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现在就是尴尬，非常尴尬。
所幸，伴随着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而来的、还有一通接一通的来电。
手机乐声一经响起，尴尬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埋头干饭的太宰治，不着痕迹的狠狠松了一口气。
——不知名的来电人，感恩感激。
五条悟一面冲瞟来视线的太宰治、俏皮地眨眨眼，一面接起电话：“呦~虎谷先生。”
【我的承诺已经完成。
只是，未免个别人员立场动摇，我授意某位议-|-员向总监部透露了消息，断了总监部继续联络-|-政-|-府人员的念想，希望五条先生别介意。】
“安心、安心~我怎么可能介意呢？我哪里有那么小气啦~”五条悟笑道：“何况，虎谷先生的想法与决定并无错误。”
也许一通“许诺好处”的电话不会使人意动，那么两通电话呢？直接见面奉上厚礼呢？
面对眼前实打实的利益，总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那便好。】手机那端的虎谷诚一郎，真心实意的松了一口气：【那么接下来，我便静待五条先生送来好消息了。】
“诶。”五条悟眯眼轻笑：“只管放心，虎谷先生。”
通讯结束，五条悟还没来得及对太宰治三人说些什么，掌心的手机再次响起乐声，抱怨了一句“我好忙呀，以后的日子不会始终这么忙吧？”，他接通电话。
【禅院家内部完成清洗。
总监部方才有打来电话，嘛，见.官.房.长.官之前，总监部派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和五条家的长老联络感情，你懂吧五条？】
“哇哦——”五条悟心说他懂他可太懂了：“嗯哼？然后嘞？应该糊弄过去了吧禅院老头？”
手机那端的禅院直毘人发出没好气的声音：【在你心里头，老夫是有多废物？放心吧，“五条家以“五条悟”为中心运作”，但凡总监部还有脑子那种东西，都不可能去触你五条家长老的霉头。】
【不过……】禅院直毘人顿了顿道：【五条，你即将成为咒术界的掌权者，与五条家自身利益并无冲突。相反倒是可以让五条家分得更大的利益，至少“面上”的确如此，何必藏着掖着？】
“嗯？有道理啊。”五条悟脸上绽着笑容，心底却是虚的，他能说他只是把五条家给忘了吗？五条家家主忘了五条家什么的……嗯。
【多个人多份力。】禅院直毘人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这个嘛……”五条悟沉吟片刻道：“等我消息。”
“复盘一遍进度吧。”见五条悟挂了电话，太宰治丢下筷子扭过身体面向两位亲友，此时此刻，他已经不觉得尴尬了。
“①政-|-府方面认可了大叔行动的正当性。”太宰治道：“②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站队明确、③总监部的生存条件正在被不断压缩。”
五条悟笑眯眯地抬手比划了一下：“④京都校全体抵达东京高专，啊，除却加茂宪纪，那孩子的状况复杂，人回加茂了。”
坂口安吾皱眉道：“京都校不能算作手里的牌吧？他们是为什么过来？“异常”吗？”
“诶，没错哦，就是为了异常。”五条悟道：“为学生的安全，乐岩寺老头暂时与总监部分道扬镳。”
“这样啊。”织田作之助想了想，道：“那么，勉强也能算作一张手里的牌，暂时也好、永久也罢，至少在总监部眼里，那位乐岩寺老先生已经背叛了他们，站在了五条先生一边。”
“可惜那牌是活的，在手上待不了不久。”太宰治顿了顿，笑弯了眸子：“地基大致建立完成，只差最后一步。”
坂口安吾推着眼镜笑道：“赶在“牌”洞悉情况前，处理掉总监部。”
亲友的话音落下，太宰治笑着打了个响指：“没错没错！”
“所以吶——”太宰治弯着眸子，转向五条悟。
将所有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五条悟笑着回应了太宰治的注视，露出很假很假的悲痛表情：“真是好惨一.官.房.长.官啊~虎谷先生刚还在电话里说，接下来就等我的好消息什么的，太惨了，我都要哭了。”
瞅着他的表情，太宰治和坂口安吾齐齐咂舌。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这么一说，确实惨啊。”
太宰治：“……”
坂口安吾：“……”
啊，织田作！
“呃、怎么了吗？”两位亲友的目光，让织田作之助摸不着头脑。
