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境内
俞尚临交出地形图后,诸位领将商量了突袭计划,准备明晚实施。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尽。
俞尚临议完军事回帐子,但沈白舒不在,梁郁尘端着饭冒出来:“将军!找沈大夫?”
俞尚临拿着湿棉巾擦干净自己的脸:“去医治伤兵了?”
梁郁尘将饭食放在案桌上:“猜对了!将军真厉害,不愧是……”
最了解沈大夫的人……
俞尚临冷不防的盯着他,接下来便是提着梁郁尘给扔了出去。
“准备热水来,我洗个澡!”
退去盔甲,里面的劲装湿哒哒的带着寒气,下摆和袖子全是血迹,梁郁尘很快将水提来,看着一身伤,顿时也不再调皮:“沈大夫不是说伤口不能沾水吗?”
俞尚临立在屏风后边:“无事,洗的时候会注意的。”
梁郁尘将热水填满,一溜烟的跑到伤兵营内,沈白舒正给一人止血,梁郁尘附耳道:“将军嫌自己脏,下水了!”
沈白舒给那伤兵按着伤口,一边缝合一边问道:“洗澡?”
梁郁尘直点头:“不是才上了药么,伤口怎能沾水!”
沈白舒手速加快,缝合好后便上药,又迅速将细布给士兵缠上:“真是不省心!”
梁郁尘立在一旁等沈白舒回去收拾自己将军……
俞尚临看他将热水装满便急冲冲的跑出去,然后自己一摸水,差点烫死!
“梁郁尘,你给我滚回来!”
然而梁郁尘早已跑到沈白舒身边告状来了,所以俞尚临又自己提着冷水掺进去。
水终于备好,刚解开外衣,沈白舒人不见声先闻:“将军要诛我心还是怎么的,伤口不能沾水你倒还洗起澡来了。”
俞尚临闻言转过身来,沈白舒已经到了屏风后,一副问罪的模样盯着俞尚临。
俞尚临上衣解开,胸口正敞着,纵然帐子内有火炉还是冷的。沈白舒别开脸不看他,指责道:“还要洗?”
俞尚临不理他所言,反而靠近附耳道:“你来帮我。”
沈白舒立马红了耳根:“什……什么?”
他还没反应过来,俞尚临拉着他走到木桶边,已经宽衣解袍踏进浴桶,手臂上缠着细布带着点血红。
他抬手将棉巾递给沈白舒:“既然白舒如此心疼我,那你帮我擦背,我伤在手不便拿棉巾。”
沈白舒握着棉巾僵在一处,俞尚临一脸坏笑的看着他:“怎么了,沈大夫?”话语里带着些戏谑。
沈白舒瞥见健硕有力的臂膀,结实的胸膛,长腿微微弯曲在水面下,波光粼粼下显出某物。
沈白舒一时间不知该看向何处,心慌意乱地别过头,莫名地有些燥热。即使帐外寒风凛冽。
他心中不停问自己:你是来干什么的,你是来阻止他沾水的,怎么……怎么就变成给他搓澡的了?!!
沈白舒哽咽了干燥的喉咙:“将军还是自己洗吧!”大不了洗了之后我再给你上一次药,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此时昔明整理好军队回来,看着梁郁尘在帐子外鬼鬼祟祟的模样,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在此干什么。”
梁郁尘少有的没暴躁如雷,捂着脑袋将昔明也拉到帐子前:“你听!”
“听什么?”昔明一脸茫然。
“听沈大夫骂将军。”梁郁尘一脸得意。
“那你听到什么了?”昔明抱手挡在他身前。
梁郁尘咕噜的转着圆溜的眼:“我这不正听着嘛!”
昔明板着脸,一把提起他的领子:“你真是活腻了!跟我走。”
帐子内突然传出落水的声音,梁郁尘想挣扎着来看戏,昔明提着他领子的手紧了紧,拖着他远离了这顶帐子。
沈白舒被俞尚临一把拉入了浴桶内,好在这浴桶够大,否则某人总要被砸出重伤来。
“将军!”沈白舒惊呼一句。
呛水后趴在木桶边咳嗽,身上的狐裘也浸水湿透了。
俞尚临三下五除二解开狐裘扔在一旁气息低沉地说:“谁叫你现在跑进来的,要怪就怪他吧。”
沈白舒心怦怦直跳,从未如此心猿意马过。俞尚临的声音就在耳边,他的脖子能感觉到阿临炽热的鼻息。
带着欲望、侵蚀的燥热贴近。
俞尚临一手钳着他的腰,一边解着他的腰封:“是不是一出关就跑来了?我看看身上的针眼儿好全了没。”
沈白舒擦着脸上的水喘着粗气反驳道:“没有!”
谁一出关就来了,我没有!
