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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如丝。

云昙走在前方没撑伞,后头几人举着把伞你撞我我撞你,愣是没人敢上去。

没办法,云昙自烧烤店出来就一言不发,一副谁欠了钱的样子。

一看就是心情不咋地,易燃易爆。

他们将心比心,如果自己遇上了店里那一出,没准会更失态,这会儿也是很自觉的没去触霉头。

云昙确实很不爽。

不过自然不是因为在伏泽面前落了下风,而是因为系统。

剧本里原本是云昙去学校后,听到众人的议论,对伏泽的不满更为强烈,紧接着是在木荷的诱导下,顺理成章的定下了所谓的计划书。

而他本想试试干脆在烧烤店那反过来去诱导木荷,直接在伏泽眼皮子底下讨论阴谋,继而还能顺理成章地完成所谓的剧本,可谓是一石二鸟。

但系统不让。

在耳边疯狂滴滴警告。

那种时刻被管着,束缚着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尤其是每每云昙觉得自己要融入这生活的时候,系统出现了,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这只是个剧本,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安排下,都必须按照既定的轨迹走。

这种现实和虚假碰撞下产生的怀疑,就……很难受了。

不过这次也还算可以了,又黑把了‘云昙’,提醒了伏泽,好歹不是没有收获。想必今天在店里发生的事情,会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个校园。

全校都知道了‘云昙’要开始整伏泽了。

那到时候伏泽真出了点什么,想必大家也会往阴谋这个角度想。如此一来,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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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店本就离学校近,消息传得飞快,云昙和伏泽那场校草争夺的热度还没过去,又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种事,学校学生都快炸开锅了。

学生们整日学习,难得有这种刺激的八卦,有的没的,都在讨论这事。

里头更有卧虎藏龙之辈读唇语,对照着不知哪里流传的视频,译出了云昙贴着伏耳边说出的那句‘伏泽,你最好给我小心点’。

于是一个个更激动了!

什么你最好给我小心点,这不是典型的战书是什么!

再配合着他那番‘人与人之间差距确实很大’的狂妄自傲言论,一时间群雄激愤,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云昙一进校门就感受到了这股热情。

顺理成章的,他的脸更阴沉了。

这戏,还得演下去。

这场演完,估计可以歇个几天。

在他的用心营业下,又有某种力量的推动,很快的,一放学,木荷一出校门就邀请云昙:“哥,回去也没个屁事,看你下午也没怎么吃,要不咱吃点夜宵喝上个两杯?”

“行啊,那走。”云昙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木荷在原主那,的确应该算得上是红人,关系走得还挺近的,比另外几个更近点。

一来是木荷这情商不低,为人处世确实不错,说话又好听,然后,木荷本身能力也强,有啥事都能往上顶,还都能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云昙猜测,以剧本的脾性,木荷原本应该也算是个地头蛇,本土的混混头头这类,只不过原主一来,有钱有势,这明面上压根没得比,只能伺机而动。两人很顺利地就勾搭在一起了。

木荷亲自选了家店,更是连菜单都没看就直接给两人点了,到了后又是擦桌子又是端茶倒水什么的,一看就经常来,这服务确实很到位。

“哥,来这边坐。”木荷手里提了几瓶酒过来,说着就要给云昙倒,“先垫垫,这饭菜很快就上来了。”

云昙眉头一皱,刚想拒绝又怕崩人设,于是接过来抿了口,紧跟着猛地朝边上垃圾桶一喷,满脸烦躁和嫌弃:“这什么价位的酒啊!烦死了!不喝了,拿走!”

木荷举起这酒又看了眼:“这不是你之前一直——”

“怎么,我就说它今天难喝,不行啊。”云昙拿过边上的柠檬茶漱了漱口,这话赌气似的,给人种情绪不好拿酒来撒气的感觉。

木荷没多想:“行行,那就不喝了。”

木荷显然是有备而来。

边吃边聊,期间还不时用话术引导,云昙也演累了,想早日完工回家睡觉,自然是顺水推舟,主动咬钩,导致木荷没说,两句云昙已经主动叫嚣着要去搞伏泽了。

两人各怀鬼胎,越说越是激动,交流着所谓的整人经验,三下五除二便敲定了所谓的计划书。

期间,云昙更是找准时机说出了剧本特定的台词。

原主自诩为玩弄人心的高手,在和木荷商讨的过程中,面对木荷的质疑,他得意洋洋又故作高深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你不懂,这局啊,就得一点点埋伏,急不得。越是投入,越是积攒,这到了最后翻盘刹那,才能享受到那极致的,玩弄他人命运的快感!”

