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能够轻而易举地感觉到旁边人那几乎溢出身体的愤怒和焦躁,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愤。

  这也不难理解。

  布彻尔也算是突如其来的喜当爹,而且“正主爹”还是那个他最为仇恨的人。

  让人给戴了绿帽子,和被仇人戴了绿帽子的感觉,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布彻尔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此时怒火滔天的心里竟然也带了一丝窃喜。虽然嘴上不承认,但这八年来,他心里其实也相信了妻子贝嘉的死亡。

  鲍姆博士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却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贝嘉确实还活着。

  并且健康安稳到足以养育一个超人类的孩子。

  两种割裂情感的碰撞让他的情绪更加难以平静。

  剧烈的呼吸带动着胸口的起伏,手心处留着指甲抠入血肉的掐痕,甚至之间还残留着几点血迹。

  刚才在沃格·鲍姆的床前,他差点没有忍住直接朝着对方的眉心开枪。

  布彻尔虽然并非是五号化合物的改造人,但在持续和超人类的研究和敌对之中,他的精神状态其实无限趋近于超人类的精神状态,一步一步走在悬崖边缘。

  所以,其实沃格·鲍姆看待布彻尔和看待祖国人是一样的。

  他并不是真的想让布彻尔知道莱恩——也就是贝嘉和祖国人的儿子的事情,但是没有办法,形势比人强,贯穿他手的那一刀还在,布彻尔的枪口也都捅进了他的嘴里。

  鲍姆是个惜命的人,当然要说点能保命的东西。

  也正是因为他惜命,所以伏黑甚尔很确定,即使不杀他,对方也绝对不会和沃特集团透露今晚的事情。

  否则,沃特就会觉得他已经不安全了,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嘴严的人只有嘴巴永远不会再张开的人——死人。

  不过,作为一个已经退出了沃特集团核心圈的博士,沃特不可能再让他接触核心机密。

  祖国人的孩子显而易见就属于核心机密。

  在他退出之后,贝嘉的住址早就已经被沃特集团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虽然他给布彻尔提供了几个地址,但无一例外,这些地方都已经人去楼空。

  布彻尔冲着空空如也的房屋连开数枪泄愤,却无济于事。

  “沃格没有说谎。”伏黑甚尔提醒道,“人在是说谎的时候有抵挡不住的生理反应,再老练的骗子也无法完全骗过自己潜意识带来的身体反应。放心,我既然收了钱,自然会很专业。”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看着已经破晓的天空,“不过,这已经属于加班时间了。”

  布彻尔把弹夹打空,情绪也逐渐平稳了下来,他背对着甚尔深吸了几口气,将其情绪平复了下来。

  “放心,马洛里的住所离这里不远。”

  这才是让布彻尔感觉到愈发愤怒的。

  两个相距不远的地方,一个是马洛里的住所,一个是不久之前还住着贝嘉的房屋宅院,这让原本就对马洛里心怀不满的他更加难以自控。

  他需要发泄,才能确保一会儿见到马洛里之后,不会直接上去给她两拳。

  伏黑甚尔并不关注他的私情,对于他来说,需要关注的是超出任务范围的工作。

  原本目标明确的行程被拖长了一倍不止。

  他打了个哈欠,只希望马洛里一会儿不要说太多废话。

  “不要直接对她动手。”布彻尔看着已经在把玩着匕首的伏黑甚尔,提前嘱咐道,“她和鲍姆不一样,她的骨头可硬着。”

  面对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应对方法。

  伏黑甚尔摊手,表示明白。

  能不动手,他当然也不愿意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他靠在树侧,习惯性地隐匿着身形,摸出手机,在上面搜索着附近的乐子。

  出来一趟,没道理只有任务没有娱乐,他斟酌着时间,觉得小赌场一点意思都有,都到这里了,难道能不去一趟拉斯韦加斯玩玩吗?

  “比利,你又来找我做什么?我说了很多次,我退出了。”

  伏黑甚尔从手机的网页里抬头,看到了打开大门,隔着花园栅栏和布彻尔说话的女人。她看上去要比苏珊大很多,但脸上的皱纹和额间的白发却丝毫不影响她由内而外散发的那种上位者气质。

  她非常干练,并且非常自律。

  伏黑甚尔注意到,即使是现在这个破晓时间,马洛里都已经穿戴整齐,显然是刚刚洗漱过的模样。

  不是门铃声叫醒了她,而是她早就已经起床。

  “别这么冷漠啊,格蕾丝,我有如山一样多的话要和你说。”布彻尔的声音略带着几分的咬牙切齿,但却也还算克制,“不请我们进去吗?”