沈白舒紧拽着身上最后一层中衣,他出关后一直在路途上奔波,没日没夜的跑,绫裴给他的药也没用,所以即使半月过去,身上也还是有伤痕的。
他不想让俞尚临看了伤心。况且腿上还有之前骑马擦伤的伤痕,所以更不能让俞尚临瞧见了。
俞尚临从后面抱住他,手已经伸了进去:“给我看看,白舒。”
如果沈白舒不抗拒那还真没事,可沈白舒一躲,他就知道身上指定有伤没好完全,况且也没听师叔亲口说他痊愈,这人到底是自己偷跑出来的还是真正医治好了才出关的。
想到这些就不再等着沈白舒回答了,俞尚临扒开他里衣,衣袍滑落。露出玉白的后背。
看着满背暗红的小点,摸起来也硌手,硌得俞尚临心间刺痛。
沈白舒轻笑一声转过身面对着他,想将后背的伤势掩盖过去“说了别看的,将军这不是自讨苦吃。”
俞尚临揽他入怀,语气带着责备又满是心疼:“师叔应该是给了药的,你没好好吃是不是?”
沈白舒靠在他肩头:“什么事也瞒不过你。”连师叔给了药也猜到了,有这么了解我吗?
俞尚临怕他着凉,半抱着沉入水中: “今后得找个人专门看你吃药才行。”
衣袍散落在水里,所以大腿上的伤俞尚临没瞧见。
沈白舒坐在其间, “吃药啊,不想,不是你看着就不吃。”
俞尚临捏着他脸颊:“那我以后就天天看着你,直到你身子养好。”
沈白舒喘着气,两人鼻尖相碰:“阿临,我想你好久了。”
俞尚临含着他的唇轻轻吻上又分开:“我也想你。”
“想要吗?”沈白舒带着迷离的眼看向他。
沈白舒不知为何问出这句话,看着眼前人他便带了欲望,肌肤相贴,他脑海百转千回的话,脱口而出竟成了最简单的三个字。
俞尚临本就极力忍耐着,从沈白舒靠近他都那一刻。他一直渴求的人,就贴在他身上。
现在沈白舒满脸水渍,眼睛微微弯曲,眼尾带红,在他清冷俊秀的脸上竟有三分的情欲,就这样渴求地望向他。
他心中紧绷到弦,断了。
“想。”俞尚临话音未落便狠狠的欺压而上。
缠绵侵吞,欲即欲离。前所未有的一吻,带着狠劲、侵夺。
沈白舒眼睛逐渐起了水汽,眼尾带着一抹红。俞尚临一手掌着他的后脑,用力往自己身边带。险些让沈白舒喘不过气。
沈白舒想别过头喘息,又被按回来,他第一次尝试到,俞尚临的不温柔。
他的欲望,如烈火般炽烈,如洪水般溃不成堤。
沈白舒伸出手扶住木桶边缘支撑着身子,刚想挣扎着喘息片刻,便被俞尚临抵在了木桶的一边,分毫动弹不得。
两人都浸在水里,只露出两个脑袋来。
想,但不行,时机不对,地点不对,怎么可以就这样要了他的珍宝。
俞尚临紧着最后一点理智松开了沈白舒,急促的呼吸着:“我的小狐狸,现在还不行。”
沈白舒得以喘息,脖子红了大半。带着水汽的眼意外地看着他,为何不行?
他已经感觉到俞尚临那处的变化,早已滚烫灼热。
他自己亦是同样的感觉,胀得难受。
他手指划过沈白舒鼻梁:“未行拜天地之礼,也未见双方父老,这就样与你相合,对你不公。”
沈白舒明白了他的意思,于礼节之上,俞尚临向来周全。
只因他将他视为最重要,最好的人,给予他最佳的尊重。为此所有忍耐都是值得。
沈白舒心中一暖,将下巴放在他颈窝:“战后便来娶我,我等你。”
所以你每一场仗都要打得顺利,打得漂亮,打得平安。
俞尚临半抱着,沈白舒仰着白皙滑嫩的脖子,任由俞尚临在其间,留下一个个小红痕。
一月未见的思念终于在此时得到了寄放。
沈白舒眼尾泛红,双眼氤氲,他一手攀上俞尚临的伤臂,轻轻触碰着。
原来见所爱之人受伤竟是比自己受伤还要痛。
难怪先前他一次次折腾自己,俞尚临总是心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连稻叶划伤了脸,也让他懊悔自己没保护他。
俞尚临手臂一抬,反过去按住沈白舒的手:“一点小伤,真的没事,你还给我敷过药的,明儿个就好了。”
沈白舒勉强笑了笑:“哪有那么快。”
俞尚临知道他看了难过,就想逗他乐:“之前不是想咬我吗,现在可以咬,随便咬,我的小狐狸。”
说着他便扬了扬头,露出锁骨。
沈白舒扑到他怀里,一口咬上锁骨,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他含着气说:“将军,我的将军,定是每战大捷。”
……
昔明将梁郁尘提走后,自己把守着帐子,但站得老远,生怕听见帐内一点动静。
两人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出帐子,沈白舒穿着天青色的袍子,罩着雪白的大氅。俞尚临因为要随时备战,所以穿着轻甲,晚上要巡城墙,吃了饭时候便差不多了。
沈白舒继续为伤兵看诊,但大多数伤兵都已经包扎好了,所以沈白舒看了一遍无事可做便又回到帐子内。
城墙上,俞尚临问道:“老陆走了?”