瞥了眼乐不可支的五条悟，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又齐齐发出叹息。
“没什么，织田作。”坂口安吾表情痛苦地拍了拍亲友的肩膀，然后道：“这事完成后，接下来就是：掌权者五条悟，联合咒术界所有力量，着手处理致使诅咒进化的源头。”
闻言，五条悟不着痕迹地蹙起眉峰，很快便舒展开来，若无其事的笑道：“啊，的确，那位伊斯的情况怎么样？住夜蛾校长给准备的寝室了吗？”
坂口安吾一脸吐槽不能的木然：“没，他还在那个房.间，自己挪地方、带书一起挪地方，都耽误祂看书。”
太宰治：“……”
五条悟：“……”
没理解，但合群的织田作之助：“……”
怎么讲呢这个？
伊斯这么卷，作为人类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啊，这就是人类与神灵的差距吗？”太宰治一脸恍惚：“作为邪神侧的神灵，伊斯也太不对劲了吧？”
坂口安吾扶额：“别胡乱比较啊，太宰。”
“嗨嗨——”太宰治有气无力的应道，抬手戳了戳五条悟的手臂：“大叔，你还愣着干嘛？快给亲爱的官.房.长.官打电话呀~”
五条悟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给被他们定性.为“凄惨”的官.房.长.官拨去电话。
【有什么事吗？五条先生。】
手机听筒传来虎谷诚一郎情真意切的困惑声音。
五条悟.摸.着压根没有的良心，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下，最后道：“嘛，掌权后才能联合整个咒术界、处理被总监部制造出的源头。”
五条悟当然明白官.房.长.官并不相信所谓的“总监部是罪魁祸首”的话，但是，那又怎么样？
源头存在是事实。
掌权后方便联合整个咒术界的力量也是事实。
刚好，手机那端的虎谷诚一郎只认“事实”。
【可以。
我将代表-|-政-|-府出面，印证五条先生行动的正当性。】
“谢啦。”五条悟道：“我会提前通知你，虎谷先生。”
太宰治突然道：“禅院家立场明确不需要担心，但事件之外的加茂家不能放着不管，禅院直毘人……”
“不用他哦，稍后我回家一趟，家里的老头子也得出力才行啊。”五条悟笑道：“京都校呢？”
“放风筝。”坂口安吾眯眼道：“把他们远远地调离中心，让他们即便知道了消息，想要返程回援也赶不及。”
“我来。”织田作之助接下。
“我想想我想想哦……”五条悟眨眼笑了笑：“七海一定愿意和织田一起行动。”
“呀，森先生。”太宰治已经拨通了［森鸥外］的电话：“有比较远的探查地点吗？”
【我看看。】半晌，［森鸥外］道：【冲绳那霸市，不过这个地点的探查倒是不急。】
其实，有了伊斯这一保障，［森鸥外］有思考过是不是要取消探查，只是顾忌着对方是属于邪神侧的神灵，才打消了这一想法。
“好。”太宰治笑了笑：“把那个地方的探查任务提升为“紧急”任务，传给夜蛾先生。”
这个任务必定会落到京都校手上，原因无他，只因现在分不出多余的人手，而他们几人处于休息状态，夜蛾先生必然不会为这事找上他们。
然后再由织田作之助以“自己带人熟悉状况”的理由主动开口。
［森鸥外］并不多问，应“是”后挂断了电话。
五条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眯眯道：“我去找七海，然后直接回五条家。”
“嗯嗯。”太宰治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我去找夜蛾先生。”织田作之助也站了起来，摸了摸下巴道：“查资料这个理由怎么样？”
太宰治和坂口安吾给亲友竖起大拇指：“棒！”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
留在寝室的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在二十五分钟后终于等来了亲友的短讯：【上飞机了，刚才确认了一下，京都校的校长手机一直保持着静音状态。】
亲友二人齐齐呼出一口气。
///
五条家——
五条悟召集五条家全员聚集到前厅，毫无废话解释的耐心，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直白的通知给族人。
正如禅院直毘人所言，面对更大的利益，五条家上上下下无一人反对。
家主独掌咒术界大权，五条家将获得更多更大的好处，这哪里有反对的理由？
苍天之瞳在粘腻不净的阴云下、依然如成色极佳的宝石般明灿，苍蓝眼底映着下方众人的表情、耳朵接收着从那一张张嘴里溢出的满是利益得失的话语。