  “‘我们’?”马洛里眉毛一挑,显然关注到了他表述中使用的人称代词。

  布彻尔点头,“我们。”

  伏黑甚尔收起手机,从树后走了出来。

  马洛里家门口养着的树不多,但树干却很粗,或许有比马洛里本人还大的年纪。

  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高大半男人,马洛里眼睛一眯,下意识地打量起伏黑甚尔,能和布彻尔混到一起去的人,恐怕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伏黑甚尔。”

  “格蕾丝·马洛里。”她对着甚尔微微颔首,接着便继续看向了布彻尔,“这次又是什么事?别告诉我想要让我给你擦屁股,我没那闲心,也没有那能力。”

  “你当然有。”布彻尔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有底气,仿佛他终于抢在马洛里之前走了一步,“你的闲心,可比你表现出来的要多不少啊,格蕾丝,你可真是深藏不露。”

  马洛里眉头微皱,“你在说什么啊?”

  布彻尔指着他们过来的那个方向——也就是贝嘉先前的住址,“虽然算不上邻居,但以你的控制欲,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马洛里翻了个白眼,表现得很是无语,“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人都是会变的,比利,我老了,我不再年轻了。”

  “老?不不不,年纪可不能说明一切。”布彻尔向前一步,几乎和马洛里贴在了一起,低声说道,“真是不留情面,想要用我话,怎么不直接说,我给你当马前卒的时候也不少吧,何必遮遮掩掩?”

  马洛里和布彻尔毕竟相识多年,尤其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布彻尔的许多能力几乎都是由马洛里一手培养出来的。

  至少在面对布彻尔这光滑的面孔,马洛里是唯一一个没有表现出惊讶的。

  所以,布彻尔这样说的意思,马洛里也明白。

  无非就是对方明确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活动立场,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她抬眼给了布彻尔一个富含深意的眼神,没有关门就直接转身进了屋。

  这就是同意细聊了。

  “跟上。”布彻尔冲着身后的杰森挥了挥手。

  马洛里房子里的装修风格和马洛里本人给人的感觉非常相似,简约、冷清,虽然并不是全然的黑白配色,但所有家具的色调却也都是冷色调。

  咖啡机下的是一壶已经磨好的咖啡。

  果然,她已经醒来有一段时间了。

  马洛里摆开三个杯子,填满咖啡,“那边的屋子里到底有什么,让你这么激动。”

  即使布彻尔已经发泄过情绪,但马洛里还是迅速意识到了对方平静面孔之下的汹涌。

  “你真不知道?”布彻尔皱眉,他心里犯嘀咕,眼睛瞟向了伏黑甚尔。

  他还记着不久之前,甚尔说起过的“专业精神”。

  “还真是。”伏黑甚尔一直都关注着马洛里的神态,他倒是觉得,马洛里没有说谎,她并没有故意隐瞒。

  因为马洛里应该很清楚,不论贝嘉现在是否还活着,都不会影响布彻尔对祖国人、对沃特集团的仇恨,反而如果她现在能够查到贝嘉下落,一定能够获得布彻尔极大的人情。

  不过当初并未真的尽心寻找却是真的。

  马洛里注意到了他们这快速的沟通,“怎么,你现在也和超人类混在一起了?”

  “和超人类混在一起是真的,但我可没有超能力。”只不过是身体能力稍微强了那么一点点而已,甚尔的嘴角扯动了那道伤疤,“直说吧,那里有祖国人和他老婆的儿子,大概也是天然超能力者,基因总是会在迭代中不断完善,祖国人的儿子应该比祖国人更稳定——情绪和能力都是。”

  “什么?!”马洛里手中的咖啡洒了出来,她按着额头,“谁的儿子?你再说一次!?”

  “祖国人和他……”

  “你TMD还没有老到耳朵听不见吧!”布彻尔暴怒地打断了伏黑甚尔的重复,“贝嘉之前就住在距离你家直线距离才多远,脚程不到一个小时,你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吗!”

  马洛里的脸上闪过震惊、探究、思考等多种心绪,她的心中也一点不平静,“我——抱歉,比利,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

  “是你不知道,还是你TMD不想知道。”布彻尔逼问,“连后来的FBI都查得到,你当初怎么什么发现都没有!你没有真的去找对不对,你根本就没有真的分神去做这件事,对不对?”

  “比利……”

  “我TM在问你,是,或者不是!”

  “是!”马洛里用同样大的声音响应他,“那是你的妻子,我给你提供资源,你自己找到了什么?现在要用这样的话来质问我?!我不是你的保姆,我是你的BOSS!”