俞尚恒眺望着远方:“嗯,他送了我们这边还得送玉兰关,时间紧。”
远处没有一丝光亮,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连高耸的山石也被大雪覆盖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俞尚临沉声道:“玉兰关的周传将军可有消息传来?”
俞尚恒收回视线看向近处:“死伤惨重,但好歹守下来了,朝廷还没有再调兵前来的意思。”
“进攻玉兰关的是沙亚王柯滕磊,此人与父亲年轻时交战过,不知道此次周传能不能压得住。”俞尚临皱眉担忧。
俞尚恒沉声说着:“只要我们这边破了他儿子的关隘,那边也就会轻松很多,所以,明晚突袭驻扎地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一直把守到三更才换防,晋臻和段合玉来前来防守,两兄弟才回营休息。
俞尚恒路过他的帐子时,支吾问道:“那……那个沈大夫与你……”
俞尚临严肃回道:“确如大哥所想。”
俞尚恒沉沉的叹了口气:“两个男人的路向来不好走,你真的确定了?”
俞尚临微微笑道:“好不好走得走了才知道。”
俞尚恒看了看帐内是亮着的,或许真的不是他想的那般艰难:“我们的命从来不是自己能决定,每一场仗都可能是有去无回,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的最不好的结果便是你战场遇险,让他该如何自处。”
就因这点,俞尚恒至今未娶,他知道他自己不可能承诺自己相爱的人一定会获胜归来,说不定哪一场便是马革裹尸还。
况且将军常年守边疆,不能将家室带在身边,如同当初俞宗廷一般,妻子病死榻上,他都来不及回去看一眼。这样的婚姻对对方何曾不是折磨。
俞尚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好好想想吧。”
以前俞尚临是会焦虑该如何自处,但沈白舒能与他并肩,他不是守在闺阁内的姑娘,他是能提剑斩敌,携针救人的男人。
或许以前上战场是满腔热血,生死不顾,但正因有牵挂的人才会拼命要活下去,求生的欲望会更强烈。
或许以前认为战死便战死了,但现在看着帐内斜倚在榻前的人,他就算剩最后一口气也会爬回来。因此上战场会加倍小心,深思熟虑每一步用兵。
他坚毅回道:“我当然清楚,那是我爬过尸山血海也要见的人,所以我不会轻易让自己置于陷阱。”
俞尚恒挑眉,没想到用情如此之深,听到这个回答也宽心不少:“你这样想就好,父亲那边我会替你瞒着的。”
俞尚临不好意思的摸了下头:“那个……大哥,爹他已经知道了……”
俞尚恒被泼了一瓢冷水:“什么!爹……爹知道?!!”
所以我是我们家最后一个知道的?亏我还想着怎么替你隐瞒。
“俞尚临!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大哥!”俞尚恒一捶砸在他胸口:“臭小子!”
两人分开后,俞尚临回到帐子,还能再睡两个时辰,俞尚临从软榻上抱着沈白舒往床边走去,自己随后轻轻爬着睡上去。
生怕惊醒他。
待俞尚临躺下,沈白舒从后面抱过来:“你知我有梦魇睡不踏实的。”
俞尚临握着他冰凉的手转过身来:“今日我与柳宣颂交战,我猜测他是沙亚部落的一个王子,否则他调动不了铁雄部落的兵。”
沈白舒回想师父捡到柳宣颂时是在锡霖关,但凭当时的衣着并不能确认其身份。“不是王子,也该是沙亚部落重要的人物,承诺给铁雄部落东西不是一般人能给得起的。”
俞尚临给他暖手,将手放在心口处:“他害你平白遭了这些罪。”甚至现在还陷入梦魇,不杀他难消心头恨。
沈白舒将头也埋在他胸膛里:“他之前研制出的洞庭身被申文景拿走,茸羽来信说申文景并不在云锦阁内,所以我担心申文景将毒药交给了柳宣颂,那他现在带兵到了边关会不会拿毒药滋事!”
俞尚临闻言才想起这一遭来,柳宣颂还有毒,一旦士兵大规模染毒可不好解。
沈白舒道:“我明日回聚风城拿些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俞尚临想着来路没有凶险才回道:“好,我叫昔明陪你一起回去。”
沈白舒当然知道昔明是俞尚临左膀右臂,明晚还要夜袭不能将昔明带走,遂沈白舒建议道:“带梁郁尘,昔明你留在你身边我才放心。”
“也好,来回不过两日,带梁郁尘也行。”
俞尚临摸着沈白舒头发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