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轩路上，一盏路灯一闪一闪，将要熄灭。
哇……
一群乌鸦似乎受惊了一般，从屋顶翻飞而起，遮蔽着漆黑的夜空。
同和布庄的后院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布庄老板韩老六领着十几个护院，他们腰间别着盒子炮，驾着三辆马车，嘀嗒嘀嗒地朝着前方驶去。
张大炮从夜色中钻了出来，目送着马车离去，暗自冷笑着：果然，不出我所料！
这布匹交易，只是障眼法。
夹层中的法币，才是重头戏！
张大炮一身夜行服，追踪着马车，转过了几个街道。
约一个小时后，马车竟驶入了申城码头。
在十二号码头，一群马仔早已迎在那里。
马车一到，众人开始卸货，货物全部装入了十二号码头的2号仓库。
货物运完后，一个戴着黑纱帽、蹬着皮靴的女人，款步朝韩老六走来。
“老六辛苦了！”女人与韩老六握着手。
两人略微寒暄了几句，韩老六便督促手下，赶着马车离开了码头。
张大炮听那女人的声音，似乎做了些掩饰，也有些耳熟，刚想仔细查看。
奈何夜色之中，加上女人遮着脸的黑纱帽，张大炮也看得不甚清楚。
约摸一个小时后，一艘大帆船停在码头旁。
女人指挥着手下，将货物全部搬上了船。
货物全部搬上船后，女人也登上帆船，张满帆驶离十二号码头。
女人站立船头，迎风飘扬。
桅杆上，一个身影隐在风帆一侧。
此人，正是张大炮。
趁着马仔装货的时候，张大炮潜入了帆船上。
大江之上，凉风阵阵，星星有几点渔火。
帆船正在向白河的方向行驶。
白河通向大江，连接着法租界。
张大炮猜想，这箱子里的法币，一定与法租界的某个人有关系。
大概四十分钟后，张大炮窥见远方，迎面驶来一艘汽轮。
“小姐，他们来了！”
夜幕中，对方打出了“灯语”。
“减速，靠上去！”女人又喊了一声。
此时，张大炮已经确定了女人的身份。
竟然是你！一定是你！
一根烟的功夫后，两艘船靠在了一起。
一张木板搭在了两船之间，一个梳着“三七开”的西装男，从木板上跳了下来。
“洪小姐，货都带来了？”“三七开”笑着问道。
女人点了点头道：“都在船上，你验验货？”
“三七开”头一歪，十几个衣着黑衣的马仔快步走上前去。
他们打开了木箱，从木箱夹层里，取出了一捆捆法币。
清点之后，一个马仔上前凑到了“三七开”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三七开”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女人说：“很好！你的货到位了，我们的货也不含糊！”
言罢，“三七开”拍了拍巴掌。
马仔们搬着五口木箱，从汽轮上走到了帆船里。
“三七开”一挥手。
马仔们纷纷打开木箱。
金灿灿的金条，让众人眼前一亮。
“验验货吧？”“三七开”歪着头问道。
女人微微颔首。
五个手下也走上去，也验起了货。
在风帆上藏匿的张大炮，也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金条的形制、规格，甚至是木箱的样式，均与在川本家里发现的金条，一模一样。
“三七开”开口问道：“洪小姐，这货没问题吧？”
女人说道：“没问题，可以交货了！”
“三七开”却笑而不语。
“赶快交货吧！要是让警察和岛国人发现了，可就危险了！”女人再次催促道。
“哈哈！危险？”“三七开”大笑道，“对你东楼公子来说，还有什么危险的事情？”
言罢，“三七开”举起枪口对着女人。
两边的马仔，也抬起枪对峙了起来。
女人一怔。
张大炮心中咯噔一声，原来“三七开”也猜出了女人是东楼公子！
“常先生自小看着你长大，对你不薄！为什么要骗他老人家？”“三七开”冷冷地问道。
张大炮顿时明了：东楼公子与黑衣社，进行法币兑换黄金的买卖。
由于申城伪政府禁止黄金交易，大宗黄金交易主要把持在黑衣社。
一方面，黑衣社在申城势力经营多年，盘根错节。
另一方面，黑衣社常先生在租界势力不小，手下也可以躲入租界，逃避伪政府、岛国的缉捕。
比如，现在的位置，距离法租界就很近。
“三七开”只要全速前进，不消十分钟，便能驶入租界的地盘。
东楼公子见“三七开”识破了身份，索性扔下黑纱帽，歪着头说：“常先生视我为己出，这份恩情我永远不会忘！”
“黄金交易是个杀头的买卖！我不想连累我的父亲，即便我对他种种行为，颇为不满！”
这时候，一个马仔插嘴说道：“小姐给黑衣社的价格，之所以比别人低，正是看在常先生照顾之恩……”
“别说了！”东楼公子倔强地一抬手道，“在商言商，我的货没有出过差错，你们黑衣社，又何必计较我的身份呢？”
“我听说沈啸林千方百计地阻拦你做跑船生意？”“三七开”疑问道，“上一回，就截下了你一船货？”
东楼公子冷笑答道：“确有此事，父亲他居然请76号帮忙，扣下我一船货，就是上次我们交易的那船货！“
张大炮思忖道：怪不得上一回，他发现箱子夹层里，也有东西。
如今看来，一定是法币。
“那后来呢？”“三七开”追问道。
“我托了特高课的关系，才将那一船货，保了出来。”东楼公子杏眼圆瞪道，“你要是再举着枪！我可就要出手了！”
言罢，东楼公子手上多了一根九节鞭。
“三七开”笑了笑收起了枪。
“东楼公子，果然暴脾气！常先生说了，淑仪不是外人，自家人做买卖，他更加放心！”
东楼将九节鞭，叠在一起，重新插入了靴中。
“这才差不多！”她嘟囔着嘴道，“最近我又进了一大批货！三七哥，你们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