了会,一脸了然的又去撞墙了。
*
被子下的长腿不安分的蹭着,磨人又极尽诱惑,雌虫身上的清香混乱着一切。
冉从迷离中挣扎了出来,偏了下头,喘息道:“翎,医生来了。”
“嗯。”
盛翎从冉身上翻了下去,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室内:“那里?”
“刚刚见我们乱成这样又不好意思走了。”冉笑着解释道。
“啊?”
盛翎抓了下头发,这么尴尬?
一时忘了他要做检查的事情了,门也没锁。
“我觉得我没什么事了,精神海域没什么感觉,身体也不疼。”
冉听闻却是不再笑了,定定看了半晌说这话的盛翎。
盛翎被看得不自在,试探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冉摇了摇头,语气陡然低落下来:“没说错,只有在精神海域崩塌那段时间有感觉,其他时间身体如常。”
可这只是一场残酷的错觉。
身体在恢复,精神海域在好转……这是身体的欺瞒。
谁都不知道,盛翎下一次精神海域崩塌之后会不会再苏醒。
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跟他说话,玩笑。
盛翎眼见着冉情绪低迷了下来,暗道自己不该提及这事,徒增烦恼:“好了,我们不说这事,该做检查了。”
跑出去的时候,院长那架势恨不得拿条链子把他锁床上。还是他让军雌拦住了院长,自己才得已脱身。
下飞行器的那刻,就见院长脸色难看地盯着他,只留下了一句“全身检查”,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可见气得狠了。
盛翎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他拖着一身病体乱跑确实给人家造成了麻烦。
本来因为他精神海域受伤的事,弄得医院是高度紧张,他们眼下的青黑越来越严重。
节骨眼上他还整幺蛾子,要是盛翎遇上这样的病人,少说也得给对方讲讲“道理”,什么是身为病人的自觉。
盛翎躺在检查室里耳边是院长的絮絮叨叨,听得困意上涌。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
“你是发疯了还是脑子疼傻了?!”
“我从医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么麻烦的雄虫,别说雄虫了,雌虫里头也找不出来!”
“什么事值得你发疯了往外跑!”院长见盛翎昏昏欲睡,声音蓦然拔高:“啊?!”
盛翎一激灵,瞌睡吓跑了大半:“啊?院长爷爷您说什么?”
他对待老人一向爱戴有加,看见老人总想起他爷爷来。
院长见盛翎一副不在意身体的淡漠,恨铁不成钢道:“看看身体让你糟蹋成了个什么样子。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雄虫。”
别看盛翎是雄虫,照骂不误。
雄虫协会的事没传过出来,院长自然不知道盛翎做什么去了,也不知道盛翎在雄虫协会翻了天,更不知道盛翎背后的庞杂势力。
只当对方是一只根基不深的“普通”S级雄虫。
守在门口的昃听着检查室里传出一声又一声的凶声,咽了咽口水,只求这老头麻溜的检查,别再说话了。
这是老头能骂的虫么?!
要骂,咱们检查完了,找个没虫的角落啊!
记录病情的医生也是抱着本子瑟瑟发抖,没一个敢上前拦一下。
他们院长眼里没有雌雄,只有病虫,更何况这位殿下还是在院长眼皮子底下跑出去的,无异于在院长心里投了颗原子弹,把怒火全都炸了出来,蔓延千里之外,谁来烧谁,骨头渣子都不剩的那种。
盛翎也不生气,笑了下:“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你当自己还有下次啊?”院长吹胡子瞪眼,转头瞥了眼静默站在墙边的灰发雌虫:“你还是不是他的雌君?竟然让他在你面前伤成了这样?”
“是。”冉一瞬不瞬地盯着盛翎,坚定道。
“是?”院长放过了盛翎,转头找冉的事:“盛翎伤成这样,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他心思一直都放在了精神海域重创的事了,现在才发觉不对劲。
看盛翎的伤情报告,他们必然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雄虫受伤,那雌虫怎么一点伤都没有?
首当其冲的不应该是雌虫么?
这次角色怎么调换了?
