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

  某种程度来说,事情的起因经过很简单。

  因为某个原因,现年九岁不到的中原中也敲开了这栋房子的房门,又因为某个原因,他和房间的主人之二大打出手。

  这个“二”主要指的是织田作之助。

  很明显,虽然那个正在看着费奥多尔目瞪口呆的太宰治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但他在几个月前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少爷,那细胳膊细腿至少目前来说、还是完全的体术无能。

  所以明明是太宰治招惹过来的人,打架的却是织田作之助。

  ——这点所有人都很清楚。

  所以面对一片狼藉的会客室,五条悟将视线对准了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狐疑地看着新角色月下未来,织田作之助慢慢将迅游在空中的视线收回来,和好像刚回过神来的太宰治四目相对。

  “什么嘛——!”太宰治小声抗议,“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

  不是吗?

  织田作之助露出了纯然疑惑的目光。

  太宰治好像被噎了下,同时间黑红色的异能火焰暴涨。

  中原中也看起来已经对这群人的过家家游戏不耐烦了,在短暂的安静之后,男孩神色中的张狂锐利像是火焰一样迅速升腾。

  “商量好替罪羊的人选了吗?”他桀骜不驯的目光从太宰治转移到五条悟,中间掠过了织田和月下——他看起来完全没把这两个毫无战斗欲的人放在眼里——而费奥多尔更是被当成了无关紧要的小累赘,他看着五条悟说:“是你指示那家伙把我的同伴带走了吧!”

  碎裂的石子裹挟着黑红色的重力异能后发先至,五条悟及时按住了中原中也的肩膀,小个子的男孩抬腿就是一记鞭腿扫在五条悟的门面上,碎石落下……

  最强咒术师现在生理年龄也只有17岁,所以从理论上来说,他有足够的理由幼稚不讲理——

  从理论上来说——

  五条悟狞笑着把费奥多尔丢给月下未来,扭头加入了这场不理智的混战。

  月下未来:“……”

  混杂着重力异能和无限斥力的石屑从耳边呼啸着穿透墙壁,角落里仅存的座钟发出咔嚓一声巨响。

  月下未来:“…………”

  面对屋主无声谴责的视线,织田作之助满脸无辜的后退一步,他一后退,就将身前的太宰治让了出来。

  太宰治:“………………”

  /

  在完整的说明前因后果之前,让时间暂时回到五天前。

  那大概是在十二点钟的午后,远在地球另一面的大怪兽还在肆虐人间,太宰治结束了和月下未来的情报交流,他扣上电话,然后在电话机前面做出了深刻的思考表情。

  织田作之助:“……?”

  今天的午饭是蛋包饭配小章鱼香肠,每人有一小碗蔬菜汤和奶油土豆泥,切成小块的水果沙拉被当做饭后甜品乘在碟子里,每人还有一块被做成花朵形状的棉花糖。

  太宰治啊呜一口吃掉了糖果,然后把碟子送到洗碗池,戴着围裙的熊猫小姐摘掉手套给了他一个夸奖的摸摸头,太宰治竟然也仰着脸安然受用。

  端着盘子站在他身后的禅院惠:“……”

  最近自觉已经成为大孩子的禅院惠拒绝了熊猫小姐的摸头,转而给了她一个成熟的拥抱。

  站在他身后的织田沉默了下,看了下哒哒跑走的惠,又看了下试探性张开怀抱的熊猫小姐,曾经的少年杀手主动抱住她,然后拉过她的掌心盖在自己额头上。

  这是看似再平凡不过的一天日常。

  等太宰治在午睡后起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他摇摇晃晃地爬下楼梯,客厅中除了禅院惠空无一人,一黑一白两只大狗趴在男孩脚边,惠看起来正在给玉犬梳毛。

  太宰治抬头看了看窗外。

  今天的阳光正好。

  看起来很适合野餐、郊游、在草坪上打滚、和带狗狗散步。

  他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转瞬间飘进厨房,厨房在越来越多的孩子入住之后替换过一个巨大的冰箱,而在这个冰箱的最下层……

  太宰治将一个贴着“太宰专属”的白色保鲜盒从抽屉里拿出来。

  “啪嗒。”

  盖子打开,莹白如玉的新鲜蟹肉被密密压制在保鲜盒子里,鲜香的味道随着他的动作一下子从盒子里涌出来,在空气中微微浮动。

  太宰治坐在沙发另一头,拿着筷子露出一种仿佛快要融化般的幸福表情。

  禅院惠:“……”

  太宰治:“你也想要吗?”