  “是你放弃了寻找贝嘉的机会!”

  “因为她不是我的责任!”

  伏黑甚尔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这毫无意义的争论,已经过去的事其实已经没有了什么追索的意义。

  与其说是在追究责任,他倒是觉得,布彻尔只是在发泄情绪。

  而他情绪的发泄也恰合了马洛里的心意,她以半隐居的姿态盯着沃特的一举一动,心中的憋闷无法诉之于口,她比任何人都需要发泄情绪,布彻尔只是给了她这个失态的机会而已。

  这个时候,就是狗路过都得挨两巴掌。

  “呵——”伏黑甚尔的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带有嘲讽性质的笑来,“差不多得了,再磨蹭下去,我可是要加钱的。”

  “钱?你是为了钱?”马洛里眼中的怒火和波动还没有消下去,指着布彻尔的鼻子,“你找了个认钱的雇佣兵?还把他带到了我这里?比利·布彻尔,我要告诉你多少次你才能知道,用金钱搭建起来的关系是最不可靠的,尤其是在沃特面前,你能有多少钱,你拿什么和沃特比!”

  这可不仅仅是马洛里脱口而出的质问,而是一种对伏黑甚尔的试探。

  她在借着失态的情绪试探伏黑甚尔的立场。

  这种东西,伏黑甚尔见多了。

  他的要价向来很高,所以他的客户从来都是不缺钱的人,而这种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不相信用钱就能简单买到的东西。

  伏黑甚尔其实很烦这种无谓的试探。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交易有什么好试探的。

  他虽然算得上声名狼藉,但信用却一向非常好。

  “我不需要和沃特比,”布彻尔一摊手,“我又不是他的老板,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连他的‘首付’都凑不齐。”

  这话听着舒服,伏黑甚尔把脚蹬在了桌上,“我很贵的。”

  马洛里感觉脑仁一阵抽痛。

  她把手中的杯子放到水槽里,用流水简单清洗了一下自己沾满了咖啡液的手。

  “我想你今天不是来和我吵的,”马洛里长叹了一口气,“我承认我有过私心,也承认在利用你,但这种事,我在你加入进来的第一天就告诉过你了,这不是一条好走的路,你们的脑袋都是别在裤腰带上的,怎么现在好像都不记得了一样。”

  “也许是因为你和沃特的协议?”

  “这只是一步棋,那个时候,如果再硬刚下去,就要鱼死网破了,沃特会用手里的超人类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灭口。一旦从我们这里开了头,让沃特走上一条神挡杀神的屠杀之路,早晚他们会成为一个无限接近于独裁的集团,”马洛里看得很清楚,她激流勇退的时候,正是沃特在发展路口的时候,要么是逼退他们,走怀柔的路线快速发展,要么就是屠杀他们,走激进的路子鱼死网破,让一切重新洗牌,马洛里只能顺着沃特,选择前者,“超人类当然也无法为所欲为,但却能出其不意,沃特的水太深,他们手里一定有没有亮出来的暗牌。”

  就比如那个差点爆头了苏珊的超能力。

  到了现在,一切都能连起来了。

  为什么苏珊查到了贝嘉的线索就会被灭口?

  那是因为有莱恩这个祖国人的儿子的存在。这个能力者既是关键时刻对祖国人的牵制,又是一个在趋近于“正常人类”生存环境里长大的天生超能者。

  沃特集团显然把莱恩当作了沃特发展下一个阶段的开始,自然无比重视。

  马洛里见布彻尔不说话,马上就意识到布彻尔很可能已经见过这张“暗牌”,便赶紧着急追问。

  但布彻尔却没有马上上钩,“你总得给我点信息作为交换吧?格蕾丝,我们已经不是一个组织里的人了,还是你教会我的,不能让人空手套白狼。”

  马洛里沉吟数秒,“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想吃。你不是一直想对付祖国人吗,那你应该去关注一下玛德琳。”

  “沃特集团的副总裁?”

  “可不仅仅是副总裁,祖国人和她的关系非常的——不一般,”不知道马洛里是从哪里找到的情报,“在玛德琳的身上,祖国人同时投射的自己对‘母亲’的期待和爱|欲的期待,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我有确切的情报,祖国人甚至会和玛德琳不到一岁的儿子吃醋,逼迫小孩儿只能喝奶粉,你猜他是吃玛德琳作为母亲的醋,还是吃玛德琳作为他爱|欲对象的醋?”