盛翎见状想把话题再次移到他身上,却被冉抢先一步回答了:“因为雄主把全部精神力放在我身上了,自己身边没有任何精神力。”
院长不可置信地眸光在他们俩身上转了好几圈,嘴唇蠕动了几下,到底没再骂虫。
院长叹了口气,心想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冉身上没有精神力伤痕,全是雄虫挡住了,整个虫族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此爱护雌君的雄虫了。
他不再数落这俩虫,转头对研究院的虫道:“研究出来怎么摘掉手环没有?”
研究院的虫摇了摇头,弱弱出声:“还没有。”
“镜不是你们研究院里的虫么?!”院长指着手环,怒吼道:“这东西不是出自你们研究院吗?你们有什么用?!”
一众雌虫被骂的缩着脖子,愣是不敢反驳半句。
院长也是虫族德高望重的老虫了,谁见了不得卖上三分薄面。
“你们负责虫呢?他怎么不来,派你们敷衍我呢?”院长浅浅扫了一眼那群虫:“啊?!”
“我、我们院长正日夜研究、研究呢。”一只雌虫颤抖接话。
院长的态度仍旧不好:“结果呢?”
“结、结果……就、就是……”
天呐,刚才谁推了他一下,怎么让他直面院长的滔天怒火啊。
院长见雌虫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不耐烦地挥手打断:“行了,屁用都没有。我亲自给他打电话!”
冉不知何时趴在了盛翎身边,先是亲了亲又蹭了一下,悄声道:“我先把你抱出去吧,这里是不是很吵?”
翎不喜欢吵闹声,这里一直充斥着院长的怒骂声,他担心翎受不了。
盛翎刚张开嘴还没说话,院长中气十足的声音就飘了过来:“你说谁吵呢?!”
冉:“……”
盛翎:“……”
老人家的耳力还挺好。
盛翎盘腿坐了起来,冲盯着他俩冒火的院长笑了下,指了指屏幕上的人脸,道:“您的通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盛翎除了昨天乱跑,其余时间相当配合检查,乖巧的让虫心疼,没有一点S级雄虫的倨傲。
昃要是知道院长的所想,非要翻个大白眼,盛翎真是虫族最最最乖张跋扈的虫了,见过敢大闹雄虫协会的虫吗?!
见过把雄虫协会会长气吐血的虫吗?!见过放言要烧雄虫协会的虫吗?!
原因是只为了雌君……
不多会,院长怒骂研究院负责虫的声音响彻整个医院,树上停留的鸟扑簌簌震得展翅。
院长指着盛翎手腕上的抑制手环,对视频里的中年雌虫道:“能不能取下来?!取不下来让我怎么治?”
语气是欲来风雨前的平静。
中年雌虫先是干笑了两声,然后小心翼翼、试探性的开了口:“院长,我已经连夜在找破解方法了。”
“然后?”院长面部表情道。
雌虫更加谨慎了,生怕下一秒老头就隔着屏幕怒锤他:“应该……快了吧,还需要点时间。”
“你们研究院每年拿那么研究费用,到用你们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废物!”院长气道:“识虫不清,招的都是些什么虫?你能不能坐这位置,不能坐就换个虫!别给我祸害虫族了!”
雌虫被骂得愣是不敢出声,缩着脖装鹌鹑。
“什么原因弄清楚了没有?”
这次问到雌虫知道的点上了 ,邀功似地说道:“知道知道,这手环下来非常简单。”
院长听闻冷瞥了眼雌虫。
雌虫瞬间又焉了下去:“现在这手环跟殿下的精神海域链接在一起,摘掉的瞬间殿下恐怕也……”
冉摸着温热的手环,低语问道:“那还有什么法子么?”
