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初的A市飘着鹅毛大雪,冬天地面有一手指厚的雪铺在地面上,银装素裹,加着快要过年,道路的两旁会挂着红色橙色灯笼。

  上次去游乐园回来程宛秋就病倒了,回到程家就一直反反复复发烧咳嗽,距离游乐园那天已经过了1个星期了,在平时不觉得什么,但是大学的期末不是开玩笑的,才大一就挂科程宛秋可不想成为别人饭后的谈资。

  所以她着急,越着急这病就越好不了,不知的以为她在装病。

  只有沈亦南知道,她每天晚上都是在她家大小姐的咳嗽中醒来,程宛秋一个星期没睡好,沈亦南何尝不是呢。

  破例的在程家主仆分明的家庭里一个星期都睡在程宛秋房间,并不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像她这种程家养的狗支配坐在旁边的椅子撑着头睡觉,不然就要没尊严的睡在硬实的地板上,那时才像一只纯血狗,连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了。

  程宛秋习惯了沈亦南的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把坐在椅子上睡一个星期看作是很正常的事,因为沈亦南跟着她起,她就一直看着沈亦南这样陪着她。

  沈亦南也没表现出任何精神不振,更加让她误以为这是正常,换做其他人也会像沈亦南一样陪着她,直到她的病彻底好为止。

  凌晨2点,外面的大雪飘扬贴在玻璃窗上,凝成一个个洁白冰晶,从亮着灯的房间看去,玻璃窗蒙上了一层白布,大风吹打着玻璃,树影婆娑,似张牙舞爪的鬼爪。

  程宛秋被渴醒,小夜灯在她床头亮着,她被窗外的朦胧树影惊吓着,“啊”地一声尖叫,急忙抓着被子把头给蒙住。

  “小姐怎么了?”沈亦南被这一声尖叫吓醒,撑着头睡觉差点从椅子上滚落。

  程宛秋不敢掀开被子,喉咙哽咽,带着哭腔说:“沈亦南,有鬼”。

  沈亦南抬眸看了一眼对着床的窗户,树影摇来晃去的样子确实像鬼,小夜灯亮度不是很亮,昏暗的照着房间这才有了鬼屋的恐怖调调。

  她从椅子上起开,脚步轻缓的来到程宛秋床边,柔声细语的说:“小姐,没有鬼,是外面的树影,我把窗帘拉上就好了”。

  边说她边轻轻的拉开程宛秋蒙着头的被子。

  10年前的一场车祸把程宛秋这个大大咧咧的孩子吓破了胆,还只有8岁的她亲眼目睹自己亲生父母死在自己面前,一地的血至今还是她常常做噩梦梦见的画面。

  自此她特别怕黑,怕死去的父母变成鬼来找她,若不是她在车上非要嚷着妈妈抱,前排坐着的父亲母亲被她吸引,这才出了意外和大货车相撞,这场车祸都是因为她,她害死了她的亲生父母。

  程宛秋颤抖着手抓住沈亦南的衣袖,匍匐在床上哭的泣不成声。

  “沈亦南,呜呜呜,鬼……有鬼”。

  “没有鬼,小姐,是外面的树影”。

  沈亦南耐心安慰,没有因为程宛秋的突然抱着她,把她胳膊扯的生疼而生气。

  她脸上一点痛苦之色都没有露出,还为了方便程宛秋抱着她的手,就像一只乖巧的狗一样蹲在床边,甘愿伸出胳膊成为抱枕的存在。

  “我去倒杯水给小姐喝?”

  其实蹲着也挺好,可以短暂的休息,沈亦南也是人,做不到一个星期都睡在椅子上,此刻她的全身就与散架般,浑身酸痛。

  能休息的时候她就拼命休息恢复体力,照顾程宛秋是一件耐心活,而她不敢抱怨一句,就怕小姐把她退回沈家那个地狱。

  她忘了她今年成年了,不再需要程家资助她上学,不再是10岁需要一个提供给她住处和食物的小孩。

  程宛秋哭花脸慢慢的松开沈亦南的胳膊,嗓音沙哑的说:“把窗帘关了再去接水”。

  棉质睡衣纽扣前两排的解开,内里白皙的嫩肉被看得一清二楚,沈亦南面不改色正直的移开眼,不去注意她不该注意的点。

  “好”。

  沈亦南不敢怠慢,说完好字就立马撑着膝盖咬着牙站起身,她特别拘谨的低着头跪在程宛秋床边,不触碰程宛秋,她手撑着大床的另一边,弓着腰身,艰难的两根手指拉住窗帘一角,“唰”的一声关上。

