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捡起他踩到的手臂。
这是一只右手，在手心部分有一个弹孔，从手背打入手心射出。
是他为了阻止乌丸俊所按下引爆开关射出的子弹……他成功了，正中靶心，但好像小看了乌丸俊所的觉悟，结果到最后也没能阻止对方。
爆炸的威力不小，如果当时那两个人就在爆炸中心，那他们几乎可以放弃寻找完整的尸体。
赤井秀一通知在附近待机的同事封路上来，顺便带一些挖掘工具跟急救包。
虽然以他的判断，就现场这个惨烈程度，那两个人生还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也是无限接近零，但他的谨慎却不允许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毕竟不是他亲手干掉的目标，总会有种对方会不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悄悄活下来了的感觉。
顺便一提，这种预感在琴酒身上也常有，算是疑心病患者的一种隐性常规表现。
赤井秀一寻找细细碎碎的“乌丸俊所”跟“里间人治”时，柯南也没闲着，他比赤井秀一还要早开始找。
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二次他亲眼看着装有重要之人的屋子在他眼前被炸飞了。
第一次的虚惊一场给了他一点妄想。
万一，这次也是呢？
邮件是不得体的玩笑，等他狼狈万分，坏心眼的大人就会从哪里走出来，笑着道歉。
——抑制理性，情感在胡言乱语。
迄今为止，柯南见过生死诀别不下数百起，那些死者的面孔，记忆中无一例外是青白死灰，黯淡无光。
柯南是成熟的，却也是稚嫩的。
上天厚爱他，让他经历诸多，却没有一次像毛利小五郎那样，经历过自己挚友的死亡与背叛，每次的化险为夷只将他洗练得更加锋利，从没让他真正被折断过。
导致他的勇气纯粹又没来由，足够耀眼却太轻——光之魔人，倒是贴切。
柯南在废墟中翻找许久，找出了另一只右臂。
与“乌丸俊所”标识性的弹孔不同，这只右臂没有特殊的外伤，但它包裹着两层布料，一层是内衬，一层是外衣，跟里间人治今日穿着的花色吻合。
才没那么简单就结束……
——怎么可以就这么简单地让他结束！
“赤井先生，”柯南擦掉脸上的灰土，“现在还能做DNA验证吧。”
在没有亲眼见证那两人死亡为前提下，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不愿意主观上否认第二种可能性……
“乌丸俊所的话，没问题，”赤井秀一颔首，“同居的时候，我手机过他掉落的头发。”
“那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柯南抬头看着赤井秀一，将手上的部分交给赤井秀一，“里间先生房间有他用过的杯子，指纹跟唾液都能采集。”
意思是对二人进行DNA验证的条件都非常充足。
在DNA报告出炉前，柯南都不打算放弃。
只是这次，天不遂人愿罢了。
重要之人的死亡，要么彻底打垮一个人，要么给予他无可比拟的质变，让人明晰生命的重量与脆弱，知道人力有尽时。
——虽然并非里间人治的本意，但他确实给了主角非常难得的一次成长，因此……
小宫菅夫看着徘徊在窗口的小麻雀，如临大敌地找了个苍蝇拍，小心翼翼地开出一条缝隙，把苍蝇拍伸出去驱赶这些麻雀。
先不提天气这么冷，这些小麻雀怎么还活蹦乱跳的，也不提他在公寓最顶层它们又是怎么飞上来的，总之，小宫菅夫以前被这些天空不管制的卵生动物欺负得够呛，就算不开窗户，它们也会从屋子各个角落漏洞里跑进来，然后叼他，与其被动挨叼，不如他先发制鸟。
愚蠢的塑料拍伸出窗口缝隙，为了方便某人笨拙的活动，窗口缝隙一点点增大……！
一只眼尖麻雀发现了可乘之机，嗖地一下窜进去，踩着苍蝇拍就溜进公寓，其他麻雀有样学样，飞快窜进温暖的屋子，等小宫菅夫关上窗户，外面的麻雀已经全部进来，跟串珠似的，一只接一只、一只不落。
小宫菅夫：。
就在小宫菅夫想着是跑出去避避风头，还是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装死时，麻雀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对他一哄而上，鸟屎跟羽毛齐飞，尖喙与利爪同上，叼他个七进七出，而是在窗沿上蹦跶。
小宫菅夫：……。