中年雌虫这才从院长的怒骂中得以解脱,翻开手里的资料:“殿下安好。”
“安好。”盛翎礼貌回道。
雌虫听闻愣了下。
“愣什么呢?殿下问你话呢。”
“哦哦……”雌虫被吼的回了神:“我都没见过着种抑制环,研究起来费点事。”
雌虫顿了下,才垂着眼眸,声音是无限的惋惜又无可奈何:“雄虫精神海域受伤是极罕见的事,对这方面的研究几乎没有。您的精神海域几近塌陷,就算有办法把手环取下来,您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盛翎摸了摸蹲在他身边盯着手腕看的虫,“嗯,你们尽力就好。”
冉倒是没说话,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在外头虫眼里,盛翎失踪到受伤,身为雌君的冉一直都没什么反常,按部就班的处理着所有的事情。
没有自责、没有懊悔、没有感情……
哪怕殿下拖着病体去雄虫协会,把受罚的他带出来,也没有表现出半点感激。
好像那只忤逆家族,不顾军部前途,非要跟盛翎在一起的雌虫不是他一样。
床上的雄虫对冉而言,像是无用的牺牲品,随时可以丢弃,没了价值,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倒是院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两个低语说话的虫,盛翎即将要死亡的阴霾时刻压在他们头顶,唯独当事的两虫毫不在意。
他识虫千万,倒真没看懂这两个年轻虫,尤其是盛翎。
院长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检查报告,上面显示一切正常,心下不由得奇怪。盛翎在外头晃悠了那么久,回来的时候脸色白得跟个鬼,怎么没任何异常呢?
他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一个字一个的掰开了读,愣是没半点异样。
最后,他也只能叮嘱冉:“你好好照顾他,有什么不对劲的过来找我,我一直在医院。”
冉听闻站了起来,弯了弯腰:“谢谢院长,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院长挥了挥手就走了,他还是得看看这检查报告,总感觉心跳的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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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他看出个所以然来,夜里就传来了,盛翎心率失常,陷入重度昏迷的消息。
他抵达的时候,走廊喧哗满是脚步声。唯独那只长发雌虫不声不响地站在角落里,像是在发呆游神。
狭小的病房里,滴滴滴声尖锐刺耳,心跳监护仪上的数值卡着秒数的下降。
“心率下降太快了!”
短短时间就从八十六骤降到了七十,数值并未就此停住,还在降。
“院长怎么办啊?!”慌乱的医生见到院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院长走上前,接手急救,沉稳道:“原因呢?”
检查室还好好的,结果也没有任何问题。
精神海域处于休眠中,下一次的坍塌不应该是今天。
“精神海域的问题,但不是坍塌!”医生快速说明原因。
奇了怪了,精神海域没有坍塌,身上也没有受伤,怎么毫无预兆的就陷入昏迷了。
此时,盛翎不知道外头因为他乱成了什么样子。
他正在精神海域里,面前站了一个与他黑发黑眸的陌生人。
眼神死寂,身上蔓延着血腥气息。
盛翎确定,对方是人,不是虫。
因为这人的到来,他的精神海域极其不稳定。
水面翻涌,激响起久违的水浪声。周围起了飓风,衣角吹得飒飒作响。
他被这人强行拉入了自己的精神海域。
他们谁都没有开说话,无声对峙着。
只有水声、风声,碎片砸落的闷声。
“他死了么?”那人率先开了口,莫名问了句话。
随着问话,周围安静了下来,又变成了无风、无声的最初世界。
“死了吧。”盛翎脸色苍白着,这是他的精神海域,本就凄惨,这下搅动得更是破败。
“噢……”
盛翎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抬步往岛屿那边走。
路过那人的时,冷不丁出声:“泡水里干嘛?岛屿上坐坐。”
那人跟着盛翎走上了岛屿,坐在盛翎身边,语调像是死人冰冷:“你不觉得我是来杀你的么?”
“不觉得。”
“嗯?”
盛翎问:“你当初为什么提醒我。”
还挺好奇的,镜跟这家伙明显认识。
“你说那个啊?”利赫想了会才开口:“不想让他继续下去了,但是直接阻止就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叹了口气:“可惜……你没看出来暗示。”
盛翎呵呵笑了一两声:“问我画,给我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咱俩才认识多久,谁了解谁啊?”