  禅院惠:“不,谢谢。”

  白色的玉犬抬着鼻子露出了有点心动的表情。

  太宰治无动于衷的把蟹肉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禅院惠成熟的叹了口气,不去理会旁边那两个幼稚鬼,他从茶几下面的零食箱里摸出肉干来投喂黑色的狗狗,就听太宰治突然问:“你喜欢这里吗?”

  禅院惠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太宰治没在看他,好像只是普通的闲聊:“你觉得月下未来强大吗?”

  “……?”

  “如果你未来也会成为咒术师的话,就一定会明白的吧——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危险,风暴,洪水,咒术师,远在世界另一端的巨大怪物。任何东西只要存在就必定会有消亡的那一天,而在这之前更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考验……”

  禅院惠皱起眉头:“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喜欢这里。”太宰治说,“那你有没有想过月下未来消失的那一天。”

  惠的神情一下子改变了。

  消失。

  虽然太宰治没有直说,但禅院惠并不是一个真正懵懂天真的无知孩子,作为[天与暴君]的孩子,他早在理应天真的年纪见过死亡。

  他知道太宰治说的是什么。

  太宰治神情依旧是那么的轻松,他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筷子,那上面是一块完整的钳肉,完整,剔透,能看出制作它的人是多么的小心翼翼。

  他啊呜一口把那块蟹肉吞进嘴里,随着咀嚼发出的声音却没有那么温和:“人总是很容易就去死了,战争、疾病、一次并不美好的意外,一颗子弹就能送走一个强大的异能力者,你想好、”

  “我当然会保护大家!”禅院惠打断他的话。

  太宰治:“可距离你长大至少要十年。”

  “月下先生和五条是很强的。”

  “他们现在、此刻,就在世界的另一头跟怪兽打架。”太宰治说,“且孤立无援。”虽然他们好像也不需要支援。

  “我……”

  “要回家叫爸爸了吗。”

  而禅院惠的表情简直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幼兽,明明只是个小小的孩子,盯着太宰治的目光却带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凶狠。

  他像是要说什么,但太宰治却好像在刚刚的对话中得出了结论,他盯着手里的零食冷不丁地问:“森鸥外和月下未来你选哪个?”

  “?”

  “你觉得黑手党首领和三流诗人哪个更适合脑子不太好的小矮子?”

  “??”

  “还是前者听起来更威风一点?”太宰治夹着筷子一拍手,“所以决定了,果然是三流诗人更适合。”

  “???”

  “可用的战力总是越多越好,对吧。”

  禅院惠看起来完全被他弄昏头了,但太宰治根本就不需要回答。

  他自说自话的提出了疑问,又自说自话的得出了结论,只是等太宰治抬头的时候才发现不妙——

  禅院惠的确有着超越年龄的早熟,但不管怎么说和太宰治这样的“记忆重生者”不一样,他只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子。

  不知是气还是急,小孩瞪着太宰治,看起来快哭了。

  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差一点就要掉下来!

  院子里发出啪嗒一声响,好像是熊猫小姐回来了。

  糟糕。

  就算是太宰治也知道,这时候让禅院惠哭起来可不是好事。欺负小孩子的行径一旦被暴露的话,他这个前任港黑首领的面子也会一落千丈——

  ……

  织田作之助提着横滨寄来的特产进门的时候就发现客厅里只有禅院惠一个人。小孩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两只玉犬围在他身边好像很焦急的呜呜叫。

  “怎么了吗?”织田有点木讷的问。

  禅院惠摇头,只是微红的眼眶还是暴露了小孩曾经哭过的痕迹。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如果是普通人估计会想他是不是因为想念亲人而哭泣,但织田注意到沙发另一侧……

  沙发上有略微凹陷的痕迹。

  织田走过去,注意到白色的玉犬正在茶几下面扒拉着什么,黑色的玉犬按倒了垃圾桶,从中间滚出一个被茶水洇湿的纸团。

  茶水就在桌子上,织田作之助蹲下来从桌底掏出一个被踢进去的保鲜盒,盒子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吃掉了,但还能闻到一股海鲜特有的鲜甜。

  两只狗狗撕扯着将纸团展开,上面隐约能看见“太宰”两个字。

  再仔细看看,通往后院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窗帘在午后的微风中微微拂动。这一切,构成了一个人匆匆跳窗逃走的痕迹。

  前·少年杀手在这一瞬做出了判断:

  “是太宰吧。”

  禅院惠没说话,只是沉默着揉了下眼睛。

  织田关上窗户,决定等太宰回来要跟他好好谈谈——

  不能欺负比他小的孩子啊。

  /

  而与此同时,太宰治走在了通往擂钵街的道路上。

  他哼着歌,脚步雀跃,一边思考着真正的小孩子该是什么模样,一边决定此行定要拯救自己的老部下于水火之中。