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阿宁这一跤摔得十分倒霉,腰侧撞到了门板,膝盖又磕在地上,差点就摔个狗吃屎。
不过现在趴在地上的姿势也不是很美观就是了。
他扶着腰慢慢跪坐起来,龇牙咧嘴地忍了半晌,感觉有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手快关的门根本就关不上,还被他给撞开了。
李策端着茶杯十分有闲情逸致地靠在浴室门边,目光在对方颤抖的肩头后背流连,大饱眼福,“需要我帮忙吗?”
阿宁现在已经不知道该遮哪儿,总而言之被对方看着,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只能学鸵鸟低着头掩盖自己的羞窘,指着客房的方向,“能不能帮我把我的睡衣和浴巾拿过来,就挂在客房门背后。”
听到李策的脚步声离开,他顾不上疼痛,立刻蹦进玻璃围起来的淋浴间,上边的雾气还在,挂着水珠,起码也能遮着一些。
浴室门被打开,李策将阿宁需要的东西放到架子上,却不急着离开,隔着水雾朦胧的玻璃注视那条修长隐约的人影。
方才片刻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将对方看得彻底,借着记忆一点一点完善面前那人的身体模糊的轮廓。
对方的身体和之前见过的不一样了。
原本瘦弱白斩鸡的身形已经消失,紧实又不夸张的肌肉恰到好处地包裹住骨架,让那具身体看起来匀称纤长,仿佛自然最美的造物,双腿笔直白净,连腰也纤细许多,而且大概是之前习惯坐办公室的原因,身躯肤色呈现出淡淡的象牙色,在浴室暖黄的光线中显得更加柔润细腻。
变成了好吃的猎物。
“你的身体为什么比之前变了很多?”李策下意识发问。
阿宁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没出去,想找什么东西遮住自己,又怕太过刻意,反倒被取笑做作矫情,忍了又忍,希望对方能醒悟自己是在耍流氓,快点离开。
李策脚步半步不动,干脆倚在洗手台上,等着对方回答。
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僵持,阿宁实在是熬不过有些闷的淋浴室,投降回答:“我回去的时候陆陆续续生了好几场病,为了强身健体就去学跆拳道了。”学了好几个月,加上之前的功底,好歹到了蓝红带的水准。
“从明天开始我教你防身术吧。”没想到对方还会那么一两招,李策眯起眼睛,在心里打起小九九,“不然你这样,出去很容易被袭击啊。”
袭击?阿宁想到之前莫名出现的人,也感觉到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好是好,但现在你能不能等明天再说,先出去给我穿上衣服,都那么晚了。”
“穿吧,我帮你把你的内裤也拿来了。”李策心情很好,出去顺带把门关上。
阿宁听到对方居然还给自己拿贴身的衣物,原本已经降温的脸再次烧热起来。他穿上衣服,吹干头发,回到客房里,就看到床上多了一只大猫。
没想到送走了表现异常的房东老板,又遇上一只毛茸茸的不速之客。
“小白?”对方这么晚了还出来溜达,还趴在客房的床上,霸占了他的位置。阿宁站在床边,不知道该不该过去,他和小白没熟到敢一起睡的地步,万一这只大猫晚上一翻身,直接把他压窒息怎么办?
“你主人呢?李策睡了吗?”阿宁没听到楼上有脚步声,放轻动作过去要拿枕头被子去睡沙发,把床让给这只霸道的大猫。
对方就像察觉他的意图,牢牢压住被子,任阿宁怎么拽都没挪动半分。“小白!”阿宁捏着被子一角,没有什么威慑力叫对方名字,“把jio抬起来,乖。”
李策躺在床上,十分悠闲地欣赏自己搭档为难的样子,抬爪子拍拍床铺——我很中意你,和我一起睡吧!
