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丞相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 他扫了眼被劈死的几人,心里也半点不虚——新帝眼里容不得沙子,一直在调查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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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腐, 他虽然不赞同操之过急,但那些罪证和名单却是都看过的。也不只是巧合还是真的苍天有眼, 今日挨劈的那几个正是朝中贪墨最多的人。
这些人,可经不起查,或者说他们的罪证早已经在新帝手里。只要将这些公布出去,坐实了这些人的罪过, 那么挨雷劈就是理所当然, 是上天给新帝的示警。
之后新帝要彻查朝堂, 还是将此事揭过,便只在她一念之间了。
想到此,曲丞相心中忽然一动, 觉得今日这事太过巧合了些。那些人凑在一起是巧, 天降雷霆劈了他们是巧, 事情最有可能的发展和结果也是巧……莫非新帝当真是得天眷顾?
曲丞相转头, 看向高台上时,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而经过曲丞相这一番话,其余人惊慌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他们又想起了当初一夜之间被雷劈死的三王,那时都说是天罚,如今又亲眼见到人被雷劈,可见举头三尺有神明是真的。而且这雷也不是劈向新帝的,想来不是针对她。
最重要的一点, 朝中众人谁不知道谁啊?哪怕不清楚各自底细, 但有没有贪污腐败,有没有以权谋私, 却都是知道的。这样一想,挨劈的那些人当真是罪有应得。
众人心中顿时戚戚,有人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天,却见头顶依旧是晴空万里。那一击惊雷来得毫无征兆也没留下半分痕迹,当真是震慑人心,回神后,便听有人跪倒高呼:“天罚罪人,天佑我朝,陛下得天眷顾,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话一出,众人立刻齐声山呼万岁,原本被打断的典礼似乎又被强行拉回了正轨。
高台上的新帝依旧站得笔直,遥远的距离加上冕旒的遮挡,几乎没人能看清她此时神色。众人只见她抬手轻挥,立刻便有禁军上前,将那几具焦尸抬走了。
这些禁军抬得大张起舞,几乎是从群臣中间走过一遭,让原本离得较远没能看清的朝臣也全都参观了一遍。那场面,可谓是惨不忍睹,众人几乎下意识别开了头不敢去看。心中惶恐还没平复,就听高台上的帝王朗声道:“天有示警,便以丞相所言,彻查几人吧。”
新帝说得轻描淡写,可不少人听到这话都觉心中战栗——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个皇帝的行事作风都是不同的。先帝是被打压得没了心气,新帝传闻不太聪明,之前做事也是全靠武力强推。所以不少人其实没将她放在眼里,哪知今日来了这一出,立刻便让人觉得她不好糊弄了。
更重要的是,朝中关系盘根错节。今日挨雷劈的虽然只有那几人,可他们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身上牵连的各种人脉关系更是数不胜数,天知道最后究竟能牵扯出多少人。
而更要命的是,乌烟瘴气的朝堂里,其实没几个人是真干净的。
一时间,跪拜的众人交换起眼色,眸中俱是不安。可刚经历过天罚,亲眼看到过那些被雷劈的焦尸,也没人敢在这节骨眼上开口质疑什么。
好在三司也有他们的人,到时候再看如何解决吧。
……
祭天时的这场天罚,可以说是整场登基大典的重头戏了。再之后的一切流程可以说是按部就班,祭天过后是群臣跪拜,然后新帝又颁布了改元的圣旨,昭告天下。
直到末了,皇帝才下令大赦天下,并新开恩科。
这些对于群臣来说没什么好在意的,几乎都是惯例的流程了。大赦天下放出一批罪人与他们无关,至于恩科取士,反正三年就是一场科举,新来的人想要爬到他们的位置且还有的等。而且各家也有子侄,多一次科考入士的机会,也没什么不好。
大抵只有曲丞相一人从这道圣旨中听出了迫切,新帝连自己的登基大典都不放过,大抵是迫切的想要整顿朝纲,迫切的想要革除弊病,迫切想用新人取代蠹虫了。
除了急躁些,没什么不好的,只愿她别像先帝一样经不起波折,轻易就失了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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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淮在万众瞩目之下完成了登基大典,走完常规流程,又下旨册封了皇后,尊俞贵妃为皇太后。而等她结束典礼回到宣室殿,就见这两人已经等在殿中了。
曲葳原本就在这里,此时仍旧在也没什么奇怪的,可俞贵妃居然也来了。她还是从前那般年轻貌美,先帝的离世对她来说似乎没有太大的影响,当时的些许憔悴,也早在这月余养好了。如今看来,风姿依旧,让人只觉“太后”这个称呼会将人叫得太老。
方淮看到她有些意外,但还是乖乖上前行礼,问道:“母后为何在此?”
