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陛下,请娇羞>第35章 陛下

  容汀到吸了口冷气,一时间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前世到底是怎么活到十年后的。

  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是怎么安安稳稳地活下去,还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前世,中洲没有给阿萦封妃?

  容汀并不相信,南陵既然策划了如此的阴谋,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轻易放弃?

  更有甚者……前世的南陵,甚至从未催促过阿萦封妃的事宜,就好像南陵的所有野心全都死了一样,安静乖顺得令人心惊。

  顾怀萦露出些微担忧的神情,她在这一刻忽然感到些许害怕。

  她担心,若是容汀问她,在这个阴谋中是什么身份?都参与了什么?

  她该怎么回答呢?

  她不愿意骗人,但……也不愿意说出真话。

  然而容汀什么都没有问,她甚至轻松地朝顾怀萦微笑了一下,走过去用帕子轻轻擦掉她手上的血迹。

  “阿萦。”容汀的声音微微弱了下来,似乎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似的,但却又不得不开口说道,“剩下的那些人,能……救救他们吗?”

  顾怀萦抿了抿唇。

  “我……没有,救过人。”她有些生涩地说,然后轻轻道,“好。”

  她没有救过人,天圣女向来只会杀人,她学的是毒是蛊而并非医,但既然是容汀这样对她说,拿她就愿意去试一试。

  她忽然有点不知从哪里来的羞涩,微微撇过头,为自己解释了一句:“反正……要寻找,眼。”

  除了李麻子之外,这座农庄里还有八个疯子。

  但很可惜,都是棋。

  那些人身上的咒都还未发作,看上去只是疯傻,有一两个抽搐的,但尚且不严重。

  顾怀萦放了一点指尖血,一个一个破掉他们身上咒,那些琐碎的咒似乎连成了某种微妙的网,在顾怀萦的手下慢慢破开了一个个细小的洞。

  不知是不是错觉,屋外雨虽未停,但却如漏了筛子似的,厚重的云层裂开微小的缝隙,有日光从中照了下来。

  一直斩断最后一个咒,顾怀萦终究感到了些许疲累,脚底晃了一下,被容汀搂在怀中。

  容汀:“今日就先这样吧……阿萦,我先带你回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

  顾怀萦眼皮一跳,想到那个床脚的咒痕。

  的确……是该去长公主府看看。

  那终究是容汀生活的地方。

  出了宫,现下又在郊外,无人盯着。

  容汀干脆让顾怀萦坐进马车,自己撩起宽大的袖子绑好,屈起膝盖坐在车驾前亲自赶马。至于云冉……她总有办法自己回去。

  顾怀萦从车帘后探出小小的脑袋,面色苍白冷淡,但眼中隐约有一丝惊奇。

  容汀勉强笑道:“阿萦,你先歇一会儿。这儿距离长公主府有些距离,大约正够你睡一觉。”

  然而顾怀萦却淅淅梭梭地从马车里爬了出来,慢吞吞地坐在了容汀身边。

  容汀忽然懂了,问道:“阿萦,你是不是没坐过这个位置?”