这只大猫……是要自己和它一起睡?阿宁真佩服自己的的想法,可能对方挥爪子要把他赶开也说不定。
然后他就被大猫一爪子勾上床了。
直接趴在老虎身上是一件很刺激的体验,尤其是那只老虎体型还特别巨大,两米乘两米的大床,它靠在床头,并没有直接躺下来,尾巴基本全耷拉在床外,半张床的位置都被占满了,更别说还有四只伸出来的毛茸茸的爪子。
阿宁的脸直接埋进对方胸口软蓬蓬的毛发中,这才如梦初醒地抬头,看着身下的虎皮大抱枕。
还挺暖和。
尤其现在已经是深秋,客房的被子比较薄,身边有个暖烘烘的大火炉也不错。
察觉大猫没有恶意,他老实趴了一阵,实在熬不住困意,感觉眼皮子重得快睁不开了,揉揉它的脑袋,在旁边的枕头上睡下来。
大猫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其他动作,阿宁安心许多,不再那么防备,“睡吧,翻身的时候可别压到我。”
连日的奔波疲累,让他一阖眼就进入黒甜乡,身体还下意识地凑近旁边的温暖源,脑袋抵在对方胸口上。
大猫睁眼看到胸口的脑袋,目的达成,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的“仆人”睡过去。
窗外天边渐露熹微,经过一晚休养的城市又开始活泛热闹起来,然而这一切都与房间里安睡的两人无关。
阿宁被雨声吵醒,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景色光怪陆离,并不可怕,自己被什么东西纠缠压制在原地,好像陷入了泥淖,举步维艰。
迷迷糊糊睁眼,看到一只大爪子横过自己身上,他确信已经抓住让他倍感压抑的元凶了。
白色黑纹的大猫睡得正熟,阿宁凑过去近距离观察它的鼻头,粉粉嫩嫩的颜色,看起来手感很好。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点了点对方鼻尖。
大猫动了一下,把脸埋进被子里。
这天气闲着也是闲着,阿宁不着急起床,伸手偷偷摸摸从枕头下拿出一根猫薄荷棒棒糖,又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包妙鲜包。
这两样都是他之前瞒着李策偷偷买回来的,按照国内的人情交际规则,想搞好关系,不送礼总觉得过意不去。
小心剥开猫薄荷棒棒糖外边的包装,阿宁把棒棒糖晃过对方脸边,大猫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宁但愿这家伙醒过来能满意他的礼物,掀起被子把棒棒糖凑到对方鼻头下。
果然,嗅到味道的大猫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响了一阵,抬起脑袋,慢慢睁开眼,看到面前有个圆圆的小球在蹦跶,还散发出让他舒服的味道,张开大嘴一口把棒棒糖给含住,才嚼不过几下又把猫薄荷吐出来。
嘴里的味道好奇怪,吃了什么草一样,干巴粗糙的触感,一点都不好吃。
不喜欢吗?阿宁捡起棒棒糖擦干净,正要起身,一只爪子直接搭上他胸口,把他直接按进床里。
他正要出声制止对方,另外一边爪子已经伸过来把他揽住,毛茸茸的嘴巴凑进他颈窝里舔舔他的颈项耳朵。
虎毛把脖子围起来的感觉十分舒服,大猫知晓如何控制力道不会伤到人,并不怎么害怕。
然而大猫舔着舔着,嘴里的尖牙擦过阿宁的脖子,大鼻头抽动一下,又闻到那股让他飘飘然的味道。
他周身如坠云雾,恍惚间好像回到一处熟悉的地方。
一座辉煌雄伟的宫殿矗立在他面前,殿门大开,汉白玉阶梯上死尸无数,残兵破甲,碎剑断枪,血流成瀑。
有人站在殿前大叫,说什么叛军攻城,有人在他身后哀嚎怒吼,叫着还我河山,火舌把半边天空染红,烽烟将半边天空涂黑,眼前唯剩晦暗的血色一片。
他明显感觉自己是附在一个人腰身的配饰上,随着那人走动,离殿门越近,眼前的景色便看得更清楚,那拦在殿门前的人眉目模糊,腰身配着一样虎形的东西,在一片暗色里十分夺目。
梦中身不由己,佩戴着他的人很快和那人战在一处。刀剑无眼,鲜血飘洒,李策感到自己身上一热,再看那玩意儿,已经和主人一起倒在血泊中。
他对那东西感觉十分亲近,仿佛生来就应该与对方一起一般。
心底涌上一股念头,李策伸爪子朝血泊里的配饰按去,那玩意儿居然脱出他的掌控,又掉回血里。
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大爪子捞来按去屡试屡败,情急之下毛茸茸的虎爪化为五指,猛地拍向对方,却在即将靠近对方时指尖传来刺痛感。
李策觉得自己被对方戏耍,出离地愤怒,虎啸一声,咧开大嘴朝对方咬去!
大猫似乎做了什么不太好的梦,一直微微张口挥爪子,阿宁现在一看对方憨态可掬的模样就喜欢,巴不得在埋进那片干净柔软的虎毛里,直接靠到对方胸口,后背贴上暖和的小暖炉,他感觉自己还能再睡上一天。
然而睡意才刚刚涌上来,他就发觉后背的触感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之前的小白肚子毛茸茸软绵绵的,厚实到没过手掌,现在虽然也很暖和,但是那种毛茸软和的手感已经消失了。
他忍不住伸手过去摸摸,只碰到一片光滑如同肤质的东西,立刻浑身一凛。
一般老虎身上会有那么光秃的一片吗?
没有事情的烦扰,久远之前的疑惑重新涌上心头,阿宁觉得有些说不清的诡异,顿时睁开眼。
光是看到搭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就已经让他立刻清醒,汗毛倒竖!
居然有一只属于男人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
身后的热源主动靠上来,就在阿宁脑袋里一片空白的时候,那人低头咬在他的后颈上。
仿佛被掐住死穴,熟悉的淡香将他围绕淹没,阿宁身子触电般一挣,然后就被人压着肩膀按进床里。
对方的上半身已经完全倾压在他身上。
后脑被手按着,他甚至来不及挣扎,双脚就被对方轻易压制,咬着后颈的力道还有加重的趋势,尖牙已经深深陷进肉里。
“李策!”阿宁大喊。
倏忽身上的人离开,阿宁身上的压力骤减,立刻爬起来瞪向对方。
李策记得好不容易把对方咬到嘴里,然后就被一声大叫惊醒。
来不及抱怨梦里的辛苦功亏一篑,就见面前阿宁摸着后颈,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是震惊。
阿宁在自己颈上摸到一排牙印,后怕地想要是自己再不反抗,恐怕真的会被咬下一块肉。
无论是差点被咬下一块肉,或者李策居然会梦中杀人,都不是他震撼的重点。
有什么震撼能比得上一只大猫在自己眼前变成人的!
“你……果然是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