“说得也是。”
“你跟他一伙的?”盛翎随便问了句。
“不是,我跟他算是医患关系。”利赫淡淡开口:“算是看着我长大吧。”
他不想跟盛翎说这么多,但某只雌虫教他不能忽视别人的问话。
想到那只雌虫眼眸更灰暗了,盯着水面出神。
“那你们关系还挺深厚的啊?”盛翎继续道:“那你怎么就看着他走了这条道?”
利赫摇了摇头:“劝不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身边还有挺多朋友的,但是自从他哥哥死掉后,就变得喜怒无常了。”
“那个被……”盛翎说了半句话。
利赫轻轻嗯了一声。
盛翎不再说镜的事,突然开始说有问必答的利赫,他发现了只要他问这人就会答话:“这是你本来的样子?”
利赫点头。
“长得还挺好看的。”
利赫:“……”
“你的名字呢?”
“利赫。”
盛翎:“你本来的名字?”
利赫:“忘了……”
他不想说,一个不想说的名字,那是他不愿回想的生活。
“你怎么来我精神海域的?”这点盛翎都快好奇死了,这人不止来了,还生生把他拖进来了。
然后在本就不容乐观的地方闹了一场。
“想来想就来了。”
“噢……”
对方不想多说,盛翎也不多问。
“你要死了。”
盛翎一滞:“……你跑来这里就是提醒我这事?”
大可不必!
“不是。”
“那是什么?”盛翎语气散漫地问了出来。
利赫犹豫了,斟酌几瞬道:“你……对死亡好像很不在意……还有你的雌君,他不是很喜欢你么?为什么他也不在意?”
盛翎没想到利赫问这事,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其实……也不是不在意,可能遇见冉之前确实不在意。”
“冉吧,也就表面不在意。”
那只雌虫跟他说得很明白了。
他死,他也活不了。
他也很发愁啊。
“噢……”
利赫噢了声就不再说话了。
盛翎也不管利赫,这人总是奇奇怪怪的,他把这归结于差了几百年的代沟。
“盛翎,你欠我一个人情,记得还我。”
“哈?”
盛翎没听明白,他怎么就欠人情了。
只见利赫起身走到了水边,随后蹲了下来,伸手在水里搅动了几下。
水面泛起阵阵波纹,水下像是有一只苏醒的巨兽要冒出来,跌落半空的蓝色碎片隐隐停住不动,就那么悬停了。
盛翎的状态也不太好,脑子钝钝的疼,喧杂的声音充斥耳膜。他忍着难受,看着身影变淡的人:“你干了什么?”
“好好养病吧。”
声音像是来自无底深渊,明明是祝福语,却听得盛翎不自觉泛起了恶寒。
而外界的盛翎心率不再下降,维持在了一个数值上。
“啪嗒——”
好像有什么脱落,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声响。
一名医生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竟是手环,失声惊喊了一声:“抑制环掉了!”
正在做急救的虫也随这声停了下来。
“好像稳定了……”
“精神海域也停止坍塌了……”
他们简直不敢置信,刚刚还徘徊在生死边缘的虫,就这么没事了?
就连精神海域都稳定了下来。
冉听到这些声音,缓缓抬起了头,盯着心跳监护仪上的数值无力地靠在了墙上。
手上滴落着血,隐约可见一点银白光芒,赫然是盛翎送给他的那条银色细链,被他当成了唯一慰藉捏在手上。
昏迷来的突然,毫无预兆的就没了意识。
盛翎是在熟睡时,陷入昏迷的,要不是他察觉到了呼吸不对劲,急忙喊了医生。
第二天,他是不是就只会见到一具冰凉的尸体。
他被医生挤到墙角边,不知道那里是不是太远,他什么都听不见,耳际只有
“滴——”
“滴——”
“滴——”
每听见一下,就觉得死亡的脚步距这间房子更近。
在他快要支撑不住之际,恍然间听见了一句没事了……
所以……他不会见到毫无生机的翎了……
还可以再次见到他的雄虫……
真好……
作者有话说:
我也不知道,在写啥
感谢在2023-02-14 02:48:07~2023-02-18 15:3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3283810、demoのtes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