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

  原本还气氛严肃剑拔弩张的会议厅,此刻全员皆静,一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时兮脖子上的斑驳红痕,一脸八卦。

  “不愧是滥情顽劣的纨裤子弟雄虫,好好的雌君放在家里一碰不碰,外面的野花倒吃得挺香!”

  “瞧这架势,昨晚不知又去哪风流了,可惜了克里上将,一生光明磊落战功赫赫,却被他这只渣虫毁了个彻底!”

  “你们小声一点,万一被他听见……”

  “怕什么,今天既然已经撕开了这道口子,就必须要接上将回到蓝徽,为了上将,豁出命去又能何妨?”

  “对!”

  ……

  就在下面几只核心军雌打算为克里尤斯赌命声讨的功夫,时兮已经迈着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主台,娴熟地停在了他的雌君身边。

  时兮扫了一眼费狄茨手中那熟悉的信笺纸,表情明显顿了下,眼神有些心虚地觑向克里尤斯:“你都看了?”

  克里尤斯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嗯。”

  时兮的表情有些难测,似乎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那你……觉得怎么样?”

  克里尤斯看着对方,霎时有种极端分裂的无力茫然感,不明白这只昨夜在他身上疯狂索取情话绵绵的雄虫,为什么今天又对离婚那么跃跃欲试。

  只是他既然开口问了,他也没理由不答。

  “你若是想……”克里尤斯拳头紧了紧又再次松开,似乎这个问题比他经历过的任何危险都难以决策,“我……愿意离婚。”

  “离婚?”时兮嗓子一下就劈了,“离什么婚?跟谁离婚?”

  底下有些克里尤斯的老部下看到这儿再也听不下去了,这只雄虫是怎么回事,他写的东西他还不承认了?

  “时兮阁下,虽然您身份尊贵,可我还是得站出来为上将大人说句公道话,您当初为了刺激某个虫,为了一己私欲,非要请求虫皇陛下赐婚,还下令让上将大人连夜离开部队,至那日期断了与所有虫联系,几乎是把他完全圈禁,这也就罢了,可是你不能……”

  他的话太过直白冒犯,身边有虫拉他,但军雌个个都是直肠子,如今打开了话匣,想再收回去可就难了。

  “别拦着我,今天这话我非说不可!”军雌甩开胳膊,怒气冲冲地指着时兮,“如今你既然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书,为什么出尔反尔,还联合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对上将大人当众羞辱,到底是何居心?”

  费狄茨出身不俗,从考入军校起一直都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如今被这般指着鼻子骂他愤懑不过,然而未等发作却收到了来自台下的制止信息。

  坐在后排的老雌虫取下眼镜,他垂着浑浊老眼拿着布慢条斯理地擦着,似乎非常享受眼下的这场闹剧,甚至闹得越严重越好,克里尤斯身上的污点越多,费狄茨接任第一军团上将之位的可能性就更高,“那位”也就越高兴。

  时兮闻言不解,自己那封信从天亮写到天黑又熬到天亮,可谓字字出自肺腑,何来羞辱一说?

  “你,两封信都看了?”

  克里尤斯沉默:“两封?”

  时兮这才反应过来:“你只看了离婚协议书?里面那封信压根儿没看?”

  那为何克里尤斯之前在船上舍命相救,昨晚又与他宽衣解带,居然不是被他写的那封信感动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么好?

  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时兮咒骂一句:“德克森这个不靠谱的!”

  原来在参加加纳家族的婚宴前一天,德克森来到别墅下达最后通牒。

  “我是个律师,大学学的是法律不是经管,仓库堆积的订单越来越多,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备齐下手?”

  时兮躺在沙发上,正在看什么东西,头也不抬地回道:“招聘信息已经发出去了,你最多再坚持两三天,不然直接关厂算了。”

  德克森见时兮恹恹的模样,有些奇怪:“你生病了?”

  时兮毫无生气地窝在沙发里:“你说是就是吧。”

  这算哪门子的回答,德克森看他神情低迷,“到底怎么了,有病治病,在这儿扮什么可怜!”

  “真要有虫理解我这份可怜,我扮也不亏。”

  德克森目光一转,朝楼上瞟去:“你和克里吵架了?设法补救不就行了,矫情什么!”

  时兮苦笑,甩了甩手里的白色婚礼请柬:“我们之间,难搞。”

  “说来听听!”见时兮一副懒得理睬自己的模样,德克森晃了晃自己戴戒指的手,“我可是你身边唯一正处于热恋的虫,你确定不想听我的意见?”