  顾怀萦没说话。

  容汀因为那场近在咫尺的死亡,心情终究有些沉重,没了插科打诨的心。

  顾怀萦却似乎并不受死亡的影响,发现容汀并不因为南陵的阴谋对她生气,也什么都没问之后,便稍微放松了下来。

  此刻的场景反倒让她有些回忆起了第一次同艳鬼“私奔”出皇宫时的场景——她现在懂私奔是什么意思了,忽然就觉得自己一颗心有些雀跃起来。

  马车的速度算不上快,顾怀萦坐在那儿,那一双漆黑的眼睛朝路边张望着。

  中洲的六月,原本应该是郊外最热闹的时候,农庄正直农忙,太阳底下应该是一片热火朝天。如今因为这连绵的雨,朝中都担忧此番会误了今年的收成。

  好在雨势一直不大,到底没造成水灾。

  容汀本是专注于道路的,兼之满脑子胡思乱想,试图将前世今生的所有纷乱如麻的线索全都一条条连接上。

  但顾怀萦在她身侧坐了太久,却又一直没半点声音。

  容汀从杂乱的思绪中分出一缕,转头看去。

  顾怀萦只是侧着头,发呆似的,静静看着马车两旁向后退去的风景,一只手微微向上伸着,从马车顶沿汇聚低落的水珠一下一下砸在她的掌心里。

  那神情让容汀想到芝麻……从前去富怡贵人宫中时,容汀曾见过芝麻因为屋外下雨不能出去,就只好痴痴地趴在半开的格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幕,伸出猫爪子去拍打落下的雨水。

  ……倒是一般无两。

  容汀几乎是轻声说了句废话:“阿萦不喜欢皇宫吧。”

  顾怀萦好一会儿没反应,直到容汀正打算再出声说点什么时,才轻轻应了一声。

  “嗯。”

  容汀忽然微微笑了笑:“我好像是第一次听阿萦说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顾怀萦收回目光,看向容汀,慢慢说道:“我喜欢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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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时候……或者说,只要她愿意出声,便一贯直白顺从得让人几乎要心生怜惜。

  这是她们的不同。

  容汀默默地想,却又从心底生出一种温软来。

  她想,这两次出宫总不是完美的,但对阿萦而言,似乎真的是异常珍贵的礼物。

  马车入了京城,穿过街道,拐入暗巷,最后进入长公主府的后门。

  有小丫头前来打伞,见到顾怀萦的脸,捂嘴轻轻“呀”了一声。

  这不是上次长公主带回府中,那个“跟狗跑了”的心上人吗?

  没想到还是被抓回来了……

  她看着顾怀萦的目光都有些怜悯了,但怜悯中又夹杂了一点恨铁不成钢——他们长公主有什么不好?你看看,都戴上绿帽子了,还能这么温柔地扶着罪魁祸首下马车,甚至从她手里抢了伞,大半伞面都遮在那“意中人”头上。

  要知道,他们长公主虽然看着风流多情,随时随地都能调戏人,所谓的意中人一口一个,但毕竟是中洲皇室养出来的,独一无二的嫡公主,自小万人之上。

  要她赏赐什么金银珠宝玉石古董容易,但要她细下心来注意到这一角微微洇湿的肩膀,还要她主动侧过伞,可难得很啊。

  容汀一边带着顾怀萦往屋中走去,一边随口吩咐下:“备些差点,弄点辛辣的小菜,对了,先上姜汤。”

  有侍女闻言离开,容汀走到廊下正要收起伞,顾怀萦停下了脚步,看上去有些不愿意往屋里走。

  容汀:“怎么了,阿萦?”

  顾怀萦摇摇头,抢在容汀前面推开屋门。

  依旧是她上次呆的那间屋子,顾怀萦一进门就直奔床榻,看得容汀微微瞠目。

  容汀:“阿萦,你衣服头发还有点潮湿,忍一忍,喝碗姜汤再上榻……”

  她话没说完,却看见顾怀萦根本没往床上躺,直接一矮身钻进了床底。

  容汀:“?”

  这是什么南陵的习俗吗?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过去问一嘴时,顾怀萦从床底钻出个脑袋,松了口气似的吐出几个字:“干净的。”

  容汀:“……侍女每天打扫,本来就……该是干净的吧……”

  顾怀萦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跟容汀讲咒符的事情,脑子里组织一番语言后,勉勉强强将事情讲了个清楚。

  刻在长公主床底的咒,和落在农庄那八人身上的咒,是同一个。

  帝王身上总有护佑之力,除非大失德,寻常咒蛊近不了身。

  因此才要造这样一个杀局。

  在京城中散布直死之咒。xz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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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特定生辰属相的人为祭品,积攒怨气,欺骗上天,以示君主失德。

  以血脉相连的亲人为贵子,篡夺气运,损耗阴德。

  最后……

  这条最后,顾怀萦没有说出口。

  容汀认认真真听着,时不时提出一点细小的问题。

  顾怀萦能答则答,坦诚得毫无顾忌。

  容汀面色沉寂地听完,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明白,这个咒出现在长公主府,甚至出现在她的房中意味着什么。

  不止是宫内,连她的府中……也有南陵的细作吗?