俞太后对这称呼有些不适应,不过儿子出乎意料的当了皇帝,她的身份转变也是理所当然。她仔仔细细将人打量了一番,忽然说道:“恒儿,你这两年变化真大。”
方淮愣了一下,后背有一瞬间紧绷,但很快露出个笑容:“从前是我不懂事,如今都已经成婚有妻有女了,当然会变。母后你放心,我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的。”
俞太后闻言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眼前像是换了一个人。可这念头也只在她脑海中闪过,甚至不等她抓住深思,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还是那个不太聪明的草包美人,很快笑着点头:“那就好,别辜负了葳儿。”说完似乎才想起今日来此的目的:“对了,我听说你登基大典上出了问题?”
登基大典上的天降雷霆,还劈死了人,当然是件极大的事。别说是离得不远的后宫了,就连皇宫之外,半个京城都听到了那一声巨响。
可典礼之外,并没有曲丞相的先声夺人,因此各种流言已经开始酝酿传播了。
俞太后依旧不够聪明,但她知道事情轻重——她虽然没指望过儿子有朝一日能当皇帝,也担心他担不起帝位,可事已至此,若真出了问题,她们母子连带着曲葳母女,都没有活路可言。
方淮见她担忧,又见曲葳看了过来,当下便将典礼上的事细细道来。俞太后听完便安心了,只觉曲丞相说得很有道理,也幸亏前朝有他辅佐。而曲葳则不同,她比俞太后聪明太多且知道方淮底细,几乎立刻就猜到这事定是方淮手笔,于是暗暗瞪了她好几眼。
曲葳能够猜到方淮此举的用意,也能想到这么做之后的便利与好处。可登基大典非同寻常,搞不好就是地位不稳,眼前这家伙着实太大胆了些。
方淮暂时装作没看见,好言好语的安慰了俞太后一番,才将她送走。
踏出宣室殿,俞太后忽然回头,冲方淮说道:“恒儿,过些时日,我想搬去行宫居住。”
方淮闻言一愣,下意识问道:“为什么?”顿了顿又道:“母后在瑶华宫住了多年,若是不想搬去别处,也可以不搬的。”反正她又没打算纳妃,整个后宫都会空着。
俞太后听了却摇摇头,没有解释什么,只一意孤行想要搬去行宫居住。
曲葳看出来,她大抵是不想留在皇宫里了。其实皇宫本来也没什么好的,拘在这里便是束缚,连她和方淮也不喜欢这里。于是她偷偷给方淮使了个眼色,方淮这才答应下来。不过为了不损新帝颜面,让人误会新帝不孝,这搬家肯定得推迟个一年半载的。
得了新帝首肯,俞太后心满意足的走了,脚步轻快的模样像是迫不及待逃出牢笼。
等人走远了,方淮还没收回目光,耳朵上忽然一沉,却是被人拧住了。她连忙回头,但见左右宫人全都垂下了脑袋,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而她的皇后则瞪着她,压低声音说道:“你胆子真是太大了,跟我回去,好好解释清楚。”
说归说,曲葳捏着方淮耳朵的手却没怎么用力,也就看着凶而已。方淮倒是配合的捂住了耳朵,顺便抓住了老婆的柔荑,乖乖低头认错:“好好好,你听我解释。”
然后她便跟着曲葳回去了寝殿,反手关门将所有人都关在了殿外。殿外侍候的宫人甚至不知道两人说的是什么事,但却看出了一点——新帝当真爱重皇后,从前的恩爱传闻也不是虚的。所以今后众人对待皇后的态度也得更加恭敬顺从些,可不能怠慢了。
方淮配合曲葳演了一场立威,将来也能放心将她并不存在的后宫交给对方管理。其实关上门没等方淮解释,曲葳也已经把事情前后想的明白,更清楚方淮为何如此着急。
她松了手,还替方淮揉了揉耳朵:“别这么着急。”说完又道:“可惜我帮不上你什么。”
方淮双手搭在她纤细的腰肢上,笑着摇摇头:“有你陪着,就已经很好了。而且你字写得好,能帮我批阅奏折,又哪里是帮不上我?至于其他,交给我就好了。”
她做事确实雷厉风行,下令彻查雷劈之人后,朝臣们还想着利用三司阻碍清查呢,转头就被新帝拿出的一摞罪证甩在了脸上,顺便拔出萝卜带出泥,又牵连了不少人。
也是到了这时,众人才想起皇室其实一直有暗卫,皇帝她有自己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