  考虑再三,时兮并非被他的戒指劝服,而是穿越过来他确实没有虫可以诉说,于是开口道:“我和克里尤斯之前的事情你应该也有所耳闻,之前我对他……”

  时兮揉揉鼻子,揽过原主做的渣事儿真的不爽:“……对他很不好,但是自从我落水后,我真的已经改过自新了,我很珍稀现在的家庭,艾利塔是个小虫崽,他能够很快接受我,可克里尤斯是个成年虫,虽然我们表面平静相处,但是想让他彻底忘记过去根本不可能,但是如果他对过去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我们之间总是横着那条越不过的鸿沟。”

  尤其是收到这封请柬后,看见别人的幸福他就更眼红了。

  德克森沉思片刻:“你想和他重新开始?”

  时兮点头,当然了,他可不能一直给原主那个渣虫当背锅侠,在他坏事做尽的阴影下是种不出爱情花的。

  “我倒有个办法,”德克森在时兮手里的那张结婚请柬上点了点,“正所谓先破后立,既然决定重头开始,不如先从关系开始改变。”

  于是就有了后面的离婚协议书事件,不过时兮总觉得这个办法风险系数太高,万一克里尤斯真同意签了名,他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把德克森宰了也还不回他的心肝雌君。

  所以时兮后来有手写了一封情书,夹在那封离婚协议书里,字字句句都在诉说他对这段感情的认真和想和克里尤斯重新开始的决心。

  原本是打算参加完婚礼回到家后再把信交给克里尤斯的,那样就算有变量他也来得及及时解决,怎料婚礼出了岔子,他临时把信给了艾利塔保管,好死不死还是落到了克里尤斯手上,更糟糕的是他还偏偏只看了里面的离婚协议书。

  “你?写表白信?”费狄茨语气质疑,毕竟当初时兮对他的火热追求全帝国都知道,连他都没有收到过什么手写情书,克里尤斯怎么可能得到?

  台下众虫也出声质疑,雄虫想办法挽回和雌虫的感情这件事情已经够天方夜谭了,还什么手写表白信,重新开始,这绝不可能,肯定是这只雄虫不肯放过克里上将相处的龌龊手段。

  时兮摊摊手,其他虫信与不信他并不在乎,他只在乎一个虫的想法,时兮缓缓走向克里尤斯:“我知道这个办法蠢极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让你忘却曾经那个卑鄙不堪的时兮。”

  说着时兮当众拉起克里尤斯的手,水墨般的眼睛里倒映着温柔与认真:“以前种种都是我的不对,我没有办法改变过去,但是自从我落水死里逃生后,和你在一起的朝朝暮暮都让我看清楚了我的内心,克里尤斯,昨晚我说的话绝非一时兴起,更非床笫做戏,我对你是认真的,你愿意重新了解我一次吗?”

  “不可能,你在撒谎!”没等克里尤斯回应,费狄茨便高举着离婚协议书走到时兮跟前,“是为了刺激我吗?你这种激将手段我已经看太多了,当初你能为了刺激我去求虫皇赐婚,今天你也能为了刺激我写下离婚协议书,如果是因为我没有给你你想要的答复,时兮,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愿意做你的……”

  “费狄茨上校。”时兮回过头,令费狄茨惊住,当初的时兮好看是好看,但也空有好看,费狄茨深刻的记得有厌恶,那个追在他屁股后面跪/舔的模样,那个在他面前死缠烂打却不敢说一个不字的嘴脸,他分明是见过的,可是现在,明明还是同一张脸,上面却带着陌生的戾气,令他心动,又令他害怕。

  然而时兮却走了过去,费狄茨明明看见这张脸那么多年,好看是好看,却只是空有好看,那种追在他身后跪舔的样子,那种死缠烂打突他说一对方不敢说二的样子,他分明是见过的,可是现在,当时兮朝他走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些压制的戾气,让他既心动,又有些害怕。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时兮礼貌询问,主动避嫌错开了费狄茨的手,将那张离婚协议书翻了个面,只见纸张背面赫然出现四个大字,“隔日作废”。

  “我从未想过和克里尤斯离婚,以后也绝对不会。”时兮之前不知原主和费狄茨的感情纠葛,只当他们是普通朋友,如今知道了虽然不会去当冤大头替原主理的这笔烂账,但是也不想令对方太过难堪,于是转身:“我只是……”

  他一不小心踩空台阶,即将摔倒的剎那克里尤斯一个闪身,穿过虫群将他稳稳扶住,俯身的剎那,原本束缚的领口意外散开,露出的半根锁骨上是时兮昨夜情到深处留下的咬/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