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泽想知道怃纭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可他刚想开口,怃纭就已经轻笑一声给出了解释。
“那一日,魔族进攻天沭城……凌郁因为那女人的一句话,在天沭城最需要他这个战神的时候离开了天沭城。”
“而那个女人,让你开了城门……慕时泽啊……从你出生开始,天沭城的大家都很关照你。”
怃纭单手靠在桌子上撑着头,死死的盯着慕时泽,语气却是漫不经心。
“那个时候他们都忙着应战突然攻上来的魔族,没有人留意到你这个孩子。”
在他说出这话时,慕时泽能够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压迫感猛地将他笼罩!
慕时泽瞳孔微微一紧,却只见怃纭神态散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给他倒上了酒,也继续开口,
“天沭城的城门一旦关上,那就只有守城人才能够打开。”
“明明他们可以活着,可以等到神殿的人过来帮忙,可就因为你,就因为你爹!”
“我们赶过来时……天沭城,血流成河,众神陨落……”
怃纭说出这话时手已经握紧了拳,回想着当初的场景,手背上青筋暴起,嗓音微微发颤,眸子也湿润了些。
可他心中还记着凰琼的话,所以他竭尽全力的克制住自己,没有现在将慕时泽给掐死!
“你知道我来的时候看到什么吗?看到一个魔族要杀你!是凌郁把你护在了怀中,可他却死在了那个魔族的手里!”
怃纭紧紧盯着慕时泽,双眸泛起了猩红,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开口:
“如果当时我知道你就是开城门的人,我绝对不会救你!”
慕时泽唇角微微一动,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
他试图反驳怃纭的话,在他那明星片段的记忆当中,他的爹娘都是很好的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他也不可能打开天沭城的城门……
可他已经不记得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怃纭的模样瞧着也不像是在说假,更何况根本没这个必要。
慕时泽微垂着眸子,默默的将怃纭刚倒的酒喝尽,他试图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他并不完全相信怃纭说的话,却也不是完全不信,可他还是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
“既然如此,那就说明你当时并不在天沭城,你说的这些东西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慕时泽忽地抬起眸子望着怃纭,就那么直直的撞入他那满是复杂的眸光之中。
怃纭轻笑道:“你以为这里的那些残魂执念,究竟是怎么留到现在的?”
“那些魔族像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来这里救援天沭城时,他们已经撤退,又从另外一处方向绕到了神殿去……”
“只是那个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这些神族的怨念太深,即便是身陨于此,也久久无法散去。”
慕时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怃纭在说出这话时,嗓音中带了些哽咽。
“没办法送他们入轮回,我只能够想法子,让他们能够留存于此,抹去他们那些极度痛苦的记忆……”
怃纭嗓音微颤的说着,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眸,有些无力,又不想被慕时泽看见自己的失态。
“那些被自己最信任的战神抛弃,被自己平日里照顾疼爱的孩子废弃的记忆。”
“这些,都是我从那些被抹掉的记忆当中所瞧见的……”
“慕时泽,我知道你不信,你当然相信,毕竟你也不觉得自己会是一个背弃天沭城的人。”
“是那个女人控制了你,他从一开始接近时沭,甚至也是带着目的的生下了你。”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一日,就是为了利用你这个有时沭血脉的孩子,打开城门,放那些魔族进来。”
怃纭几乎是咬着牙,那一字一句之间都是入骨的恨意。
这一次他到底是没再克制住,手中的酒碗也被他捏碎!
慕时泽却有些茫然,“我娘……”
“你娘她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你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个开门的工具罢了。”
怃纭嗓音中满是嘲弄,他知道那时候的慕时泽也是被控制的。
可到底是慕时泽亲手开了城门,他抹去那些神魂残念痛苦的记忆。
每抹去一个,他便看一遍当时的惨状,便感受一次他们死之时的恨意和痛苦!
这又让他怎么能释怀?又怎么能原谅这个亲自开城门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慕时泽同样是被那个女人算计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时沭后来以命相求,他根本不会留着慕时泽!
慕时泽看着面前的怃纭,他丝毫不怀疑,刚才怃纭是想要杀了他,并且有这个能力。
只是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能够让怃纭压下这么大的恨意,是因为凰琼吗?
慕时泽微微合了合眸子,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一开口,嗓音却是自己都有些意外的沙哑,
“抱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啧,你当然不会记得,我说了是我亲手把你的记忆给抹掉的。”
怃纭淡淡开口,继续讲述着后来的事。
“那个时候我还不相信时沭会背弃天沭城,因为我太了解他了,哪怕他再怎么喜欢慕纭,也不会抛下自己的责任。”
“可魔界那些人明显就是有备而来,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混乱厮杀,一众神族一一陨落。”
“剩下的神族退到神殿,被魔族包围,而那时候我没有看见凌郁,再加上神殿有父帝他们。”
“我便想着去找他,确实是找到了,他好好的坐在慕纭身边,什么事都没有。”
“我以为他是不知道神界发生了什么,以为他还在遭受慕纭的蒙蔽,我将天沭城的惨状说给他听,可他却只是说他都知道,然后便没了其他反应……”
怃纭轻声叹息,“那时候我真是恨极了他,我真想把还在神殿的你抓过来。”
“然后当着他的面,把你弄死。”
“我真想看看他面对那些神族的死亡,都能如此淡定,面对自己的血亲骨肉,是否依然如此。”
怃纭毫不避讳的说着自己当初的念头,却又话锋一转,
“可后来我才知道,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之中,他早就被那个女人使用秘法给控制了……”
“直到最后我杀了那个女人,他才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可那个女人死了,他也活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