  三下五除二地拉上窗帘。

  床上还有小姐的余温,暖手的温度刺激的她清醒了大脑,脑中不知不觉的浮现小姐刚刚抱着她手时不小心看到的春光。

  敞开的睡衣下白皙肌肤泛着粉红,轻轻一瞥就让人无限遐想。

  沈亦南借着接水的理由逃也似得跑了,同为女性,她竟然对程宛秋的身体感兴趣。

  加着红糖的热水搅拌搅拌红糖融化了,沈亦南端着热水来到程宛秋床边,小声的叫着,“小姐,水来了”。

  半梦半醒的程宛秋脸颊病态的泛着红,不断咳嗽。

  她勉强的睁开一只眼,边咳嗽边说:“你喂我”。

  沈亦南猛然抬头,怔愣地看着她家大小姐,脑子浮现的是她把水喝进嘴里,用接吻的方式喂大小姐。

  后来想想不是,小姐生着病呢,没空逗她玩,她真是被那片雪白景色给迷住了。

  水放在床头柜上面,沈亦南一只手拉着程宛秋的手,娴熟的坐在程宛秋后面,让程宛秋靠在她身上。

  宽松的睡衣不合时宜的滑落在程宛秋肩头,香肩半露,沈亦南愣愣看了半晌,心里做纠结。

  这可把不善言辞的沈亦南给难住了,她到底是要帮小姐把睡衣拉回来,还是就当没看见,一直让小姐这样。

  对于不善言辞的她来说,要是她贸然把小姐的睡衣拉回来,被问起她该怎么解释。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当只鸵鸟才是最好的选择,装作看不见,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姐,我加了红糖在里面,水有点烫,慢点喝”。

  程宛秋病的连自己睡衣滑落到肩膀处都没发现,她病恹恹的靠在沈亦南怀里,嘴巴微微展开,沈亦南拿着淡蓝色马克杯喂她。

  一杯水很快见底,沈亦南放下马克杯,准备离开,却被程宛秋扯住袖子说:“多陪我一会儿”。

  她心都快跳出来了,程宛秋这句话意味着沈亦南要保持着这个坐在床头的姿势,看着那一直没有拉上去的香肩。

  鸵鸟被逼到绝地。

  沈亦南别扭地说着,“好”。

  室内空调温度开得不是很高,盖着被子勉强适合,但像程宛秋这样穿得单薄,还露出半截肩膀,久了就很容易着凉。

  房间寂静,只有程宛秋时不时的咳嗽声,沈亦南大气不敢喘一个,就这样一直盯着那泛白的肩膀。

  说实话她想把程宛秋的睡衣拉上去,被逼到绝地后的内心挣扎。

  只看她手指微微动了动,要是旁观者视角,此刻的她一看就是在心里数“一二三”。

  没有一个人像她这么怂了。

  “小姐……”她手迅速的拉上程宛秋的睡衣,“你睡衣掉了”。

  赤红的耳尖,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殊不知这段是沈亦南在心里做了不下十次演习才做到的。

  程宛秋耷拉着眼皮艰难睁开,看了一眼刚才被拉上去的睡衣,盖住的冰凉肩膀,不慎在意。

  “谢谢你,沈亦南”。

  但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

  沈亦南呆愣了几秒,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她一如既往的温文儒雅,嘴巴微微张开不知说什么,然后闭上了嘴,没说什么话。

  程宛秋知道沈亦南就是这个性子,换做程家的其他佣人,他们听到主人的谢谢不得感激涕零。

  渐渐地她就在沈亦南怀里睡下了,沁人的雪松香萦绕在她鼻尖,闻着好闻的香气像婴儿的睡眠般熟睡,手是什么时候拉着沈亦南衣服的,不知道。

  沈亦南听着平稳的呼吸声,低着头看了一眼,如此漫长的一夜不知什么时候才结束。

  ……

  沈亦南是在一阵刺眼的阳光中醒来,坐在椅子上,天敞亮,熟睡一夜的程宛秋精神十足,是她拉开了窗帘,下了一夜的雪终于是停了,还出了太阳。

  “小姐……”

  她轻轻地叫了叫。

  转过头的程宛秋笑着看向沈亦南,“沈亦南,我感冒好了!”

  一个星期的感冒使她嘴唇惨白,没有血色,可那张脸还是那么好看。

  沈亦南有些恍惚,回过神反应过来,急忙附和,“好了就好,小姐这一个星期耽误了好多课程”。

  程宛秋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萎靡了下来,“呜呜呜,为什么都大学了还要考试啊”。

  她撇撇嘴,“沈亦南,你一定要救救我”。

  “我尽力……”沈亦南含蓄说道,对视着那双坦白又单纯的眼睛,她迅速移开眼。

  尽力?

  程宛秋不接受这个回复。

  只看她从床的一边爬到沈亦南在的这边。

  “哎,小姐……”

  沈亦南扯动唇角。

  看着她家小姐病刚刚好就光着脚下地。

  “沈亦南,我不管”。

  小姐就像只考拉,逼着她重新坐回椅子上,黏黏糊糊的揽住她脖子,跨坐在她大腿上。

  “你一定会救我的吧,沈亦南”。

  沈亦南面无表情地点头。

  但是明明可以好好说,程宛秋非要搞这令人误会的这一出,不是逗沈亦南都不信。

  沈亦南轻轻推了一下程宛秋的肩膀,平淡无波的说道:“小姐,你又在玩弄我”。

  被发现了啊,程宛秋表现出无趣的表情从沈亦南身上起身,败下阵,她转个圈,慵懒的一头栽向大床上,大字躺着。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沈亦南偷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