  顾怀萦却轻轻摇头,否定了容汀的猜想。

  “那个咒……刻得太丑了。”顾怀萦慢吞吞地轻声说,解释了一句。

  不像是熟知咒法的南陵细作,倒像是全然不懂的中洲人,依葫芦画瓢,差点画出个四不像来。

  容汀明白了顾怀萦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将府中所有可能进入她寝屋的人都抓起来,一个一个审问。

  既然不是南陵死士,而更可能是被点小恩惠诱惑或是哄骗了的府中人,那想必只要……

  “严刑拷打吗……”容汀喃喃道,“我还真不喜欢做这事。”

  顾怀萦摇头:“不用的。”

  容汀下意识接道:“阿萦有什么好办法?”

  “这个咒痕上……有一点,血迹。”顾怀萦慢慢说道,“刻的时候,伤了。”

  容汀微微皱起眉,伸手揉着自己的眉心:“可是若如阿萦所说,刻这东西的时间应该已经过了一月多,伤也该早就好了。”

  顾怀萦的声音却异常笃定:“好不了。”

  容汀一愣,看向对方,正想问为什么,一转头却愣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的阿萦还蹲在床底,只露出个脑袋,就这么仰着脸看着她。

  容汀:“呃……阿萦,我们一定要这样说话吗?”看着总觉得像什么……奇怪的情趣。

  顾怀萦眨眨眼睛,还没明白。

  容汀无奈地笑笑,蹲下身去要把顾怀萦拉起来。

  长公主府的侍女就是在这时端着姜汤走进来的。

  “长公主殿下,奴婢……”

  侍女一进门,看见眼前场景,也愣了。

  她看见,殿下那位心上人趴在床下,只露出个脑袋。

  而长公主半蹲着伸出手……似乎,正抓着那位心上人的头发?

  侍女一句话卡在喉中,上不去下不来,当下脑子里只冒出一个想法。

  怪不得这心上人要跟狗私奔!

  长公主殿下怎么会是这种人!

  下一个想法,吾命休矣。

  她还是惜命,当即就想假装没看到,刷的闭上了眼睛。

  “奴……奴婢……”一句话还没说完,侍女忽然感觉有人冲到了自己面前,一把抓起了自己的手,两碗姜汤哐啷一声砸在地上,浓郁的辛辣气息夹杂着红糖的甜味,在屋中弥漫开来。

  侍女吓得不敢动作,也不敢睁眼,只能感觉到长公主拉着她的手,似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缓缓问道:“落吟,你是云冉带出来的人,所以本宫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

  这话一听就不是好事。

  “奴……奴婢……”小侍女一句“奴婢该死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还没说出口,只听长公主问道,“一月前,是谁让你在本宫床底刻字的?”

  容汀紧紧盯着颤抖的小侍女,抓在手中的那个腕子上有一道不明显的划痕,隐隐有些泛红,看上去是个很新鲜的伤口。

  顾怀萦走到她身后,看了一眼,点点头。

  于是,容汀的声音更中了一分:“说!”

  小侍女哇的一声哭了,颤抖着回答:“是……是云冉姑姑!”

  容汀微微皱眉:“你还敢攀咬……”

  “真的是,奴婢没说谎!”小侍女急得甚至连打断容汀的话都顾不上,她年纪太小,才十四五岁,容汀对这些侍女又一贯是调笑哄着,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大哭着交代了个底掉。

  “云冉姑姑说了……这是,这是陛下的吩咐!是……是陛下为长公主求来的什么……保平安……还能安神的符咒!必须得好好地刻在床脚,还不能告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