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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门口光线暗淡,但也不妨碍时兮从克里尤斯那张凌厉又压制的脸上察觉出不大对劲。

  “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明明他才是被禁锢在墙上的那个,居然还有心情反过来关心压制者。

  克里尤斯只是蹙眉盯他,黑暗中眼神错杂。

  片刻后,就在时兮以为克里尤斯又会同平常那样摇头否认,亦或缄默以对之时,他那颗深海蓝的眸子却微不可查地颤动一下:“这儿。”

  时兮的手被轻轻抬起,然后覆上克里尤斯起伏的胸口。

  他的心,跳得厉害!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时兮能够明显感知到对方的不安全感,他明亮的眼眸静静看着克里尤斯,忽然很想做一件想做很久的事情。

  “我能……”时兮的左手抚上克里尤斯线条凌厉的侧脸,似乎察觉到了时兮接下来的动作,克里尤斯按着时兮手背的指结僵硬/起来,眼皮也跟着垂了下去。

  得到准允后,时兮缓缓摘掉他左眼上的黑色眼罩,短密的睫毛下露出一颗血钻红的眼瞳,昳丽诡异。

  “请……不要看我。”克里尤斯低下头,长睫簌簌。

  “为什么?”时兮单手捧住他的脸,低声问,“知道为什么我会去参加加纳家族的那场赛车比赛吗?”

  克里尤斯摇头,贪恋着从时兮掌心传来的特殊温度。

  “因为你。”时兮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温柔好听。

  克里尤斯微诧抬头,时兮却与之对视一笑。

  “当我在大屏幕上看见那颗连心石的剎那,就立刻想到了你,”时兮的指尖触上克里尤斯血鸽红眼角,“色泽虽然不及你的千分之一,我还是希望能够赢回来,送给你。”

  克里尤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前这只从前连看他都懒得看一眼的尊贵雄虫,居然会为了送给他礼物去冒险闯死亡谷的赛车。

  为什么?

  一个他不敢茍同的答案呼之欲出。

  “所以,为什么要把这么美丽的眼睛藏起来?”

  “在战争中,这只眼睛或许能够威慑敌军,可如今……”克里尤斯艰难又温吞地诉说着自己的卑劣,“异瞳,乃不详。”

  正是这句话,解开了时兮这么时间以来的困惑。

  是啊,在战争中,克里尤斯是神,他异乎寻常的红蓝异瞳或许是把制敌利器,可是在和平年代,当大家过着丰衣足食远离硝烟的生活后,那双曾经见证过战争险恶,残忍泣血的眼睛,不会再被大家接着崇拜,反而成了稳定状态下最不和谐的元素。

  他是会带来厄运的不详,是会挑战如今坐在上位者的权威。

  所以他得被遮起来。

  时兮感受着克里尤斯的心跳,忽然五指一抓,一吻轻轻落在了对方的眼皮上。

  这是一个如水般的亲吻,不残渣任何欲/念。

  “可是我喜欢。”时兮明亮的眼珠在黑夜中似乎发着光,他灿灿地与克里尤斯震惊的瞳孔直白相对:“我,很喜欢!”

  像是再也阻拦不住的洪流决了堤,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拨弄的雅琴断了弦,克里尤斯控住不住地亲了上去,时兮搂住他的腰反脚带上门,缠绵索吻纠缠数步,二人一同栽倒在如棉花糖般的大床上。

  克里尤斯被时兮按在身下,耳根已经红透了,他神色紧张地却又无比虔诚地看着时兮:“雄主……”

  “叫我的名字。”时兮并不习惯这里的称呼,在他的眼里他们都是虫,并没有什么尊卑贵贱,外面如何待物处事时兮管不着,可是在他这里,在他的床上,克里尤斯与他是平等的,“我想这句话我以前应该没有正式说过。”

  时兮舔了一下嘴唇,他也紧张了,克里尤斯盯着他发亮的下唇微微走神。

  “我喜欢你,克里尤斯。”时兮看着克里尤斯从紧张到迷茫然后又到难以置信的变幻莫测表情,顿时有些哑声发笑,“很喜欢。”

  克里尤斯不知是惊讶过渡,还是这个词并不存在他活了百年的生命线里,他掀了掀唇,竟没有发出一丝回音。

  “嘘!”时兮伸出食指压在他的嘴唇上,雄虫信息素从身体里化作无数丝线向克里尤斯袭去,“不用着急,想好再回答我。”

  修长的手指一粒粒解开衬衫纯色纽扣,克里尤斯绝佳的胸肌因为过渡紧张起伏不断,时兮埋头吻了上去,触感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绝。

  克里尤斯身体拱了起来,在他破碎的声音下时兮仿佛听见了厨房的锅开了。

  他原本是准备披件衣服去看海鲜汤煮好了没,现在好了,一锅汤绝对废了……

  -

  翌日清晨,阳光沿着窗帘斜洒进来。

  “你还没起?你居然会睡晚?你这辈子什么时候赖过床?”对面传来阿什瓦稀奇地灵魂三连问,“出了部队就是不一样啊,你该不会是想让整个三区会议上上下下等你一个吧?”