话语刚落,他手腕上的倒计时几乎同时消失。

对面的木荷明面上满是震惊和敬服,可眼底深处却藏着遏制不住的阴狠和毒辣。

云昙无趣地摇晃着玻璃杯,明明没喝酒,在这热闹的氛围下,却熏陶出了种醉了的感觉。他看着那藏不住喜悦的木荷,心下也不由得升起几分感慨。

今晚这戏很简单。

相对于他之前那几场来说,真是太简单不过了。

有既定的剧本,还给了台词,需要的就是照着念就好了,他只是个工具人,或者说是傀儡。不必考虑别的乱七八糟的后果。

但凡是个人都能做到。

云昙心想,就像今晚这样。

不用动脑,多舒坦啊,省心。

在这片既定的剧本中,他在这学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肆无忌惮,甚至可以和原主一样,体验玩弄别人命运的快感,尽情地,无法无天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连心里道德压力都不用承担了。

毕竟这只是一个剧本,不是么?

而面对这些,唯一需要付出的,就是按照规矩规矩,好好地演几场戏。

这样的好事,给了这样一个身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云昙忍不住叹气,可惜,系统找错人了。

他不喜欢既定的轨迹,也无法忍受被人操控的生活。这两个无论哪一个,他都不想接受。

要是换个剧本还好说,但就眼前这个剧情……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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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书的出现,意味着原书的剧情即将正式展开。当然,也意味着云昙可以好好地休息一阵子了。

因为原本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本该是原主去搜集资料和绞尽脑汁去想某些对应的阴招的时候。

可现在这部分既然有系统来安排,那他自然不用费什么心神了。

只需要到时候见招拆招。

回去的时候,云昙顺带买了个新的手机。

他想拥有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

原主那个,作为剧情扮演的关键信物,在他带上‘云昙’面具的时候使用就好了。

在接下来的那几天,云昙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小日子那叫一个舒坦。

他本人完全没有任何惹是生非的想法。

其实云昙完全可以不来上课,也没人敢说什么,但他还是会过来。可能是因为……他偶尔也需要这种热闹。

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美滋滋地品品早餐,提上一堆零食水果,慢悠悠地从一中慌乱赶课的学子身旁路过。

在课上兴致来了,遇上新鲜的知识就听几耳,不想听就不听,想走就走。

当然,云昙既然来了课上,倒也做不出无视台上讲课的老师直接走这事。

更多的时候,他在后排旁若无人地翻阅着各式各样的书。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各类小说,更包括些电影小说剧本的创作等写作书籍。

看累了就随手补充点营养,好好养生。

这些老师早就习以为常,也没人来管,甚至一个个还在私底下觉得这个云昙转性子了,居然这么的安分守己,没闹出什么大事来。实在是原主的性格太过恶劣,一次又一次地挑衅众人的底线。

导致大家对他的期待越降越低,甚至觉得他只要不是影响太过恶劣,别的爱咋咋都行。这段时间虽说也不守规矩,但这放他身上,真的是太太难得了。

毕竟云昙前几天当众对伏泽放狠话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老师们不可能不知道的,一个个都在暗中警惕。

眼下见云昙这幅样子,不只是老师,甚至连很多学生私底下也在诧异。

“奇怪,这云昙不是说要让伏泽等着吗?怎么现在还没动静。”

“是啊,这几天我等瓜都等累了。”

“可能……在憋大招?”

眨眼间一个星期快过去了,大家提着的心也慢慢放松了,没一直盯着,外加高中时代本就忙得起飞,议论这事的人也逐渐被繁重的学业压得销声匿迹。

云昙把晚自习都翘了,教室光呆着也没意思,还得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反而影响别人,还不如出来痛快。

这几天他都快把整个小城市给逛遍了。

逛腻后,他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去图书馆,要么就是回家。

当初为了方便,云崇直接在这边帮原主买了套房,离学校很近,步行二十分钟不到。

然后原主反手把那套房废弃了,重新挑了个,大小装饰什么的都不如之前,这举动像个叛逆少年,偏要和祁崇对着干。

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生活气息浓郁,周边什么都不缺,离家不远处还有个公园。

没住几天云昙就找到了在这生活的乐趣,顺带重新折腾设计这个临时小窝,简单地按照他喜欢的风格调整了一下。

天台有个葡萄架子,也被他叫人过来重新布置了一番。

最近他也爱上了在天台上赏云的感觉。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五点一放学,他就瘫在摇椅上,一个人静静地看着那落日的余晖把天空染成一片绚烂。云来云往,转瞬间短暂的璀璨又会被黑夜星空所替代。

每当这个时候,他脑海里总会有很多念头,漫无目的地想着,关于云,关于自己,关于短暂,关于自由,关于人生……

偶然记起几天前和木荷互钓的那一幕,他也会不由得想。

这世间万物,谁是鱼,谁握竿,又是谁上了谁的钩呢?

就像……他和系统。

系统自以为握竿,而他,则是那条叛逆的、不甘于顺从的、在暗地里挣扎的鱼。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他想化鲲。

不顾一切地化鲲。

成为传说中那逍遥,无拘束的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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