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烈日,烤炙着大地。

闷热的苍穹之下,法租界巡捕房探长丁修,甩了一把额头的汗珠。

他蹲在了一具尸体旁,用左轮手枪拨弄着死者脖颈。

围观的人群,纷纷指指点点。

这是七月以来,出现在松台路上的第四具尸体了。

结合多年的办案经验,丁修判断,杀手是一招致命,扼断了死者的脖子。

死者穿着工装背带裤和短褂,看起来仿佛是法资工厂的工人。

根据死者身上的尸斑,他大致推算出:此人是昨天夜里被杀。

丁修站了起来,手搭凉棚瞅了瞅松台路18号,心中泛起一阵狐疑。

几个月来,松台路18号的秦国川教授多次报警,说岛国人要绑架他!

作为法租界巡捕方探长,丁修也得到上峰命令,关注岛国人的动向。

因为申城已经被岛国占领,租界仿佛如孤岛一般。

法租界高层不希望岛国,染指租界。

丁修仔细观察着这具尸体,死者腰间微微拱起。

他用左轮手枪,把死者穿得背带裤往下一拉,一支微型手枪露了出来。

丁修一惊,因为同时扎眼的,还有死者穿的白色裆裤。

“果然是鬼子!”丁修厌恶地用手捂住了鼻子,虽然在法租界工作,但他对鬼子是讨厌至极。

天气炎热,鬼子被扭断脖子的一瞬间,大小便都失禁,被丁修这么一拨弄,更是臭味滚滚而来。

这段时间,松台路是神仙打架。

丁修冥冥之中感觉到岛国人、军统似乎在争夺什么。

“都散了,散了!”丁修挥舞着手臂,喊道,“有啥好看的?你,你,过来,抬去巡捕房!”

两名巡警应声答道,抬起尸体,扔进了巡捕房的警车。

丁修跨进警车,绝尘而去。

人群中,一双眼睛目送着警车离开。

“井下君,昨晚我们又损失了一名少尉。”大清早,麻生就前来“报喜”了。

麻生告诉张大炮,那名少尉化装成工人,昨晚在街上盯梢的时候失踪了。

早上,他的尸体出现在松台路大街上,被巡捕房的人带走了。

“尸体落在巡捕房手里?”张大炮喃喃自语道,“这可有些不妙!”

“更为怪异的是,早上我们收到了军统的一封信。”麻生手里作着动作描述着,“是在一楼门柱上发现的,当时被一把飞刀钉在柱子上。”

张大炮故作惊诧,接过那封信,打开一看,信里就三个斗大的字。

“见面礼!”

张大炮一拍桌子大骂道:“十有八九是‘鬼子六’干的!看来,他是知道我来了,要和我宣战啊!”

“那我们怎么办?”麻生支支吾吾地说,“要不要攻击他们据点!”

“麻生君,对付他们,只能智取不能强攻!何况在法租界,我们不能太过于招摇!”

张大炮缓了一口气,思考了片刻,又说道,“你先出去盯着,记住让手下擦亮眼睛,谨防军统偷袭!”

一小时后,田下又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田下君,你那边怎么样了?”张大炮迫不及待地问道。

田下喝了一口茶,叹口气说道:“这老家伙,油盐不进!连门都没让我进!”

“田下君,这事情我已有预料!”张大炮冷笑道,“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中午吃完饭,方仰岳正在厨房,收拾碗筷。

秦国川走了进来,喟叹道:“仰岳,你明天就回去吧!”

方仰岳一怔,有些失落地放下一只碗,问道:“老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仰岳,你做得很好!”秦国川摸了摸胸前的小玻璃瓶,若有所思地说,“早上来访的人,想必你也猜到了他的身份,我这里现在乃是非之地,你还是回去吧,我记得你有女儿要照顾。”

听到“女儿”两个字,方仰岳手一抖。

“老师,我是您的学生,我虽然不知道您在保护什么?但我也是一名中国人。”方仰岳声音有些颤抖,“在这个时候,我更不能离开您!”

“仰岳,你这是何苦呢?”秦国川扶了扶眼镜,耐着性子劝道,“我一把老骨头,死了又如何?还能见到吾儿秦海!”

“老师,我不过是一名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您却是国家的栋梁,不能有事!”方仰岳言辞恳切地说道,“老师,您留下我吧!”

话音刚落,方仰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拜了拜恩师。

“罢!罢!罢!那就随你去吧!”秦国川扶起方仰岳,一声长叹,转身离去。

方仰岳怔怔的,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