  克里尤斯半/裸/着上身,将手环压在枕头下企图掩盖声音,可惜只是白费力气,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阿什瓦的分贝如此高,只好捏了捏鼻梁无奈道:“我尽快。”

  “不是,你嗓子怎么了?”同行多年,一直活在这位出色上将的阴影之下的阿什瓦军团长,好不容易揪住一回克里尤斯的小辫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食堂里,阿什瓦叉着腿一边吃早餐,一边大大咧咧地叫唤道,“不是我就搞不懂了,在医院呆的好好的你干嘛要偷偷溜走?你有什么要紧事儿啊?你知道一早上过来来发现你不见了,那名亚雌小美护士都快吓哭了吗?”

  尽管克里尤斯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了,可架不住阿什瓦好奇心啊,原本还埋在松软枕头里的时兮还是缓缓睁开了眼,尾音拖着还没睡醒的懒调:“谁啊?”

  “这么急不可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憋时间长了去……”阿什瓦调笑的声音一瞬间戛然而止。

  克里尤斯略带抱歉地回身解释:“没谁,吵到你了?”

  时兮眯着眼,胳膊从克里尤斯胸前环绕,一把将他拉了过来,被子里全是他们俩的味道,时兮挺翘的鼻尖在克里尤斯光滑的脊背上蹭了蹭,喃喃道:“没想到你性子冷,信息素却那么烈,昨晚可热……”

  “啊——”对面阿什瓦仿佛见鬼般尖叫地挂断通话。

  这时副官端着餐盘走来,看着自己的军团长正拿着早餐发呆,关切问道:“您怎么了不吃?”

  阿什瓦把肉夹饼朝桌上一扔,愤然离席:“饱了!”

  副官看着对面一样未动的餐盘,挠挠脑袋:“吃什么了,就饱了?”

  另一边,大床上时兮抱着克里尤斯趴在他的背上抖成了筛子。

  克里尤斯缓缓转身,表情奇怪:“你……故意的?”

  时兮却哼了一声,倒了回去,漫不经心道:“怎么,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克里尤斯微拧的眉毛舒展开来,时兮这是替他刚才打抱不平呢。

  “其实他也没什么恶意,阿什瓦就是性子急了些,嘴上不服软,是个不错的军雌。”

  时兮却无心了解:“好与坏我不管,反正不能欺负到我的虫头上。”

  克里尤斯回头看他,时兮还是那般懒模懒样地阖着眼,这句话他早就听过,那是他才从荒星被召回的第二天,在暗馆门口,时兮把那只高傲的雄虫一脚踹倒在地,他也是在众人的观摩下那么坦荡地说出这句话,只是当时的自己不信罢了。

  克里尤斯灼热的目光仔细描绘着时兮那张精致绝美的俊脸,忽然有种非常奇特的感觉,现在的他,和以前那个纨裤子弟,就像是被生生割裂的两只虫,仿佛原来的那只蛮横,霸道,性子极度卑劣的雄虫早已在重金属的海中淹死了,而面前这位是一个崭新的灵魂,不过是借用了原本的这个躯壳罢了。

  就在克里尤斯陷入沉思云游四方时,时兮闭着眼做作地轻咳两声,完全没有恐吓意味的警告道:“还看?再看下去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啊,这一大清早的,有些东西可不是我想压就压地下去的!”

  克里尤斯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侧脸立即染上不明绯色,他抿抿唇说:“我该起床了,今天第三军区开会,特意通知我也要准时到场。”

  时兮倒是贴心地点点头:“起吧,去晚了小心别人对你的昨夜仔细盘问。”

  昨夜?

  克里尤斯一想到昨晚,脸颊变得更红了,于是他从被子里起身,站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未着寸缕,赶忙从旁边的衣柜里随便捞起一件衣服就往身上套,不经意回头才发现,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时兮,不知何时已经睁着他漂亮的眼睛,正拄着胳膊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

  克里尤斯心跳得厉害,却也不敢吱声,只能默默加快手中动作,可惜他越是心慌,就越是手忙脚乱,不是衣服套错了袖子,就是纽扣扣错了位置。

  “原来……”

  “什么?”克里尤斯太过紧张地跟纽扣做着斗争,霎时没听清楚。

  而时兮就那么一脸餍足地枕着胳膊,松散的发丝下眼神似乎带着温度,都快把克里尤斯烧穿了:“原来战神的身体这么容易留下痕迹。”

  克里尤斯回头一瞥,镜子中的自己腰上指痕明显,胸前红痕连连,就连脖子都又褪不掉的印记。

  时兮看着耳朵都快滴血的克里尤斯,不紧不慢地提醒道:“穿那么快干什么?”

  “嗯?”克里尤斯不解回头,顺着时兮的示意才发现换衣台上不知何时居然摆了一套他的纯黑正装。

  “军区开会,你不穿正式点儿?”时兮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时间紧迫,可以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