  伏黑甚尔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没想到祖国人玩得这么花。

  他转头,看着似乎在认真考虑马洛里这个情报价值。

  着实没有必要。

  “别考虑了,还想着对付祖国人?”伏黑甚尔伸了个懒腰,像一只大黑猫一样,把自己的身体拉得很长,“别想了,祖国人已经死了。”

  空气沉默了一瞬,仿佛氧气在一瞬间被抽干了似的,榨干了人呼吸的能力。

  “什么!?”

  这一次,马洛里和布彻尔的反应出奇的一致。

  马洛里似乎并不相信,“比利,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先提一下吗!?”

  “我TMD也是第一次听说!”布彻尔瞪大了眼睛,“甚尔?”

  “上网看看。”伏黑甚尔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网络上当然不会有什么祖国人的死亡信息,但被顶在最上面的,无疑是昨晚的直播,和艾德里安推了一把的剪辑。

  “乙骨忧太和喜美子,”布彻尔认出了那一黑一白两个人,“他们怎么出现在沃特的直播里?”

  “谁知道呢,小老板的事情可不会和我汇报,”伏黑甚尔往后面一靠,“但祖国人的事比较重要,他稍微和我联络了一下,就在直播断线之后——本来没有祖国人的事儿的,但谁让他当着乙骨忧太那个疯小子的面,要杀他的里香呢?”

  马洛里和布彻尔自然是疑问重重,情绪波动不已。

  用这个契机也不错,专员也正好能把咒力和羂索的特点散播出去。

  既然要开始对沃特集团发难,自然就不能给羂索退一步的机会。

  伏黑甚尔难得提起兴趣给他们多解释了两句。

  同样也正在解释咒力和羂索的,还有另外一边的艾德里安。

  自从返回酒店,健二就一直哆哆嗦嗦的,比起那些能够被清晰认知的枪炮能力,里香这种无法被照相设备所捕捉的“幽灵体”似乎更能勾起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和喜美子不同,健二在这方面的胆子要更小一些。

  在获得超能力辗转的那些日子里,喜美子为了生存杀了很多人——好人坏人,不计其数。但健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连对人使用超能力的胆子都没有。

  因而,即使他的超能力不算弱,可在那个恐|怖|分|子云集的地方,却一直难以出头的原因。

  至于留在那里的原因就更简单了,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根本无法生存,就更别提寻找喜美子。

  英语他是不会说一点*,当然便谈不上生存二字。

  “说真的,你们不用害怕里香,也不用害怕我。”乙骨忧太换了一身休闲装,洗去了身上的血渍,还有些发潮的头发紧贴在脸侧,发丝温顺而柔软,灌下几瓶润喉液之后说话的声音也流畅了许多,拉开的窗帘外爬进来一缕朝阳,仿佛给乙骨忧太打了一层柔光似的,“之前那样,只是为了防止祖国人变异成咒灵而清理掉了他身上的咒力而已。”

  “我还是不敢相信祖国人死了。”母乳的表情带着一丝状况外的感觉,精神恍惚着迟迟无法回神,“而且还被……吃掉了?”

  “你已经问了十几次了。”休伊提醒道。

  “所以呢?”

  “所以你完全可以再问几次!”法兰奇快速地搓着手,“我只恨自己不在现场,没有看到那个画面,他很痛苦吗?请告诉我他受了很大的折磨!”

  乙骨忧太面对突然靠近的法兰奇,眼皮抽动了一下,“额……也许?他的生命力很顽强。”

  所以,在里香把他放进嘴里的时候,祖国人其实还有呼吸。

  对于里香来说,这或许应该算是祖国人刺身?

  “别高兴得太早,我早就说过了,祖国人对于沃特集团来说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尤其是对现在鼎盛的沃特来说,他是一个门面,但却绝对不是‘唯一’,爆头能力的来源都还没有搞清楚,这才是万里长征头一步,”艾德里安给他们泼了一盆凉水,“而且别忘了,超人类是由五号化合物制造出来的,只要沃特集团手上还有五号化合物,理论上他们就可以有数不清的超人类和超能力。”

  他垂眼,“更别提,还有羂索。”

  “但母乳也说,她显然不是你们的对手。”休伊思索着,“现在祖国人死亡,透明人也死了,玄色在我们手上,风暴女的出道被毁,星光是个好女孩——”他假装没有看到母乳的白眼,“所以,事实上超级七人组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羂索现在不是也根本不敢有动作吗?”

  艾德里安却摇摇头,“你不懂——她的安静,才让我担忧。”

  他不知道,羂索的下一步棋,要往哪里下。

  *关于健二,会有不少私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总是倍速的缘故,原作总觉得他戏份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