这群闯入公寓的麻雀一共六只，一进屋子就冲人啾啾，但不是平时那种“爷要叼你了”的那种啾啾，而是“Hello啊，吃饭了吗”这种比较无害的啾啾，听得小宫菅夫受宠若惊，心惊胆战。
不惊不行啊，任谁被一切大的、小的、会飞的、会水的、不会飞不会水的无差别追着撵二十年，突然看到它们不追着你撵了，都会像小宫菅夫这样。
“嚯嚯嚯！”
小宫菅夫意识到自己再也不会被叼，立刻笑出得意忘形的小人脸：“果然这个世界也感知到下一个世界首富的重量了！看，这就是他向我做出的妥协！区区麻雀，休想再威胁到我！”
说完，小宫菅夫从卧室裹了一条毛毯，只露出手的部分握着苍蝇拍去挑逗在窗台啄玻璃的麻雀们。
凡骨：“……一般来说，麻雀也威胁不到人类，而且你可不可以别说着很有气势的话，却做这么怂的事……至少把毛毯给我放下来！”
披着毛毯对付麻雀，光是想想就觉得好丢人！
“不不不，”小宫菅夫一边认真戳麻雀，一边严肃地跟凡骨解释，“你别小看这种小型卵生动物，比起柯南，它们才是大自然的死神，光是身上携带的致死性病毒就超过、超过……额，反正很多！比如SARS啊，艾滋啊，登革热啊……”
凡骨一针见血：“所以你其实也不清楚麻雀身上有多少病毒就在这里胡扯。”
“你根本不关心你的宿主！”小宫菅夫声音贼大，“因为自己不会被麻雀害死就在这里显摆！冷血系统！”
凡骨：“……声音大只会显得你心虚，不代表你说的有道理。”
“Wow，”小宫菅夫放下苍蝇拍，表情好奇，“你突然变得好成熟哇，是在哪里倒霉了吗？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凡骨：“……”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小宫菅夫说中了。
这个世界对小宫菅夫的恶意就在刚刚散去了超多，连只遵循本能的小动物都对这人渣友善起来了，说真的，这个世界真的还好吗，脑袋还正常吗，或者干脆直接点，现在世界还活着吗？——by 怀疑统生的凡骨
“……是，已经收敛完全了，”朱蒂探员一边保持通话状态，一边朝赤井秀一点头，“原黄昏别馆已经清理结束了，那里除了建筑的残骸，找到了两具不完整尸体，都少了右手，身上的衣服跟你给出的照片上大体一致。”
赤井秀一颔首：“少的右手我们被带回来了，现在跟乌丸俊所的头发和里间人治用过的私物一起送去检验DNA，之后卡迈尔就会带过来。”
到现在为止，柯南都还坐得住，关键是卡迈尔。
大概人都是经不起念叨的，说卡迈尔，卡迈尔到，他带着文件交到赤井秀一手上的时候，纸质文件还带着刚从打印机出来的热气，人更是跑得气喘吁吁。
“抱歉！”柯南超常发挥了一次，从赤井秀一手上抽出了报告，率先翻看起来。
赤井秀一跟其他人俯身去看，也算方便。
“……经检测，支持样品A与样品D提供者为同一人，支持样品B与样品C提供者为同一人……”
尘埃落定的声音是低重音，在人内心最深处重重扣响，不断回荡。
赤井秀一下意识去看柯南，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柯南却没有一开始那么激动，甚至有些过于平静了。
“我该怎么跟那家伙开口，”柯南对这个结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依旧不免无措，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别人，“灰原还有话没跟里间先生讲，她想要在一切结束后，再跟里间先生说明，现在……”
柯南眼神迷茫，声音低得仿佛在自言自语：“我该怎么跟那家伙开口？”
说她重要的人，给予过他全部信任的人，为了更重要的情报付出了生命作为交易？
简直向是在遗族面前高声诵读亡者讣告……
好难说出口。
侦探是一份很狡猾的工作。
侦探负责破解案件谜题，指出犯人，至于逮捕是警察的事，判罪跟善后是法官跟律师的范畴。
侦探可以抱着轻松的心情随时中止，也可以一直跟进，权看个人选择，而警察不行，法官跟律师也不行，法律规定他们不能中止。
柯南现在正在经历他原本不会经历、但想成为名侦探就必须要面对的事——在破解谜题之外的领域，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做，还有其他身份要兼顾……
包括且不限于，给同伴带去等同于亲人的死讯。
尘世之音或许是假的，巫王可以是假的，但黑键跟白垩的感情一定是真的！叫弗朗茨也好，叫黑键也罢，罗得岛上永远有你的小窝！——by破音刀客塔
手机没电了，昨天没赶上啊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