五条悟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被-|-欲-|-望驱使什么的，好像挺不错的。
至少，只要他存在一天，这些人就不会背叛，之后只需庇.护孩子们成长起来。
“那么——”五条悟轻笑，五条族人没有任何一人看到他这位家主眼底的冷冽：“我布置一下任务。”
///
东京高专——
太宰治打了个哈欠，语调含糊道：“咱们去和伊斯聊聊？”
虽然伊斯表示“不赶时间”，但未免在关键时刻节外生枝，果然还是再聊聊比较好吧？
“这个不急。”坂口安吾看着太宰治道：“咱们两个先聊聊，怎么样？”
太宰治顿了顿身形，脸上很快堆起不满来。
到底是亲友，坂口安吾很熟悉太宰治表情的转变究竟为何，现在那不满要闹人的表情，是刻意为之的用以转移话题的表情。
“什么啦？安吾好严肃啊，唔？该不会是打算教训我吧？”太宰治眨了眨眼：“不要哦，我会哭的~”
坂口安吾在心底叹了口气，推了下眼镜道：“太宰，你觉得五条察觉到什么没有？”
“……”
大概是明白这场谈话无法中断，太宰治面上刻意维持的表情散去，变成一种轻飘飘的叫人抓不住实感的飘渺神情。
“大叔很聪明啦，察觉到了吧，在我着急地要解决掉总监部的时候，还有方才也是。”太宰治撑着半张脸笑道：“但是啊，安吾，那又怎么样呢？”
不给坂口安吾说话的时间，太宰治伸了伸懒腰：“安吾该不会认为，与咒术界的事情相比，我多有重要吧？安吾不需要担心的，大叔不可能被我伤到。”
太宰治的重点是：我的离开不会对此世界的人造成伤害。
而坂口安吾的重点是：“那你呢？”
看太宰治忽然僵在脸上的笑容，坂口安吾继续道：“五条伤不伤心关我什么事？我在意的是，离开后，你会不会伤心？太宰。”
“安吾……你在说些什么啊？”太宰治的面容浮现着真心实意的疑惑，外露的鸢色眸子茫然地半虚着：“我为什么要伤心？”
“不会吗？”
太宰治既茫然又有些哭笑不得：“不会哦安吾，追求啊交往啊，不过是在找乐子呀~伤心什么的，别开玩笑了。”
“是吗？”坂口安吾镜片后的双眼一时间锐利起来：“太宰，说了解你怕是大言不惭，可要说不了解你，那就是妄自菲薄。”
坂口安吾轻轻蹙起眉：“我们是亲友啊，我和织田作过来前，你和五条之间发生了什么吧？怎么？面对“乐子”居然也可以交付些什么吗？”
“太宰。”坂口安吾紧凝着太宰治：“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慷慨的一个人。”
“哦，那个啊。”太宰治耸了耸肩，脸上的表情是没有半分动摇的坚定：“的确做了些事情，但是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啦。”
坂口安吾点了点头：“嗯，仅仅只是如此，已经足够了，毕竟你是太宰治，胆小、吝啬且恶劣，有一颗悲观而又敏.感的心脏，乐子？你才是在开玩笑。”
话说期间，坂口安吾清晰的看见亲友猝然一颤地身体。
太宰治的双手无知无觉间搅和在一起，他一下一下按着指尖，发麻的指腹让他感觉不适。
“说这个干嘛呢？”太宰治低垂眼眸：“呼——是真的不重要，我也好、大叔也罢，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深厚的感情。”
“好吧，我不否认一些感情的存在，但是那一丁点感情，远远达不到“必须在一起”的程度。”太宰治轻轻抬眸：“安吾，分别是早晚的吧？你清楚的。”
总算说了点实话啊混蛋太宰。
坂口安吾推了下眼镜：“去请求［森鸥外］，作为无字之书，他既然可以跨越时空并将我们拉入此世界，那就代表他一定可以做到更多，作为报酬，他满足你的要求是理所应当的。”
闻言，太宰治相当心累的叹了一口气：“安吾，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和大叔在一起的前提为：找乐子以及必然会分开。”
没有这两个前提，他压根不会追求五条悟、也不会同五条悟交往。
太宰治站起身，站定在距离坂口安吾两米远的位置，他歪过头说：“我不择手段、惯会使用阴谋诡计，我是个糟糕又丑陋的人，而五条悟不知道。”
五条悟不知道、五条悟什么都不知道。
以此为前提，太宰治始终戴着假面与其相处。
“又不是什么小孩子。”太宰治笑了起来，笑容里全无阴霾，只有轻松与自然：“喜欢就要拿到手，得不到就又哭又闹。”
更不会念念不忘，心痛异常。
太宰治一脸好笑的看着自家亲友。
真发愁啊。
安吾明明才该是那个清醒的人，现在反而比他上心的样子。
“走啦安吾，去找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